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子倆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內(nèi),周玉徵臉上那點殘存的溫和瞬間消失殆盡。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蘭明昭。
蘭明昭也收斂起了臉上偽裝的笑意,毫不避諱地回視著他,眼神里帶著冷意。
“讓別的男人來破壞我的家庭,你很有成就感?”
蘭明昭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地挑明,有一瞬間的怔愣。
但隨即,她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語氣輕飄飄的:
“成就感?不全是吧。主要是……看到你失去在意的東西時,比較有趣?!?/p>
周玉徵眼中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他向前逼近一步,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蘭明昭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是嗎?那你就盡管試試看?!?/p>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警告,“看看最后,失去一切的人,會是誰?!?/p>
蘭明昭強作鎮(zhèn)定,臉上依舊是一副不以為然、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他的威脅無關(guān)痛癢。
誰知,周玉徵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毒舌地刺向她最深的痛處,語氣輕描淡寫:
“真可惜啊……你做的這一切,周霽寒都看不見了?!?/p>
他看到蘭明昭的臉色瞬間僵住,又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一句:
“哦,不對。我好像記錯了,他活著的時候,說過只把你當(dāng)妹妹看待……”
“你!”
蘭明昭聞言,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嘴唇顫抖,剛才那副輕松恣意的姿態(tài)蕩然無存,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
那個名字,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心底最沉重、最不愿觸碰的潘多拉魔盒。
周玉徵這個男人,平日里不輕易懟人時,尚算謙和有禮。
但周家這一輩的兩個男人,骨子里誰都不是一張任人涂抹的白紙。
周霽寒當(dāng)年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言辭犀利,而周玉徵……
他若是狠起來,那張嘴,真是一張比一張毒,專往人最痛的地方戳。
周玉徵冷冷地瞥了一眼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蘭明昭,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徑直朝著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蘭明昭一個人僵立在寒冷的街口,臉色慘白,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被那句殘忍的話擊碎了。
……
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溫迎不過是帶著小寶睡了個午覺的功夫,再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有些昏暗了。
她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感覺有人在輕輕推她的肩膀。
“迎迎,醒醒?!笔侵苡襻绲穆曇簟?/p>
溫迎揉了揉眼睛,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不滿,嘟囔道:“干嘛……?”
周玉徵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站在炕邊,手里正在收拾一個布包,里面似乎裝著毛巾、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他開口道:“走吧,去洗澡。”
溫迎:“???”
她瞬間清醒了大半,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男人:
“誰跟你走吧?去洗澡?”
周玉徵將收拾好的布包拉鏈拉上,平靜地解釋:
“這邊冬天家里洗澡不方便,沒有暖氣,容易著涼。大部分人家都是去公共浴池洗,那邊暖和,熱水也充足。”
他看了一眼還迷迷糊糊的溫迎,補充道:
“東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也趕緊收拾一下你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走吧?!?/p>
溫迎一聽,頓時憤憤不平起來,抱著被子坐起身,控訴道:
“這過的什么苦日子!在家里洗個澡都不行?還要去公共澡堂子?那豈不是……豈不是要給人看光光了?”
她一想到那種場景,就覺得頭皮發(fā)麻,渾身不自在。
周玉徵看著她炸毛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耐著性子安撫:
“我問過了,浴池平時人也不是很多,而且……”
他頓了頓,“有單間?!?/p>
“單間?”
溫迎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點,但依舊滿臉不情愿,嘴里還在小聲罵罵咧咧。
“真是的……麻煩死了……這鬼地方……”
但抱怨歸抱怨,她也知道身上確實該好好洗個澡了。
昨天折騰了一天,今天又待在家里,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爬下炕,找出自己的洗漱包,胡亂塞了幾件干凈內(nèi)衣和睡衣進去,臉上寫滿了“被迫營業(yè)”的不爽。
周玉徵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沒再催促,只是拎起收拾好的包,抱起已經(jīng)醒了、正好奇張望的小寶,在門口等她。
溫迎收拾好,不情不愿地跟著他出了門。
傍晚的沈城,寒氣更重,呵出的氣都變成了白霧。
來到會蘭亭浴池門口,溫迎有些愣住了。
門面看起來頗為氣派,不像她想象中那種嘈雜混亂的大眾澡堂。
大堂寬敞明亮,裝修雖不奢華,但也干凈整潔,暖意撲面而來。
前臺的工作人員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態(tài)度客氣。
周玉徵似乎提前打過招呼,直接報了名字,就有人引導(dǎo)他們。
這里人確實不多,環(huán)境安靜。
女浴區(qū)入口處明確標識著有獨立的單間洗浴區(qū)域,私密性做得很好。
浴池內(nèi)部也干凈寬敞,有免費提供的熱水和小零食,雖然茉莉花茶需要額外付費。
旁邊還有搓澡、理發(fā)、修腳等服務(wù)區(qū)域,設(shè)施相當(dāng)齊全,簡直像個小型的高級休閑會所,里面暖和得只需要穿單衣。
周玉徵看著溫迎臉上好奇的表情,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周圍,似乎沒有不滿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他低聲對她說:“我提前付過錢了。我?guī)е毴ツ性^(qū)洗,你慢慢洗,不著急。我們洗完后在大堂的休息區(qū)等你。”
溫迎沒理會他,拎著自己的洗漱包,哼了一聲,算是知道了,然后徑直朝著女浴區(qū)的方向走去。
周玉徵看著她消失在門后的背影,這才抱著小寶,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邊的男浴區(qū)。
溫迎婉拒了一位熱情洋溢、非要幫她“好好搓搓,去去泥”的大媽,閃身進了單獨的浴室。
關(guān)上門,她舒舒服服地沖了個熱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和黏膩感,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洗完澡,她裹著浴巾,想著時間還早,便想著去浴池泡泡。
女浴的大池區(qū)比她想象中要寬敞干凈許多,氤氳著溫?zé)岬乃?/p>
池子里的人不算多,三三兩兩地分散著,遠沒有到下餃子的程度。
在這個普通工人月薪幾十塊的年代,像會蘭亭這種收費相對較高的浴池,并不是大多數(shù)家庭日常洗澡的首選,更多的人會選擇去更便宜實惠的大眾澡堂。
她裹緊身上的浴巾,沿著池邊的臺階,坐進了溫暖的池水里。
熱水瞬間包裹住身體,舒服得不行。
她找了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將肩膀以下都埋進水里。
然而,她很快就感覺到了一些不太自在的目光。
池子里其他的女客,無論老少,都是赤身裸體,坦誠相見,一邊泡澡一邊自然地聊著天。
只有她,嚴嚴實實地裹著一條浴巾,顯得格格不入。
算了,她們看她們的,自己舒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