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明聽沈遇知是一字不漏的把自己帶蘇子恒去找他的事情都給說了,他整個人如墜冰窖,生怕皇帝一個不悅又降自己的官職,他連忙從自己的位子上站出來跪在地上道:“陛下明鑒,臣那侄兒只是仰慕太傅大人的文采,所以才有了...”
“夠了。”皇帝擺手,“朕記得你蘇家以前是貧農(nóng),也是二十年前你娶了永寧伯的女兒之后日子才好起來的。”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蘇建明,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既然你那侄兒都可以拿出六萬兩買硯臺拜師送禮,你堂堂侍郎卻要夫人去討要岳丈的遺物當(dāng)禮物當(dāng)兒子的拜師禮?”
蘇建明心頭一沉,連忙道:“求陛下明鑒,那硯臺....”
蘇建明現(xiàn)在心頭很慌,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戳破了秘密,他此時也顧不得是否會得罪沈遇知了,連忙把蘇子恒手中的硯臺是假的的事情給說了出去。
馮勝文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亂了心神的蘇建明,在心頭罵了一句蠢貨之后,他沉聲道:“陛下,咱們不是在說大皇子妃善妒一事嗎?”
沈遇知看了馮勝文一眼,又道:“陛下,事關(guān)大皇子妃的名聲,臣認(rèn)為我們不應(yīng)該給大皇子妃隨意定罪,誰也不知道外面的流言有幾分真幾分假,咱們不如把大皇子妃和永寧伯老夫人都請到大殿上來,當(dāng)事人都在,那真相很快就大白了?!?/p>
“朝堂之上豈是拿來議論婦人名聲之事的!”馮勝文厲聲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魯御史立刻沉聲道:“不是馮丞相一直在揪著婦人名聲討論嗎?”
皇帝看了魯御史一眼,如今魯御史的女兒與二皇子的親事算是徹底定下來了,魯御史和馮丞相怎么說也算是沾親帶故了,可這魯御史依舊不給馮丞相留半分顏面。
皇后倒是會選。
皇帝因為魯御史這句話,心情好了不少,他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溫聲道:“既然無事就退朝吧,魯御史、馮丞相、沈太傅、葉恪、蘇建明,你們隨朕到御書房,就今日流言之事,當(dāng)面與大皇子妃問個清楚?!?/p>
蘇建明跟在幾個官員身后,他吞了吞唾沫,心想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明明是姜黎婳善妒,那皇帝和皇后把姜黎婳找來跟前訓(xùn)誡一下,給她敲一下警鐘,然后讓他孝順父母,注意皇室名聲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變成這樣了?
沈遇知和禮部尚書葉恪還有魯御史三人走在前面,馮丞相故意落后了兩步等著蘇建明,蘇建明一直垂著頭在走路,見馮丞相站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丞相大人?!?/p>
“蘇侍郎,你可知道欺君的罪名?”馮丞相冷哼了一聲,“一會兒再御書房,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最好掂量清楚了?!?/p>
蘇建明擦了擦汗水,他訕訕的應(yīng)了聲是,但卻知道自己不能亂說,畢竟此事事關(guān)皇室名聲,他先前說的那些都不假,硯臺是在姜黎婳手中,但她怎么從胡氏手中拿走的,他可沒說。
姜黎婳本就在宮中,聽皇上傳召,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御書房中,皇帝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姜黎婳,面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許多,想到兒子因她的緣故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看著姜黎婳的眼中帶了一絲慈祥之色,他溫聲對姜黎婳道,“起來吧?!?/p>
姜黎婳跪著謝恩,然后站起來,挺直腰背,一點都不怯場。
皇帝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問她,“今日京城之中,關(guān)于你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你可有什么要說的?!?/p>
姜黎婳側(cè)首看了蘇建明一眼,揚聲道:“兒臣有話要說?!?/p>
皇帝點頭,“你說?!?/p>
姜黎婳抿了抿嘴,看了蘇建明一眼,沉聲道:“回稟父皇,若要說起這件事情的話,還得從兒臣回京之前說起?!?/p>
蘇建明心頭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yù)感,他眼神帶著警告的看了姜黎婳一眼,沉聲道:“讓你說拿了你外祖母硯臺的事情,你說之前的事情做什么?”
“有什么不能說的嗎?”皇帝涼涼的看了蘇建明一眼,沉聲道:“朕還有一堆政務(wù)要處理,都不嫌耽誤時間,蘇侍郎的時間比朕的還寶貴?”
蘇建明只得訕訕道:“臣不敢?!?/p>
“兒臣多謝父皇。”姜黎婳福了福身子,這次她沒看蘇建明,她抬眸看著皇帝,低聲道:“此事要從半年多以前說起,兒臣那時候還在江南家中,忽然有幾個人找上門說我是京城工部尚書蘇家的女兒,要求我回京認(rèn)祖歸宗,我一開始并不愿意,但那些人威脅我說,蘇大人乃京城二品京官,想捏死一個商賈易如反掌,若我不想連累家人的話,還是聽話點好?!?/p>
皇帝其實在皇后回京之后沒幾日就已經(jīng)知道了大兒媳的身世,他并沒有覺得大兒媳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在他這里,只要能延續(xù)他兒子的性命,就算她是貧民出生,他也不在乎。
更何況他兒媳婦的養(yǎng)父可不是一般的商賈啊...
姜黎婳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皇帝的神色,瞧皇帝聽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平靜的抬了抬眉頭并沒有說話,姜黎婳又繼續(xù)道:“回到蘇家,他們告誡我不能和蘇清歡搶,我只能是遠(yuǎn)房親戚家的孩子,蘇清歡才是蘇家的大小姐,直到?jīng)_喜的圣意下達,蘇清歡執(zhí)意要嫁給蕭世子,兒臣才有了蘇家雙生女這個身份。”
皇帝眼睛一瞇,陰沉的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的蘇建明,他隨手操起手邊的玉鎮(zhèn)紙朝著蘇建明砸了過去,“蘇建明!若不是蘇清歡不愿意嫁給朕的皇兒,你是不是就要用一個假貨來偷梁換柱,謀害朕的兒子了?”
蘇建明額頭上被砸了一下,鮮血瞬間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他連連搖頭,“臣不敢,臣沒有,陛下不要聽大皇子妃一面之詞?。 ?/p>
“是不是一面之詞,本宮可以和所有人對峙。”姜黎婳側(cè)首看了蘇建明一眼,看到他頭上的鮮血,姜黎婳沒有半分動容,回頭對著皇帝繼續(xù)道:“至于硯臺一事,要從兒臣與殿下在行宮,呂夫人裝病把兒臣誆騙回來,那日說起了?!?/p>
姜黎婳把呂氏如何裝病把自己騙回去,要她去永寧伯老夫人那里把硯臺騙來給她,被自己拒絕質(zhì)問后又如何被打,然后蘇承印又如何詛咒楚御禮死,要她以后回去求他們的事情,只字不漏全說了。
皇帝聽到這里猛拍桌案,“詛咒朕的皇兒!蘇建明,你家人真是好大膽子!”
“求皇上息怒啊!您別聽大皇子妃片面之詞??!”蘇建明跪在地上使勁磕頭,雖然知道皇帝不會因為詛咒大皇子一事就要了他們家所有人的命,但他的烏紗帽很可能就不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