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蜷縮起身子護住要害,但灌木叢中的枝條和細刺還是劃破衣物刺入了她的皮肉。
細密的痛楚如潮水般涌來。
姜梔緊緊咬著牙沒有發(fā)出聲音,身體的重量被灌木叢緩沖了一瞬,整個人又滾落下斜坡,直到撞到一棵樹才停了下來。
五臟六腑幾乎翻轉,左邊手臂處又傳來一陣劇痛,她終于忍不住呻吟出聲。
所幸她離隊伍已經有了些距離,再加上繁雜的馬蹄聲,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但姜梔還是不敢停留,來不及檢查身上的傷勢,盡可能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反方向跑。
只是附近都是一片大密林,姜梔本就摔得暈頭轉向,一下子根本無法分辨出具體方位。
腳下突然踩空,她整個人就摔進了一個兩人深的洞坑中!
姜梔簡直絕望至極。
她嘗試著想要爬上去,但摔下來的時候腳崴了,再加上身上都是傷,她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
怎么辦?
好不容易從山賊手中逃出來,竟然要困死在這種地方么?
姜梔心中焦急不已,卻實在想不到脫身的法子。
就在她坐立不安之時,頭頂上方的洞口忽地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姜梔心中猛然一緊。
難道那些山賊發(fā)現(xiàn)她逃脫后,循著蹤跡找來了?
她只覺得心驚膽戰(zhàn),抬頭去看,逆著光卻只能瞧見一個模糊高大的身影探身往洞口瞧了瞧,很快他足尖輕點,抓了根樹藤就躍入了洞中。
待他在自己面前落定,姜梔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陸大人?你怎么會在此?”
陸淵依舊穿著一身飛魚服,但是臉色并不怎么好看,眉頭緊蹙如刀刻,唇角繃成冷硬的直線,看起來讓人望而生畏。
當看到洞底的姜梔之時,他的眉頭才略松了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
眼前的少女發(fā)髻凌亂,月白襦裙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露出大片青紫交錯的傷口,額角還流著血,沾著發(fā)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姜梔簡直像是溺水之人瞧見了救命稻草,顧不上儀態(tài)抓住他的衣袖,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欣喜與后怕,“我遇上山賊好不容易跑出來,原以為今日要被困死在這洞中,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陸大人?!?/p>
陸淵明顯不適應與人這般親密接觸,眉頭皺得更緊。但看到她現(xiàn)在這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又不愿與她計較,只能任由她拉著自己。
“我奉命上普昭寺查些事情,下山的時候遇上了姜府馬車和你的貼身丫鬟,將她救醒后她便告訴我你們被山賊擄走,央求著我來救你,我便循著蹤跡找到了這里?!?/p>
“我那丫鬟沒事吧?”姜梔問他。
青杏被踹的那一腳不輕,也不知會不會受什么內傷。
“沒什么大礙,我已經讓她下山去通風報信了?!?/p>
陸淵的聲音不自覺放輕,“你可有哪里受傷?”
天知道他得知姜梔被山賊擄走時心中的震驚和一閃而過的慌亂。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依著自己多年辦案的經驗,順著那群山賊逃竄的方向追去。卻在密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具山賊的尸體,以及灌木叢中屬于女子的衣物碎片。
他心下一沉,怕姜梔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測,幾乎握裂手中的刀柄。
直到終于在洞口見到姜梔,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卻聽姜梔道:“都是些小傷不打緊,陸大人可否先帶我出去?”
陸淵點點頭。
此地的確不宜多待,山賊隨時都會過來,雖然自己以一敵多沒問題,但帶著姜梔終是多有不便。
“得罪。”陸淵長臂攬住她的腰肢,借著樹藤的力很快便帶著她飛出了洞口。
當在地上站穩(wěn)的時候,姜梔卻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痛呼。
陸淵正要松開她腰肢的手立刻頓住,將她往自己身邊又帶了帶。
“腳受傷了?”
“嗯,剛才掉進洞中的時候崴了。”姜梔嘶著冷氣,生怕他會嫌麻煩就這么把自己丟在荒山野嶺中,又立刻補充一句,“不過我可以忍。”
畢竟當初在忠勤伯爵府時,再多的苦痛她都嘗過。
如今的傷根本不值一提。
陸淵又仔細查看她身上。
當看到她破碎的裙擺中露出來的一截小腿時,他眸光閃了閃,頓時避開視線,“你這樣下山回府多有不便,我先帶你上普昭寺把身上的傷處理好再回去?!?/p>
姜梔自然求之不得。
若是現(xiàn)在這幅模樣被王玉茹看到,定然會想著法子抹黑她被山賊侮辱,到時候眾口鑠金,她根本無法自證清白。
眼見姜梔無法走路,陸淵雙指搭在唇邊一聲呼哨,在不遠處的烏驪便歡快地跑來,在陸淵身邊打著響鼻。
陸淵輕輕一送便將姜梔托上馬背,隨后自己也跟著翻身上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一馬就來到了普昭寺山門前。
陸淵讓姜梔先留在門外,自己進去找人。
知客看到剛剛才見過的陸淵去而復返頓時嚇了一大跳,“陸大人可還有什么要問的?小僧這就去找住持過來?!?/p>
這段時日普昭寺可謂是多災多難。
出了一個刺客引得全寺上下人心惶惶,時不時有相關僧人被投入詔獄內拷問。后來為了找出刺客身后的指使之人,普昭寺更是一刻也不曾消停過。
見到陸淵就宛如見了閻王,一個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陸淵卻阻止了他,“不用,替我取一件披風來,再準備一間廂房,一套換洗的衣物,以及治跌打損傷的藥物?!?/p>
知客雖然不知道陸淵要用來做什么,卻總比又來盤問抓人的好,哪敢怠慢,立刻下去辦了。
陸淵用披風將姜梔整個人罩住,將她打橫從馬背上抱下來,在知客的帶領下來到了廂房。
好巧不巧,這間廂房正是當初他來搜查第一次見到姜梔的房間。
陸淵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姜梔不明所以,“怎么了陸大人?”
“這寺中都是僧人,你看你是要我替你上藥,還是找個小師父過來?”
姜梔想了想,“若陸大人不嫌棄,就有勞陸大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