蘇黎小腿又抽搐了起來,她紅紅的眼睛,一滴滴眼淚掉落了下來。
如同晶瑩的寶石。
裴璟行剛來,看到她抱著腿蜷縮在角落里哭著。
還以為是因為家人的事而傷心。
此時看到她是因為突發(fā)的疼痛,哪里還忍得住。
裴璟行立即把她扶起來。
蘇黎被突如其來的一只大手嚇了一跳,想往后退縮,然而她卻根本動不了。
只能任由著裴璟行把她扶住,然后往椅子那里放。
把蘇黎放在椅子上以后,他蹲下來,用手抓住她的腳尖,往前面輕輕的拉伸。
兩邊都拉好,保持?jǐn)?shù)秒,蘇黎感覺到不那么疼了,明顯的緩解了。
她想不到打促排卵針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不僅讓她身體不適,還引發(fā)了她雙腿抽搐。
裴璟行安慰她:“別怕,很快就不疼了,我高中時經(jīng)常抽筋,很有經(jīng)驗?!?/p>
在他的軟語安慰中,抽搐,漸漸的停了下來,她緊緊蹙著的眉稍微解開了一些。
他巨大的身影蹲在地上,抬起來睫毛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幼小的女孩。
蘇黎說了一句謝謝。
裴璟行說不用謝。
兩人就像陌生人一樣充滿了疏遠(yuǎn)。
忽然再次開口。
“你……”
“你……”
同時撞到了一起的混亂。讓裴璟行立即說:“你先說?!?/p>
“你怎么回來了?”蘇黎問他。
裴璟行解釋:“追回貨款案基本上只差收尾了,我得知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趕來告訴你?!?/p>
蘇黎突然意識到什么:“你是說,你也知道我哥被帶走了?”
裴璟行點頭。
蘇黎覺得不可思議。
裴璟行在美國,而且還在忙碌舒艷的案子,怎么可能隔著大洋彼岸這么快就得知了蘇黎家里的變故和蘇恒出事?
上午蘇恒被抓,裴璟行晚上就趕了過來。
蘇黎問:“是嫂子告訴你的嗎?”
裴璟行搖頭:“我下了飛機,才問了明瀾,知道你們在這,就趕過來。”
蘇黎心酸:“在你那邊,晚十二個小時的時差,你熬著精神坐飛機,何必一下飛機就過來呢?”
裴璟行回答:“這沒什么,我以前也經(jīng)常加班到凌晨。我得把我知道的事情快點告訴你們,好做些準(zhǔn)備?!?/p>
蘇黎明白了。
又問:“你剛才想問什么?”
裴璟行說:“你的腿怎么啦?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他純粹是關(guān)心蘇黎。
蘇黎咬了下嘴唇,她當(dāng)然不能說這是因為她打了促排卵針,有很多副作用。
其實這種事情發(fā)生也是她心理上能承受的。
如果她說出來,他們沒辦法自然生育的事就露餡了。
她借口說:“也許最近太累了。沒有別的?!?/p>
“對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們?”蘇黎說:“我?guī)闳ゲ》坷镎f?!?/p>
裴璟行看了看,這四處是公眾場合,而且病房里難免會出現(xiàn)一些醫(yī)療人員。
最重要的是,有件事,不能公之于眾。
“找一個別的地方可以嗎?”裴璟行說。
蘇黎驚訝:“可是瀾瀾姐必須要臥床休息。沒辦法去別的地方?!?/p>
裴璟行的眼神變得渾暗:“就我和你!”
“就只告訴我?”蘇黎吃驚。
裴璟行點了點頭。
他的謹(jǐn)慎讓蘇黎感到十分有壓力。
她清楚哥哥肯定是牽涉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連商崇霄家里的人脈都打探不出來,可見這件事需要保密。
雖然清楚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獨處非常不好,但是她又想要快點知道哥哥被抓的原因。
于是她答應(yīng):“好,那我們在樓下的草坪說。”
那里有路燈,在凌晨一點多,沒有任何人停留,加上植物有天然的靜音效果,只要他們聲量不是特別大,交談就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裴璟行和蘇黎來到了一片紫色的花藤下。
紫色的花朵在他們頭頂如同瀑布一樣傾瀉,在路燈下無人在意處熱烈盛放。
蘇黎急不可耐:“我哥哥的事究竟是怎樣的?”
裴璟行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xì)的告訴蘇黎。
這件案子牽連太廣,社會輿論非常敏感,當(dāng)然也有數(shù)萬簽了購買合同卻遭到爛尾的公民聲討不斷。
蘇黎驚訝:“恒榮地產(chǎn)!這么大的事情?”
“嗯?!迸岘Z行點頭。
看到燈光下,蘇黎的臉色急劇變化。
在蘇黎出嫁前,一直在意大利讀書和專注設(shè)計,根本不知道哥哥會卷進這樣龐大的官司里。
“裴律!那些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哥怎么會跟這種狂徒走這么近?”蘇黎還是不信,自己的哥哥會做違法的事。
裴璟行回答:“其實作為阿恒最好的朋友,這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責(zé)任,有些事,我沒有阻止好他?!?/p>
他盯著蘇黎看,又淡聲:“就比如他和印放這種人產(chǎn)生很深的來往,我勸過他,可是他都沒有聽,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蘇老那時并不認(rèn)可他?!?/p>
裴璟行說出了蘇恒內(nèi)心的痛苦和缺點:“阿恒因為是你爸的長子,叔叔對他的期望實在過高了,但對他的培養(yǎng)又缺乏支撐。
高中時他往往要很刻苦,才可以拿到成績,叔叔試探過他幾次,發(fā)現(xiàn)他只是比普通的孩子優(yōu)秀那么一點點,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叔叔想讓他成為的那種人?!?/p>
蘇恒的能力平庸,雖然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的法學(xué)院,但是蘇敘白想讓他走的卻是只有頂級天才才能擠進去的賽道。
但凡是同齡小孩,就難免被一番比試,當(dāng)時裴璟行多優(yōu)秀,還沒考試,就收到頂級學(xué)府的保送,還有國外的大學(xué)錄取他。
如若裴璟行有蘇黎爸媽這樣的實力,肯定已經(jīng)妥妥是繼承人的培養(yǎng)模式。
他的耀眼,讓蘇恒更加失去了父親的看好。
裴璟行說:“就在一次交際,印放看出了蘇恒一定要做一番事業(yè)的野心,印放給了蘇恒在爸爸那里感受不到的關(guān)愛、看好、鼓勵和支持?!?/p>
蘇黎明白了:“就因為這個,我哥就幫他隱瞞假帳?”
裴璟行說:“并不是你想的這樣,最開始我就警惕過,我告訴阿恒,不要跟客戶產(chǎn)生超越契約的關(guān)系。
而且印放這樣對你哥,很明顯是想留一個白手套。
但在那個時期,阿恒哪里想得到地產(chǎn)經(jīng)濟發(fā)展的趨勢是向下而不是向上。畢竟印放給了他超出預(yù)期的利潤和尊重?!?/p>
“那一年,地產(chǎn)生意不如意,你哥明顯感覺到了恒榮集團的效益大跌,于是他非常擔(dān)心。
哪知道到了年底,他們續(xù)簽合同前,你哥想起來查閱一下恒榮的合法申報,發(fā)現(xiàn)居然遠(yuǎn)比他想象得要好。
而這套賬面,只要拿去走流程,就可以貸到巨額款項,意識到印放在騙貸,違反金融法規(guī)。
阿恒立即著手找證據(jù),即便對方做得再天衣無縫,只要有心查漏,一樣能找出犯罪的證據(jù),他拿著這些證據(jù)去質(zhì)問印放?!?/p>
“卻沒想到,那個跟他父親差不多年齡的男人哭著求他、向他再三承諾保證。
他最終心軟了,他抱著僥幸心理,指望地產(chǎn)項目回暖獲利后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還上貸款。
于是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打消了向相關(guān)部門舉報印放犯罪的沖動?!迸岘Z行說。
“天吶,我哥居然這樣傻!”蘇黎直到剛剛還心存幻想,哥哥沒有做過,一切都是誣告,直到裴璟行說出這些話。
她難過得驚呼出聲。
她心里特別清楚,蘇恒作為一個律師,這就是在徇私,就是在知法犯法!
“這……這件事被抖出來了?”她的聲音顫抖。
這對于蘇家,是非常巨大的事。
裴璟行點了頭:“有人在搞鬼,印放躲了四年突然被抓,更甚至供出阿恒?!?/p>
蘇黎聽完最后一絲希望都抹去了!
她突然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裴璟行萬沒想到,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到她會突然暈倒,連忙伸出手,蘇黎就這樣倒在了他的懷抱里。
就在這時,蘇黎的背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