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三號擂臺的地面是黑色的。
那不是石料原本的顏色,而是無數(shù)層干涸的血痂混著新鮮的腦漿,經(jīng)年累月被腳底板踩實(shí)后,泛出的一種令人作嘔的黑光。
林寒站在擂臺一角,鞋底傳來黏膩的觸感,像踩在腐爛的沼澤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鐵銹味,那是血煞宗特有的香氛,也是這里唯一的規(guī)則。
“當(dāng)——!”
一聲沉悶的銅鑼響徹演武場。
“第一輪,林寒對李三!”
隨著裁判那不帶一絲感情的喊聲落下,擂臺對面的鐵柵欄緩緩升起。
“嘿嘿……嘿嘿嘿……”
一陣神經(jīng)質(zhì)的低笑聲從陰影里傳出。
緊接著,一道佝僂的身影手腳并用,像只巨型蜘蛛般爬了出來。
他披頭散發(fā),衣衫破爛,露出的皮膚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有些傷口甚至還流著黃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嘴,沒有嘴唇,兩排牙齒被磨得尖銳如鋸,上面還掛著不知是誰的碎肉。
“瘋狗”李三。
“肉……新鮮的肉……”
李三那雙渾濁發(fā)黃的眼珠子死死釘在林寒身上,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像是聞到了世間最美味的珍饈,整個人興奮得劇烈顫抖起來。
臺下的觀眾瞬間沸騰。
“瘋狗!撕碎他!”
“把他的腸子掏出來!老子壓了你十塊靈石!”
那些輸紅了眼的賭徒揮舞著手中的票據(jù),臉上的表情比臺上的瘋狗還要猙獰。
在血煞宗外門,死亡是最廉價的娛樂,而虐殺則是收視率的保證。
林寒沒動。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條瘋狗,右手隨意地垂在身側(cè)。
丹田內(nèi)的魔種在這一刻猛地收縮,發(fā)出一聲只有他能聽見的饑渴咆哮。
這李三身上的血?dú)?,比那個虛胖的牛二濃郁了不止一倍。
尤其是那種修煉《燃血功》后特有的燥熱氣息,對于魔種來說,就像是撒了辣椒面的烤肉。
“開始!”
裁判話音未落,李三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快。
超出常理的快。
他在移動的瞬間,全身毛孔噴出一股血霧,速度暴漲三成。
幾乎是眨眼間,那張腥臭的大嘴就已經(jīng)貼到了林寒的脖頸處,尖銳的指甲帶著破風(fēng)聲,直取林寒的心臟。
這就是《燃血功》,燃燒精血換取爆發(fā)力,不留后路,只求一擊必殺。
“死吧!”
李三獰笑,利爪刺破了林寒胸前的衣衫。
然而,預(yù)想中鮮血噴涌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叮。”
一聲仿佛金鐵交鳴的脆響。
李三的指甲在觸碰到林寒皮膚的瞬間,竟然像是抓在了一塊百煉精鋼上,火星四濺。
“什么?!”
李三瞳孔驟縮。
他這一爪足以洞穿巖石,怎么可能連皮都抓不破?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經(jīng)毫無征兆地穿過血霧,像鐵鉗一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牙口,好像不太好?!?/p>
林寒的聲音在李三耳邊響起,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林寒手腕一抖。
“咔嚓!”
李三的手臂被擰成了一個詭異的麻花狀,斷骨刺破皮肉,白森森地露在外面。
“嗷——!”
李三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但這并沒有讓他退縮,反而徹底激發(fā)了他的兇性。
他猛地張開大嘴,不顧手臂的劇痛,對著林寒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瘋狗之名,名不虛傳。
哪怕斷了手,也要從敵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想吃我?”
林寒眼中的紅芒一閃而逝。
他不退反進(jìn),左手如閃電般探出,一把掐住了李三的下顎,硬生生將那張腥臭的大嘴卡在了半空。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林寒能看清李三牙縫里的肉絲。
“正好,我也餓了。”
林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這笑容落在李三眼里,比地獄里的惡鬼還要恐怖。
他感覺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仿佛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洪荒兇獸。
“吞?!?/p>
林寒心中低喝。
按在李三下顎的手掌瞬間變成了黑洞。
“嗡——”
一股霸道至極的吸力轟然爆發(fā)。
李三體內(nèi)的《燃血功》原本正在瘋狂運(yùn)轉(zhuǎn),精血沸騰如火,此刻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順著林寒的手掌瘋狂傾瀉而出!
“唔……唔唔?。?!”
李三拼命掙扎,雙腿亂蹬,想要擺脫這只魔手。
但林寒的手穩(wěn)如磐石。
臺下的觀眾看不清具體的細(xì)節(jié),只能看到兩人糾纏在一起,李三似乎正在瘋狂進(jìn)攻,而林寒則死死抵住。
“咬死他!瘋狗!別松口!”
有人還在瘋狂叫囂。
只有高臺上的吳道子,原本敲擊扶手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微微瞇起,身體前傾,死死盯著林寒那只看似普通的手掌。
“那是……”
吳道子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驚疑。
擂臺上。
僅僅三息。
李三的掙扎變得微弱。
他原本充盈著血色的皮膚開始迅速灰敗,干癟,那一身引以為傲的爆發(fā)力像被抽了筋的蛇,軟軟地癱了下去。
那種生命力被強(qiáng)行掠奪的恐懼,徹底摧毀了他的神智。
他想求饒,想尖叫,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風(fēng)箱漏氣般的“荷荷”聲。
“味道不錯?!?/p>
林寒低語,感受到一股熱流順著經(jīng)脈涌入丹田,將那顆躁動的魔種安撫了下去。
練氣九層大圓滿的瓶頸,在這股精血的沖擊下,又松動了一絲。
但這還不夠。
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把人吸成干尸。
林寒松開了手。
此時的李三已經(jīng)瘦了一圈,眼窩深陷,像是大病了一場。
他驚恐地看著林寒,雙腿發(fā)軟,本能地想要往后爬。
“怎么,不咬了?”
林寒跨前一步,一腳踩在李三完好的那只手上。
“咔嚓?!?/p>
指骨粉碎。
“既然不咬了,那就滾吧?!?/p>
林寒抬起右腿,像踢垃圾一樣,一腳抽在李三的胸口。
“砰!”
李三的胸膛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整個人橫飛出十幾丈,重重地砸在擂臺下的石板上,滾了兩圈,不動了。
全場死寂。
那些原本還在叫囂的賭徒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練氣九層巔峰,以兇殘著稱的“瘋狗”李三,就這么……敗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法術(shù)對轟,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烈搏殺。
只有單方面的碾壓。
就像是一個成年人,隨手折斷了一個孩童的手臂,然后一腳踢開。
簡單,粗暴,卻有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林寒站在擂臺中央,甩了甩手,仿佛是在嫌棄剛才碰到了臟東西。
他沒有理會臺下那些驚恐的目光,而是轉(zhuǎn)過身,抬頭看向高臺。
目光穿過百丈距離,直直地撞上了吳道子的視線。
四目相對。
林寒的眼神平靜,冷漠,沒有絲毫敬畏。
吳道子的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抬起手,輕輕拍了兩下巴掌。
“啪、啪。”
這掌聲在死寂的演武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有點(diǎn)意思?!?/p>
吳道子的聲音不大,卻在靈力的加持下清晰地傳遍全場。
“這塊骨頭,確實(shí)夠硬?!?/p>
他站起身,血紅的長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這第一場,林寒勝。”
隨著長老的定調(diào),臺下終于爆發(fā)出一陣遲來的喧嘩。
小胖子激動得滿臉通紅,想要尖叫卻又不敢,只能拼命地?fù)]舞著拳頭。
林寒收回目光,走下擂臺。
路過李三那具不知死活的身體時,他腳步微頓,彎下腰,極其自然地從李三懷里摸出了一個沾著血的儲物袋。
動作熟練,行云流水。
周圍的幾個外門弟子眼皮狂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
這哪里是新來的弟子?
這分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魔頭!
林寒將儲物袋塞進(jìn)懷里,那是他的戰(zhàn)利品,也是今晚的加餐。
他走到人群邊緣,小胖子立刻迎了上來,一臉諂媚地遞上一塊干凈的布巾。
“爺,擦擦手,那瘋狗臟?!?/p>
林寒接過布巾,隨意擦了擦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高臺上的那個身影。
吳道子還在看著他。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有潛力的弟子,倒像是一個老饕在審視一塊即將下鍋的肥肉。
“下一場……”
林寒將布巾扔給小胖子,聲音低沉。
“會更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