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看著他弟弟那副寧死不屈、誓死捍衛(wèi)“小?!钡哪樱趾脷庥趾眯?。
他把搓澡巾扔過去,李山峰跟接了個寶貝似的,趕緊接住,一溜煙就跑到了角落的一個噴頭底下,背對著所有人,開始了他的“自潔”工作。
李山河也懶得再管他,但嘴上還沒饒了他。
“你小子給我聽好了!”他沖著那個小小的背影喊道,“自個兒搓就自個兒搓,但必須給老子搓干凈了!犄角旮旯都不能放過!等會兒我可要親自檢查,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有一點不干凈的地方……”
李山河故意頓了頓,拖長了聲音,目光轉(zhuǎn)向了正在熱水池子里泡得跟頭煮熟的豬似的彪子。
“……我可就讓彪子親自上手了啊!”
此話一出,正在角落里埋頭苦干的李山峰,整個身子都僵了一下。
他慢慢地,慢慢地回過頭,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恐懼。他順著李山河的目光,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彪子。
此刻的彪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熱水池的臺階上,渾身上下熱氣蒸騰。他那身板,本來就壯得跟頭熊瞎子似的,現(xiàn)在被熱水一泡,皮膚泛著紅,胸口那片黑壓壓的胸毛,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看著就嚇人。
彪子似乎感覺到了李山峰的目光,他從水里抬起頭,咧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沖著李山峰這邊,揮了揮他那蒲扇大的巴掌。
那巴掌,比李山峰的臉都大。上面布滿了老繭,指節(jié)粗大,看著就跟砂紙一樣。
“三叔,咋了?要俺幫忙不?”彪子還傻乎乎地問了一句。
“!??!”
李山峰的瞳孔瞬間放大,他仿佛已經(jīng)能想象到,那只砂紙一樣的大手,在自已嬌嫩的皮膚上,尤其是自已誓死捍衛(wèi)的“小?!鄙希瑏砘啬Σ恋膱鼍啊?/p>
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不用!不用!我自已能行!”
李山峰“嗷”的一聲就轉(zhuǎn)了回去,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被激發(fā)到了極致。
他拿起那塊搓澡巾,也不嫌疼了,卯足了勁兒,在自已身上瘋狂地搓了起來。那架勢,就跟刷鍋似的,恨不得把自個兒的皮都給刷掉一層。
嘴里還念念有詞:“我搓!我使勁搓!我保證搓干凈!一點皴都不留!”
周圍的老爺們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又是一陣爆笑。
“哈哈,這招好使!”
“你看把那孩子給嚇的!”
“彪子這小子,長得是真有威懾力?。 ?/p>
李山河滿意地看著他弟弟那副拼命的樣子,心里頭暗笑。
小兔崽子,還治不了你了。
搞定了李山峰,李山河總算是能松快松快了。
他走到燙池邊,先用腳試了試水溫。
“嘶——”
真他娘的燙!
但他沒猶豫,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滾燙的熱水瞬間包裹了全身,皮膚上傳來一陣刺痛,但很快,那股刺痛就變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舒坦。無數(shù)個毛孔仿佛都在這一刻張開了,貪婪地吸收著熱量。
從半夜到現(xiàn)在,一直緊繃著的肌肉,也在這股熱浪的沖擊下,一點一點地放松開來。那股子因為挖墳、抬棺、填土而滲入骨子里的疲憊和寒意,仿佛都被這池?zé)崴o逼了出來,順著毛孔,消散在蒸騰的水汽里。
“啊——”
李山河靠在池壁上,舒服得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他閉上眼睛,腦袋枕在冰涼的瓷磚上,任由自已的身體在水里漂浮著。
一天的經(jīng)歷,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里飛速閃過。
后山上的詭異寂靜,白皮黃鼠狼的人立叩拜,坑底那條通體烏黑的金星大蛇,從天而降的五彩鳳羽,還有那只金燦燦的癩蛤蟆……
一樁樁,一件件,都超出了他兩輩子的認(rèn)知。
他到現(xiàn)在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咋回事。
難道這世上,真有那些神神叨叨的“仙家”?
老常太太,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村老太太,怎么就能引來這么多祥瑞?難道真像村里人說的,是她一輩子行善積德,感動了天地?
李山河不是個迷信的人,上輩子受的教育,讓他更相信科學(xué)。可重生回來,尤其是他自已身體發(fā)生的這些變化,讓他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世界,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或許,有些東西,就是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反正,這事兒是好事。老太太走得體面,自個兒也算沒白忙活。
李山河晃了晃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甩了出去。
他現(xiàn)在只想好好地泡個澡,然后回家,摟著自已那幾個香噴噴的媳婦兒,睡個昏天黑地。
他正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感覺整個人都快要在這溫暖的池水里融化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對面有人在看他。
那道目光,不像是周圍那些老爺們看熱鬧的眼神,也不像是彪子那種傻呵呵的注視。
它很直接,很專注。
李山河心里一動,但沒睜眼,只是側(cè)耳聽著四周的動靜。水聲,說笑聲,還有遠(yuǎn)處弟弟賣力的搓澡聲,一切如常。
可那道視線,卻像針一樣,扎在他的臉上。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朦朧的水汽中,對面池壁上的人影都有些模糊。
他瞇了瞇眼,試圖看清。
水汽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終于,一個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個……锃光瓦亮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