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為京靠在門邊的墻上,姿勢看似隨意,眼神卻有些閃爍。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同事家小孩生病了,發(fā)燒不肯打針,我剛好碰上,就送他們?nèi)メt(yī)院。那孩子鬧得厲害,誰不知道老媽您打針的手法出神入化,我就只好請您出山嘍?!?/p>
他試圖用插科打諢蒙混過關(guān),臉上嬉皮笑臉的。
賀母瞇了瞇眼,毫不客氣地戳穿:“少給你媽我來這套!你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她的語氣犀利,“說吧,是不是看上那孩子他媽了?”
她頓了頓,回想起病房里那個即使面色憔悴、卻依舊難掩驚人美貌的年輕女子,客觀地評價了一句:“那姑娘……確實長得盤靚條順,是挺招人的。”
賀為京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閉上了嘴巴,低下頭,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賀母看著兒子這副情根深種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不爭氣地抬腳就踹了他小腿一下,罵道:“跟你爸一個德行!”
賀為京被踹得齜牙咧嘴,卻也不敢躲得太明顯,反而順著桿子往上爬,討好地笑著問:
“媽……你看那個孩子,可愛吧?白白胖胖的,眼睛多大,多機靈!現(xiàn)成的大胖小子,您喜歡不?”
賀母想到那個窩在懷里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小團子,臉色稍微緩和了點,點了點頭,客觀地說:
“那小家伙確實長得漂亮,招人疼。”
但她立刻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銳利地盯著兒子,“人家姑娘答應(yīng)你了?跟你確定關(guān)系了?”
賀為京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底氣不足地嘟囔:“還……還沒呢。差得遠……”
賀母眼神狐疑地瞧著他,追問道:“那孩子的爸爸呢?是誰?我瞧著那通身的氣派,可不像普通人。他們什么時候離的婚?”
她本能地以為,能讓兒子這般上心的,多半是已經(jīng)離異單身的女性。
賀為京喉嚨滾動了一下,不敢看母親灼灼的目光,聲音悶悶的,從牙縫里擠出來:“沒……沒離呢。”
賀母:“?。。。。 ?/p>
短暫的死寂之后,賀母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指著賀為京的鼻子,聲音都氣得變了調(diào):
“好你個賀為京!你長本事了?。?!人家沒離婚你湊過去搖什么尾巴呢?!???!你找抽呢你!上趕著當(dāng)?shù)谌?,破壞人家家庭?!我們賀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混賬東西!”
她邊說邊氣急敗壞地朝賀為京身上打去,巴掌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胳膊和后背上。
賀為京一邊狼狽地躲閃著,一邊試圖辯解:
“哎呀媽!您別說那么難聽行不行?什么第三者……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肯定比那個男的對她好!那個男的……哎喲!”
他話沒說完,就被賀母一個結(jié)實的巴掌拍在背上。
“你肯定?你拿什么肯定?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夫妻關(guān)系怎么樣輪得到你來說?!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我的搟面杖呢?我打不死你這個渾小子!”
賀母氣得胸口起伏,目光在房間里逡巡,仿佛真在找稱手的“兵器”。
她越說越氣,想到兒子在國外待了幾年,竟學(xué)回來這些歪風(fēng)邪氣,更是火冒三丈。
“喝了幾年洋墨水,好的沒學(xué)到,就變成這副不知廉恥的樣子了!看我不打死你!”
賀母罵罵咧咧,急匆匆地轉(zhuǎn)身就往廚房沖,看樣子是真要去拿她那根戰(zhàn)斗力驚人的搟面杖。
“媽!媽!您冷靜點,聽我解釋??!”賀為京見狀,也慌了神,連忙追了出去。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賀家小樓里,一陣雞飛狗跳。
……
溫迎是被一陣誘人的飯菜香味勾醒的。
肚子里空蕩蕩的感覺和食物的氣息,將她從睡眠中緩緩拉回現(xiàn)實。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病床旁那張原本空著的小桌子上,此刻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幾個鋁制飯盒敞開著,色澤油亮的紅燒排骨、翠綠的炒青菜,還有一碟切得細細的醬菜。
旁邊還放著一保溫桶,蓋子打開著,隱約可見里面熬得稠稠的小米粥,正散發(fā)著溫?zé)岬臍庀ⅰ?/p>
她愣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在醫(yī)院。
周玉徵正抱著剛洗完手和小臉的小寶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
小家伙依舊蔫蔫地趴在爸爸肩頭,小臉紅撲撲的,不像平時那樣活蹦亂跳。
周玉徵見她醒了,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將孩子往上托了托,淡聲說了一句:“醒了?吃飯吧?!?/p>
溫迎撐著手臂坐起身,伸手去摸兒子的額頭。
雖然還有些低熱,但比起之前那嚇人的滾燙,已經(jīng)好了太多。
她松了口氣,柔聲問懷里的兒子:“寶貝,還難受嗎?告訴媽媽?!?/p>
小寶大眼睛半睜半閉,沒什么精神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點沙啞:“媽媽……困……”
周玉徵在一旁解釋道:“你睡著的時候,醫(yī)生來查過房,量了體溫,已經(jīng)退到低燒了。醫(yī)生說再觀察一兩個小時,如果體溫穩(wěn)定,沒有反復(fù),就可以辦理出院回家了?!?/p>
溫迎點點頭,心里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她抱著兒子在病床上坐好,小家伙緊緊扒著她,小腦袋在她胸前蹭來蹭去,尋找著最舒服的姿勢,眼看又要睡過去。
溫迎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臉蛋,柔聲哄道:
“小寶,小寶,先別睡了,你餓不餓呀?我們吃完飯,爸爸就帶我們回家家,回我們自己的小床上去睡,好不好?”
小家伙勉強睜開眼皮,小嘴微微嘟著。
周玉徵端起了那碗小米粥,用勺子舀起一小口,仔細地吹了吹,確保不燙了,才遞到兒子嘴邊。
小寶乖乖地張開嘴,含住了勺子。
吃了小半碗,小寶就搖著頭,不肯再吃了,哼哼唧唧地重新窩回媽媽懷里,閉上眼睛,小身子軟綿綿的。
溫迎知道他病后體虛,也沒勉強,只是溫柔地拍著他的小屁股,安撫他:“好了好了,我們小寶最乖了,吃了飯飯就有力氣了,等會兒我們就回家咯,好不好?”
周玉徵將剩下的粥碗輕輕擱在一旁的小桌上,目光落在病床上相依的母子二人身上。
她輕聲細語地哄著孩子,眉眼間帶著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憊,卻更添了一種屬于母親的柔光。
這一幕,寧靜而溫馨。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拂過溫迎臉頰邊的幾縷碎發(fā),將它們攏到她的耳后,露出了她美艷的臉龐。
他的指尖微涼,觸碰到溫迎的耳廓,讓她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周玉徵的眼神里面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他看著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這三年來……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