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蘭纖纖玉手主動打開禮品盒，里面是一塊翡翠印章。

姜南風沒有動，只是暗自估計翡翠雖然是上品，但也出奇不到哪里去，頂多也就值幾千塊錢。

就送這個當見面禮，未免太小看人了。

姜南風滿面笑容地擺擺手。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我這個人有個特點，從不欠人情?！?/p>

“哎喲，真夠巧的，我這個人也有個特點，從不交短線朋友。”

關(guān)蘭笑著拿起印章，把刻字的一端朝向姜南風。

“這一枚楚九的作品，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yīng)親手為你制作，這天大的人情，我卻只能替你欠著了?！?/p>

“什么？這是楚大師親自雕刻的？”

楚九是印章界的泰斗大家，只要是他的作品，那就是十萬元起步。

姜南風忍不住接過來仔細看。

“這雙刀法技術(shù)通暢貫氣、線條均勻，剖面呈泥鰍背狀，有力透紙背、渾厚飽滿的藝術(shù)效果。絕對是楚九的作品，真是寶貝啊?！?/p>

姜南風雙眼放光，反復把玩簡直愛不釋手。

“果然是大領(lǐng)導啊，風雅得很，你剛才說的，我都聽不懂，不過你既然這么喜歡，那就沒讓我白費一番功夫?！?/p>

“讓你費心了?！?/p>

這一次姜南風不再推辭，而是樂呵呵地接受。

關(guān)蘭心中暗笑，故意指著印章問：“這上面的字我不認識，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哦，這是秦篆，也稱小篆體，據(jù)傳是秦國丞相李斯所創(chuàng)。上面的四個字是，激風得眾?！?/p>

“激風得眾？這又該怎么講？”

“這四個字來自韓非子說過的一句話，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風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眾也?！?/p>

姜南風此時已經(jīng)沉浸在研究金石的樂趣中，話也變得多起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弓弩力弱而箭頭飛得很高，這是因為借助于風力的推動；自身不賢而命令得以推行，這是因為得到了眾人的幫助。韓非子要表達的意思是，借勢非常重要?！?/p>

“原來如此，姜書記真博學啊。”

關(guān)蘭舉起茶杯，似笑非笑。

姜南風回過神，戀戀不舍地把印章放回禮品盒。

“這方印章我不能收，我知道你現(xiàn)在混得不錯，居然楚九這樣的人物都能為你所用，但你要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可以買來的?！?/p>

姜南風雖然很喜歡這份禮物，但他拿不準收了禮物之后的風險，最終還是決定謹慎為妙。

關(guān)蘭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只是淡淡笑了笑。

“我可沒有想收買你的意思，只是想做個朋友?！?/p>

“朋友？那你說說你對朋友的理解。”

“所謂的朋友就是相互關(guān)照，相互成全，不對嗎？”

關(guān)蘭說的很簡單，但意涵卻非常模糊，怎么理解都對。

“你所謂的相互關(guān)照，無非是用我手里的權(quán)，和你手里的錢，互通有無，對吧？”

姜南風不想和她打啞謎，直截了當?shù)鼗貞?yīng)。

“哎喲，姜書記，我只是個弱女子，無權(quán)無勢跑江湖混口飯吃，膽子小得很，根本不敢自找麻煩，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p>

關(guān)蘭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她只是在中山找靠山，不用擔心她會背叛，更不會給姜南風找麻煩。

姜南風的目光掃過印章，又看向關(guān)蘭精致的臉。

“交朋友總是要有代價的……”

“你沒有付出，只有回報?！?/p>

“竟然有這么好的事？我的回報是什么呢？”

“合作愉快的話，一年后，你可以做副部級單位做一把手，或者進省里做副職。無論哪一樣都是真金白銀的美好，是不是？”

關(guān)蘭說得沒錯。

金字塔越是向上就越難。

中山市只不過是全省十八個市的一個，并沒有什么耀眼的成績，想要獲得晉升難如上青天。

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另一個周通平，干個十年進政協(xié)養(yǎng)老，這輩子也就如此了。

因此，姜南風對關(guān)蘭的開價不能不動心。

“你開出的價碼確實高，我怎么相信你能做到？”

關(guān)蘭的口氣太大，輕松一句話就能解決省部級升遷，無論誰聽到都不會相信。

姜南風已經(jīng)開始懷疑關(guān)蘭是一個大騙子。

關(guān)蘭瞥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撥打電話。

“干爹，都怪我多嘴，姜書記已經(jīng)知道您來中山了，他想和您通話問安?！?/p>

關(guān)蘭的聲音甜得發(fā)膩，讓人起雞皮疙瘩。

她微笑著把手機遞給姜南風。

姜南風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來電話。

“小姜，干嘛那么客氣，我就是來中山轉(zhuǎn)一轉(zhuǎn)，找郭老探討法家的思想，沒想打擾你們。”

姜南風能聽出對方是誰，不由頭皮發(fā)緊。

“您怎么能說打擾呢，您能來就是我們中山的榮幸，您如果不急著走，我過去向您匯報工作。”

“不用了，我和郭老聊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就要回去。明天上午還有重要的客人到省里，我必須親自接待?！?/p>

對方態(tài)度很明確，不想見姜南風，能和他說話也只是為了替關(guān)蘭證明而已。

姜南風只好作罷，客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關(guān)蘭。

“姜書記現(xiàn)在不會再懷疑我是個騙子了吧？”

“關(guān)大美人說哪里的話，我怎么會懷疑你呢。你給我開出這么高的價碼，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事到如今，姜南風也就不再裝模作樣。

關(guān)蘭既然開出十足誘人的條件，那他要付出的也絕不會是小事情。

姜南風需要掂量，如果以自己的前途命運做賭注，他寧可放棄這次機會。

關(guān)蘭把他杯子里的茶水倒掉，重新為他續(xù)上熱茶。

“不要對吳凡塵趕盡殺絕，他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盡快停止對他的調(diào)查?！?/p>

“哈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都離婚了，還能對他百般照顧啊?！?/p>

姜南風不是夸贊關(guān)蘭。

方書記曾組織紀委人手調(diào)查過吳凡塵和關(guān)蘭，所以姜南風知道關(guān)蘭在外面的風流韻事，免不了對她挖苦。

關(guān)蘭當然聽出他的意思，卻表現(xiàn)得神色如常。

姜南風并不是出于正義譏諷她，只不過是嫉妒為什么關(guān)蘭沒有找他風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