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己的母親,謝從謹?shù)哪樕K于是變了。
吳方同輕蔑地看謝從謹,說:“伯父伯母,你們可聽見了,你們自己想想,一個歌伎生的兒子,能是什么好人?你們真的愿意把女兒嫁給這種人嗎?”
謝從謹將手中茶盞不輕不重地放下,冷冷地開口道:“歌伎生的兒子照樣可以建功立業(yè),揚名立萬,并不是因為我自己有多大本事,皆因我母親含辛茹苦地將我養(yǎng)大成人,她不靠別人自力更生,像你這種庸庸碌碌,一事無成,仗著家世肆意妄為,飛揚跋扈的紈绔,不配提她?!?/p>
吳方同立刻被激怒,“謝從謹,你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
他說著就想朝謝從謹沖過去,被趙莜柔死死拉住胳膊。
趙老爺怒斥:“混賬東西,這里是什么地方,你還想動手不成!”
趙莜柔也徹底動了怒,推搡他一把,滿面冷怒地說:“吳方同,我告訴你,我不論嫁誰,都不會嫁你這個莽夫!”
吳方同愣住,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睛微微泛紅。
他抖著唇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抿著唇轉(zhuǎn)身離開。
趙莜柔見他走,下意識追了一步,又停住腳步,回過身來說:“今日之事怪我,望各位見諒。”
她又看向謝從謹,一臉歉意:“謝公子,方才他說那些渾話你別往心里去?!?/p>
謝從謹?shù)ǖ卣f:“自然不會?!?/p>
趙老爺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情緒說:“謝賢侄年輕有為,人人都看在眼里,英雄不論出處嘛?!?/p>
氣氛剛緩和了一些,秦氏又悠悠來了一句:“是啊,從謹已經(jīng)入了謝家族譜,縱使他娘是歌伎,他也是謝家的子孫?!?/p>
她挖苦起謝從謹算是沒完了,甄玉蘅看不下去,打斷她:“母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秦氏臉一變,挖苦謝從謹哪兒有她的孫子重要?
她忙問甄玉蘅:“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趙家人也緊張起來,“要不要去請大夫?”
甄玉蘅擠出個笑容說:“應(yīng)該無礙,我想先回去了?!?/p>
秦氏立刻就說好,扶著甄玉蘅往外走。
謝從謹看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起身。
趙夫人和趙莜柔跟在后頭相送,還殷切地說改日登門拜訪。
秦氏沒空搭理她們,扶著甄玉蘅上了馬車就走了。
回到府里,甄玉蘅做戲做全套,請了鄭大夫過來把脈。
秦氏聽說甄玉蘅沒事了,這才放心,又有心思跟她嘮閑話。
“瞧瞧今日這事鬧得,真會出洋相。本來還以為能娶趙莜柔,是讓謝從謹撿了個大便宜,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呢。那趙莜柔跟吳方同絕對不簡單,定然早就有一腿,這是瞧見謝從謹更位高權(quán)重,才又瞧上他的,敢情謝從謹是吃了個悶虧?!?/p>
甄玉蘅半倚在軟榻上,聲音淡淡地反駁秦氏:“趙家不是說他們之間沒什么嗎?趙小姐也明確地拒了吳方同,我看只是吳方同一廂情愿罷了?!?/p>
秦氏冷笑,“那吳方同要死要活的,像是沒什么的樣子嗎?就算沒什么,瞧吳方同那倔勁兒,謝從謹要是真的娶了趙莜柔,吳方同得恨死他,日后就算是多了個死對頭了?!?/p>
這話倒是沒說錯,前世吳方同后來的確成為了謝從謹?shù)乃缹︻^。
秦氏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囑咐她好好休息。
傍晚,甄玉蘅吃過晚飯后,去園子里遛彎兒消食,大夫說了,她還是得多活動活動。
春夜靜謐,曉蘭提著燈籠,甄玉蘅緩步走在石板鋪成的小徑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她正走著,瞧見了前頭水榭里的人。
男人面朝湖水站著,手里端著酒盞。
他孑然獨立在那里,身影挺拔蕭索。
甄玉蘅想起來他第一日回謝府,入祠堂時的模樣。
她讓曉蘭在原地等她,自己則上了長廊,朝謝從謹走過去。
謝從謹回首看過來時,她在他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凄然。
他似乎心情不睦,大概是因為白日在趙府,吳方同說的那些話吧。
她走近了些,看看他手里的酒盞,“今日在趙府的宴席上,還沒喝夠嗎?”
謝從謹不說話,將目光投向面前平靜的水面,又喝了一口酒。
甄玉蘅在美人靠上坐下,仰臉看著他問:“你是因為吳方同說的那些話不高興嗎?”
“我說過,我不會為不相干的人不高興。”
甄玉蘅覺得他顯然在嘴硬,又點點頭安慰他:“那最好不過了。他都是在胡說八道罷了,沒有人覺得他說的是對的,你不必在意……”
“你跟紀(jì)少卿……”謝從謹突然打斷她的絮叨,“熟嗎?”
甄玉蘅愣了一下,抬頭看他。
他的目光深沉又幽暗,直直地落在她臉上。
“問這個做什么?”
謝從謹沉默一會兒,說:“趙莜柔讓我問的,她父親有意把她妹妹許配給紀(jì)少卿,你們是同鄉(xiāng),應(yīng)該對他有所了解?!?/p>
甄玉蘅腦子轉(zhuǎn)了一會兒,一臉疑惑道:“趙莜柔的父親就是紀(jì)少卿的上峰,他若是想了解紀(jì)少卿,直接問他不就好了?為什么要拐彎抹角地找我打聽?”
“我不知道。”謝從謹別開眼睛,“總之,你們挺熟的吧,應(yīng)該很了解他,跟我說說吧?!?/p>
甄玉蘅覺得他有點奇怪。
她清楚紀(jì)少卿的性子,若是背著他,給他牽線搭橋,把他的私事告訴別人,他肯定會氣死。
所以她字斟句酌地說:“紀(jì)少卿他才學(xué)出眾,品行良好,挺不錯的?!?/p>
十分寬泛的形容,說了跟沒說一樣。
謝從謹又追問她:“你們認識多久了?”
“我們是同鄉(xiāng),住得近,認識得有十年以上了?!?/p>
謝從謹聽后總結(jié):“青梅竹馬?”
“不……不是?!?/p>
其實算是,但是一說起青梅竹馬這幾個字,難免讓人聯(lián)想到白日的吳方同和趙莜柔。
謝從謹盯著她看,似乎有些不信。
甄玉蘅不喜歡他那種審視的眼神,有些嗔怪地問:“怎么了?”
謝從謹?shù)貟伋鲆痪洌骸八孟裢υ谝饽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