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三人一聽要送公安局,頓時慌了神。
溫母也顧不上嚎了,連忙改口:“誤會!都是誤會??!我們是溫迎的家里人?!?/p>
溫俊眼尖,看到周母懷里抱著的孩子正是剛才那個男人抱著的那個,又見周母氣質不凡,立刻猜到這恐怕就是溫迎的婆婆。
他連忙沖著周母喊道:“夫人,夫人!您是溫迎的婆婆吧?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我是迎迎的親哥哥啊!我們是特意從老家來京市找迎迎的!”
溫父也趕緊附和:“是啊是?。∵@位親家母,我們是溫迎的爹媽?。∥覀兪莵碚遗畠旱?!”
周母看著眼前這三個舉止粗魯?shù)娜?,再?lián)想到溫迎平日里偶爾流露出的對老家的回避,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嫌惡和猶豫。
如果真是親家……這事就棘手了,處理不好,會對周家的聲譽造成影響。
旁邊看熱鬧的夏母也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對周母說:
“周家嫂子,我看這事不簡單。你還是趕緊把你們家老周叫回來吧,這家務事,外人不好插手,還得你們自家男人拿主意?!?/p>
周母覺得有理,趕緊對劉媽吩咐:“劉媽,你快回家,給軍部打電話,叫老周無論如何馬上回來一趟!”
接著她又焦急地問:“玉徵呢?迎迎怎么樣了?”
夏母指了指外面:“剛看見玉徵開車出去了,估計是送迎迎去醫(yī)院了。”
周母心里又是擔心溫迎,又是煩躁眼前這爛攤子,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而在不遠處一條僻靜小巷的墻角陰影下,蘇婉清將大院門口這場雞飛狗跳的大戲盡收眼底。
看著溫迎昏倒被抱走,溫家三人被衛(wèi)兵控制,周母焦頭爛額的樣子,她高興得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臉上是扭曲的快意。
溫迎,看你這次還怎么囂張!看你周家還怎么維護這個名聲掃地的媳婦!
她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準備抄小路回研究所,好好回味這勝利的喜悅。
然而,樂極生悲。
她剛走進另一條更窄的小巷,一戶人家院子里養(yǎng)的大黑狗不知怎么沒拴牢,突然狂吠著沖了出來。
蘇婉清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那大黑狗在她身后窮追不舍,呲著牙,兇神惡煞地追了她八條街,直到她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頭發(fā)散亂,狼狽不堪地躲進一個公共廁所,才勉強逃過一劫。
剛才的得意和快感,早已被驚嚇和狼狽取代。
……
醫(y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周玉徵一見醫(yī)生出來,立刻迎上前,語氣難掩焦急:“醫(yī)生,她怎么樣了?”
一位面容和藹的女醫(yī)生摘下聽診器,安撫道:
“同志,別太擔心。病人主要是有點發(fā)燒,加上可能沒吃早飯,有點低血糖,情緒又受到劇烈刺激,所以才一時暈厥?,F(xiàn)在已經用了藥,補充了葡萄糖,沒什么大礙了,休息一下就好?!?/p>
周玉徵聞言,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松弛,連忙道謝:“謝謝醫(yī)生?!?/p>
女醫(yī)生點點頭,像是想起什么,又壓低了些聲音,補充了一句:
“另外……我看病人身體還有些虛弱,你們年輕人……夫妻生活方面,還是建議適當節(jié)制,強度不要太高,要顧及女同志的身體狀況,不然容易引發(fā)炎癥或者像今天這樣體力不支。”
周玉徵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紅,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知道了,謝謝醫(yī)生提醒?!?/p>
送走醫(yī)生,周玉徵迫不及待地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溫迎已經醒了,正懨懨地靠坐在床頭,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神放空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玉徵快步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心疼地問:“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頭還暈嗎?”
溫迎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聲音還有些虛弱:“好多了,就是沒什么力氣。”
她此刻已經緩過勁來,但腦海中不斷回放的,卻是溫家三人突然出現(xiàn)的驚悚畫面,以及原主記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周玉徵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拉過她微涼的手,握在掌心,柔聲問:
“在想什么?別擔心門口那三個人,我已經讓衛(wèi)兵暫時看管起來了,不會再來騷擾你?!?/p>
溫迎看著他關切的眼神,心里忽然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
反正也瞞不住了,不如坦誠相告。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說道:“他們……是我名義上的父母,和那個所謂的哥哥。”
周玉徵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他剛才也隱約聽到了那三人的叫嚷。
他只是握緊了她的手,眼神冷冽:“我聽到了。但他們不配為人父母,更不配為人兄長?!?/p>
溫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開始講述那段灰暗的過去,這些大部分是原主的記憶,但此刻由她說出,也帶入了真實的情緒:
“我大概……是撿來的吧。小時候聽村里人偷偷議論過?!?/p>
“他們養(yǎng)我,最開始大概就是想著,等養(yǎng)大了,能嫁人換一筆彩禮錢?!?/p>
周玉徵的心猛地一揪。
“后來……家里那個養(yǎng)兄,游手好閑,名聲又差,實在娶不上媳婦。我那對養(yǎng)父母,就打起了我的主意,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讓我嫁給那個養(yǎng)兄算了……美其名曰,親上加親。”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每一個字都割在周玉徵的心上。
他簡直無法想象,在那樣一個家庭里,她是如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長大的。
難怪剛才在街上,那對所謂的父母和兄長,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欺凌她。
在他們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女兒、妹妹,而是一件可以隨意處置的貨物。
周玉徵心疼得無以復加,他伸出手將溫迎緊緊摟進懷里。
他聲音沙啞,喃喃道:“迎迎……你受委屈了……”
溫迎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掙扎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其實……也還好?!?/p>
因為那些刻骨銘心的恐懼和絕望,更多是屬于原主的。
但她這輕飄飄的“也還好”三個字,聽在周玉徵耳里,卻更像是故作堅強。
他抱得更緊了,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溫迎安靜下來,不再掙扎。
她感覺到頭頂傳來一點濕熱的感覺。
“喂,周玉徵……你不會在舔我頭吧……”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噤了聲。
因為……她好像聽到了……輕微的、壓抑的吸氣聲?
他……該不會是在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