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琢磨,劉根來就猜到了周啟明的意圖。
這是要給李算盤一個說法。
留下他倆是照顧李算盤的,結(jié)果他倆照顧到一百多里外的農(nóng)場去了。要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他倆還立了功——現(xiàn)在光是電話,后面肯定跟著正式的表揚信,這事兒肯定瞞不住。
該干的活沒干,干別的反倒立了功,獨守病房的李算盤嘴上或許不會說什么,心里肯定不會痛快。
有了這份檢查,既能安撫李算盤,也能表明所里的態(tài)度,還能把他倆的屁股擦干凈,算是一舉三得。
說到底,周啟明這是在教他馭下的本事。
“所長是想鍛煉我的寫作水平。”劉根來化身許三多,裝著糊涂。
他可不想表現(xiàn)的太精明,還是裝傻更舒坦,要不,以后想耍賴,都不好意思張口。
什么玩意兒?
周啟明差點沒被一口茶水嗆到,直眉愣眼的看了劉根來老半天,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好好好,你想鍛煉寫作水平是吧?那就讓你好好鍛煉鍛煉,五千字,少一個字,踹一下屁股?!?/p>
跟我裝傻?
我讓你裝個夠!
“哎呀,周叔,你這爐子火不旺啊,以后,你辦公室生爐子的活兒交給我了,保證每天都讓你暖暖和和的。”
劉根來立馬岔開了話題,還跟真事兒似的,往爐子里添了點煤,“周叔,你想吃烤地瓜不?明兒,我給你帶幾個,可甜了?!?/p>
“你個小兔崽子,還想拿烤地瓜堵我的嘴?”周啟明被逗樂了,攤上這么個又鬼精又滑頭,能立功,還能惹事兒,偏偏又愛裝傻的混小子,他也頭疼,“沒十斤地瓜,這事兒不算完?!?/p>
“好勒?!眲⒏鶃泶饝?yīng)的那叫一個痛快。
周啟明又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往辦公桌對面一拋,“這是兩頭野驢和一頭巖羊的錢,分局沒那么多經(jīng)費,野驢和巖羊都是瘦肉,沒多少油水,都是按一塊一斤給你算的,你沒意見吧?”
一塊一斤?
這就不少了,還要啥手表?
嚴格來說,野驢和巖羊都是在工作時間打的,周啟明肯給他放假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都沒打算要錢。
“你做主就行?!眲⒏鶃戆研欧饽闷饋恚瑪?shù)都沒數(shù),直接揣進口袋。
“回去歇一天,明天照常上班,明天晚上,你去金家村蹲點。”周啟明擺擺手。
剛回來,又要去蹲點。
劉根來有點犯怵,表面上還得答應(yīng)著,“嗯,我去看看我?guī)煾怠!?/p>
“不用去了,你師傅在家補覺,這些天,他一直輪軸轉(zhuǎn),人都累瘦了。”周啟明嘆了口氣,“明天晚上,我跟你們一塊兒去?!?/p>
這是也犯怵啊!
也是,遇到這種蹲點的活兒,誰能不犯怵?天知道那個金永昌啥時候回金家村?他要一直不回來,那就得一直蹲。
還真是上頭動動嘴,下頭跑斷腿。
得想辦法了,不能一直這么下去,從周啟明辦公室出來,劉根來就一直琢磨這個問題。
該咋辦呢?
建議周啟明組織一次挨家挨戶的搜查行動?
不現(xiàn)實,周啟明未必肯答應(yīng)。
四九城那么大,金永昌哪兒不能藏?光搜查站前派出所轄區(qū)這點地方,根本沒用,除非整個四九城公安系統(tǒng)全都動起來。
可問題是,金永昌級別不夠啊,他都沒法跟石唐之張嘴。
不能動用集體的力量,那就只能靠個人。
想個啥辦法,堂而皇之的去金永昌藏身的那個院子搜查呢?
劉根來琢磨了一會兒,忽然有了主意。
買房!
劉敏的婚房雖然是孫主任托趙主任幫忙買的,但那房子已經(jīng)過戶到劉敏名下,再讓趙主任幫他買一套,也在情理之中,趙主任應(yīng)該不會懷疑他別有用心。
具體該咋操作呢?
劉根來正琢磨著,身后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遲文斌從沈良才辦公室里出來了。
“所長跟你說啥了?”遲文斌還挺樂呵,也不知道是沈良才沒訓(xùn)斥他,還是他臉皮太厚。
“所長說你這人太壞,讓我離你遠點?!眲⒏鶃戆抢_遲文斌搭在他肩上的手。
不知道自已多重啊?
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巧了,指導(dǎo)員也是這么說的?!边t文斌咧嘴笑著。
“我問你了嗎?”劉根來白了他一眼。
“我是替指導(dǎo)員傳話,讓你以后離我遠點,別把我?guī)牧??!边t文斌瞎話張口就來。
“那你還往我身邊湊?滾遠點?!?/p>
劉根來正要踹這貨一腳,周啟明和沈良才一塊兒出來了,劉根來急忙把腳收住。
遲文斌也沒跟他再鬧,擺出一副老實孩子的樣子。
肯定是在指導(dǎo)員那兒挨訓(xùn)了。
劉根來有點幸災(zāi)樂禍。
周啟明和沈良才都沒看他倆,一邊一個上了吉普車,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這是要去分局送車……咋回來?
車送回去了,走回來?
怪可憐的。
劉根來思緒有點發(fā)散,沒回辦公室,直接來到了車棚。
遲文斌動作比他還快,沒等他把挎斗摩托蹬開,這貨已經(jīng)騎上自行車開溜了。
這是怕被撞?
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出了派出所,劉根來直奔街道辦。他還沒想好咋順理成章的把金永昌揪出來,但不管咋樣,先跟趙主任打聲招呼準沒錯。
有趙主任給他背書,后面行事肯定也方便。
等見到了趙主任,趙主任的熱情勁兒就別提了,一個勁兒的夸他為街道辦做了件大好事。
我做啥了我?
直到趙主任白活了半天,他才知道趙主任說的是孫鐵腿那些街溜子的事兒。
街溜子之所以成為街溜子,主要是懶,以往,街道辦給他們找了活,他們也懶得干。
這回,劉根來先來了個殺一儆百,又讓孫鐵腿他們幫忙抓偷糧食的小偷,讓他們一下有了派出所的背書,拿著派出所的證明,順順利利的當上了工廠的保安。
保安這工作正對了街溜子們的胃口,他們不但有了能養(yǎng)家糊口的正式工作,還給街道辦掃除了不安定因素,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兒,都可以當做先進典型宣傳,趙主任這段日子露臉露大了。
可問題是,趙主任咋知道這事兒是他促成的?
不是周啟明,就是金茂跟她說的,劉根來迅速想到了源頭。
這倆人這么幫他說話,他更得好好想個辦法,盡快把那個金永昌揪出來。
劉根來本來只想泛泛的讓趙主任幫他留意有沒有合適的房子。這會兒,干脆對著導(dǎo)航地圖,直接圈了幾處。
其中就包括金永昌藏身的那個院子,讓趙主任幫他問問,這些房子有沒有意向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