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沈遇青買完，柜姐又提了幾件女裝給宋聽歡看。

“這位女士，這幾件是明星同款賣得最好，我看應(yīng)該也符合您的尺碼，您要試試嗎？”

宋聽歡很警惕。

她當然不會因為衣服好看就去試。

而是先問了問價格。

“這幾件衣服價格不同，有一萬多的也有五萬多的?！?/p>

宋聽歡聽完倒吸一口冷氣，連連擺手：“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試了?！?/p>

然后示意沈遇青：趕緊走！

再不走工資都要折在這了！

沈遇青很想給她買。

買所有好看的衣服，漂亮的珠寶。

可他……沒有立場。

宋聽歡只接受她能力范圍內(nèi)能回得起的好意。

比如上次生日，他讓沈珩挑的那些奢侈品，宋聽歡第二天還是全還回來了。

她把他當大方的老板，很好的朋友。

但也僅此而已。

昂貴的好意會讓她困擾。

于是沈遇青對柜姐說：“先算了吧。”

“好，那二位慢走，我送你們?！?/p>

離開商場，兩人直接去按摩店按摩。

路上，宋聽歡察覺到沈遇青的心情好像沒有出門之前那么開心了。

她只是拒絕了柜姐，又不是拒絕了他。

宋聽歡正匪夷所思，沈遇青忽然說：“你覺得我再給你漲一次工資怎么樣？”

“漲工資？”

“對，一個月一百萬夠不夠？”

“一百萬！”

“沒錯?！?/p>

沈遇青說：“一百萬工資你要是花不完，可以給我買禮物，便宜的貴的都可以，要是預(yù)算超了我還可以繼續(xù)給你漲工資?！?/p>

宋聽歡腦子有些亂。

“你是說，你給我發(fā)工資，讓我拿著工資給你買禮物？”

“我不會白要你的禮物，我會回禮的?！?/p>

宋聽歡試圖理清這幾者之間的關(guān)系。

這么上下一算，沈遇青得搭進去多少錢啊？

“不行不行，你給我開的工資已經(jīng)遠超行業(yè)水平了，再多給我該受之有愧了?！彼温牃g說，“你要是想收禮物，我會經(jīng)常給你送的。”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沈遇青有些淡淡的失望。

他提了提唇角，振作起來：“好。”

到店里后，許文正在給一位中年阿姨按摩，宋愷則已經(jīng)收拾好了另一張按摩床等著沈遇青。

阿姨是熟客，宋聽歡一進去就叫人：“肖阿姨好?！?/p>

“喲！歡歡回來啦，還帶回來一個這么帥的帥哥呢！”

肖阿姨躺在按摩床上，許文給她做頭部按摩，她把頭翹起來專門去看沈遇青的臉，又被許文一把按回去。

即使如此，也擋不住肖阿姨連綿不絕的八卦之心。

“帥哥今年多大啦，做什么工作的，和我們歡歡認識多久——誒疼疼疼！”

肖阿姨發(fā)出痛呼，也不八卦了。

許文朝她比劃：這是歡歡的老板，你不要胡說八道！

肖阿姨仰著臉，看她的方向是反著的，根本看不明白她說了什么。

“歡歡啊，你媽說啥呢？”

宋聽歡那會兒正幫著一起把沈遇青挪到床上，沒往這邊看。

沈遇青看見了。

他說：“肖阿姨，我叫沈遇青，今年二十八歲，家里是做生意的，和歡歡認識三個多月了。”

沈遇青說話嗓音清沉悅耳，一聽就是極有涵養(yǎng)的人。

肖阿姨反倒不敢再八卦，有種褻瀆了人家的感覺。

倒是許文聽見沈遇青一句句回答，有些怔愣。

沈遇青用不熟練的手語說：阿姨，沒關(guān)系，我和歡歡之間的關(guān)系不需要在意這些。

他想了十分，但可能表達出來只有七分。

不過許文看懂了。

他和她女兒是什么關(guān)系？

兩人之間的交流，宋聽歡完全沒看見，她只顧著彎腰給沈遇青脫鞋了。

再直起身子時，沈遇青已經(jīng)躺下。

宋愷開始賣力按摩，肖阿姨也不再說話。

店里一時安靜下來。

許文看看沈遇青，又看看她那依舊大大咧咧的女兒，心頭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可接下來幾天的按摩，兩人的相處又都很正常。

除了她女兒會時不時趁沈遇青按摩的時候出門，回來時手上總帶著些小玩意兒。

“沈總，這是附近的菜市場里賣的千層餅，特別好吃，我從小吃到大，送給你?！?/p>

“我剛路過一家古玩店，覺得這對核桃上雕的小人很有意思，送給你。”

“直播間的主播說這款枕頭對頸椎好，還有助眠功能，送給你。”

漸漸的，沈遇青的房間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什么好玩兒的好用的都有。

清晨，沈遇青被宋聽歡送的鬧鐘叫醒。

又被宋聽歡送的電動床支起上半身。

他摘下宋聽歡送的睡眠眼罩。

看見陽光透過宋聽歡送的薄紗窗簾鋪灑進臥室。

似乎沈遇青視線可及的每一處，都有宋聽歡明媚的影子。

他低頭失笑，自已本來只是想找個理由送她禮物而已，但宋聽歡把他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并且?guī)缀趼鋵嵉搅嗣恳惶臁?/p>

而他送給宋聽歡的禮物昨天才剛送到他手上，被收進了床頭柜里。

沈遇青沒多想，掀起被子，下意識調(diào)轉(zhuǎn)雙腿的方向，和正常人一樣雙腳落地坐在床邊，打算彎腰把東西從床頭柜抽屜里拿出來。

等他真的做完前面的步驟彎下腰時，他猛地意識到什么，彎腰頓住，瞳孔闃然收縮。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已的雙腿。

剛才……他有意識地驅(qū)動雙腿了？

他的腿，能動了？

復(fù)雜的喜悅磅礴涌來，即使在這種時刻，他還是控制住了情緒，牢牢攥住床頭扶手，一只手撐著膝蓋。

就這么緩緩、緩緩、緩緩地，站了起來。

剎那間，雙腿傳來的劇痛幾乎要把他撕裂，他額頭瞬間出了層薄汗。

可沈遇青笑了。

從沒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清晰地告訴他——他站起來了。

“沈總，早上好呀！”門外是宋聽歡的聲音，“我又來給你送禮物啦！”

沈遇青強壓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用最平穩(wěn)的聲線說：“進來?！?/p>

咔嗒，門開了。

“沈——”

女孩兒清脆的嗓音戛然而止。

沈遇青不用回頭，都能想像出宋聽歡此時的震驚。

然后應(yīng)該是比他更加熱烈的喜悅與感動。

宋聽歡如同一片茂盛的樹林，風(fēng)吹過，便嘩然。

“沈總！”

微風(fēng)，是激動。

緊接著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風(fēng)速加快，枝葉嘩啦，是急切。

沈遇青側(cè)頭看去，宋聽歡小跑過來，手里拿著一束還沾著清晨露珠的桂花，黃澄澄的，散發(fā)著馥郁的芬芳。

“你站起來了！”

疾風(fēng)呼嘯而過，莽撞又生動。

沈遇青忍下所有痛苦，似乎他努力站起來，就是為了看見這一幕。

宋聽歡的一顰一笑，勝過世間千萬種良藥。

宋聽歡拐過床尾朝他撲來。

下一刻，變故陡生。

宋聽歡腳底一滑，仰面朝天往地上倒下。

那束桂花脫手而出，飛到半空中。

情急之下，沈遇青伸出長臂，只來得及拉住宋聽歡的手腕。

他往宋聽歡邁出了第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

沈遇青在宋聽歡倒下前，一只手護住了她的后腦，將她托了起來，另只手用盡全力撐住地面。

然而好像還是抵不過引力。

四目相對。

桂花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柔軟的唇彼此相貼。

呼吸間，交織著濕潤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