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沈辭安攏在懷中的姜梔,蕭玄佑沒有說話,鳳眸半瞇,眼底漆黑,像藏在鞘中的劍,泛著冰冷的寒意。
他居高臨下,再次抬臂舉弓。
泛著銀光的箭簇對準(zhǔn)了沈辭安的胸口,視線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宛如一尊煞神。
姜梔剛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看到蕭玄佑的舉動頓時嚇了一大跳。
“太子殿下,”她失聲驚呼,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整個人擋在了沈辭安的身前,“不可!”
沈辭安為了救她才會拼命趕來,還受了傷,方才躲避熊瞎子時,整個身子幾乎都墊在了自己身下。
蕭玄佑這個瘋子卻竟然一言不合想要?dú)⑺@讓她如何能接受?
蕭玄佑原本就不悅的視線驟然沉了下去,唇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眼底風(fēng)雨欲來,壓抑而濃烈地冷。
“讓開。”他幾乎沒有給姜梔任何辯白的時間,話音剛落,那支銀白色的箭羽就破開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飛馳著激射而出。
姜梔腦袋一片空白,最后時刻被沈辭安護(hù)著頭,往一旁側(cè)身躲開。
耳邊傳來猛獸低沉的哀嚎,是那熊瞎子被箭射中了僅剩的一只眼,頓時暴跳如雷。
姜梔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蕭玄佑是為了對付那頭畜生。
她有些心虛地抬頭去看,卻見蕭玄佑坐在矯健的馬背上,整個人逆著光,看不清他臉色的表情,“怎么,以為我要?dú)⒘松虼笕???p>“臣女不敢?!彼龎合逻€在狂跳的心臟,啞聲開口。
那黑熊還待進(jìn)攻,被涌上來的護(hù)衛(w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手中鐵鉤紛紛甩出,勾住了它的四肢和軀體。
黑熊越是掙扎,那鐵鉤就收得越緊,不過須臾就被鐵索捆住全身,龐大的身體倒地,再也動彈不得。
姜梔終于松了口氣。
危機(jī)暫時解除,沈辭安這才松開僅僅抱著姜梔的手,皺眉上下檢查她的身體。
她釵橫鬢亂,臉上身上都有血跡,一只手應(yīng)該是骨折了,被簡單處理了一番,腳也受了傷,面色蒼白中還帶著后怕。
沈辭安緊抿著唇,將她小心從地上扶起身,抬眸就見到蕭玄佑已經(jīng)來到他們面前,朝姜梔伸出來的手還懸在半空中,似是想要來攙扶。
沈辭安帶著姜梔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多謝太子殿下救下清和縣主?!?p>蕭玄佑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孤救的是姜大小姐,與沈大人無關(guān)吧?”
“清和縣主畢竟是我的表妹,我代她道一聲謝也是應(yīng)該。”沈辭安姿態(tài)恭謹(jǐn),聲音卻泛著涼意。
“不需要,”蕭玄佑冷哼,“孤不過是在救太子妃的路上順手為之而已。”
“是,”面對他明顯的敵意,沈辭安微微蹙眉,但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清和縣主如今受了傷不宜挪動,需要一副擔(dān)輿,不知可否請?zhí)拥钕屡扇嘶厝ト???p>蕭玄佑勾了勾唇,“這個沈大人不必操心,你也受了傷,就先隨護(hù)衛(wèi)們一同回去,我閑來無事,就在此陪著清和縣主等?!?p>沈辭安自然不放心,正要拒絕,姜梔開口道:“夫子你的傷不比我輕,且是被那畜生的爪子所傷極易感染,還是盡快回去讓太醫(yī)診治要緊?!?p>這是只是其一。
方才蕭玄佑將箭矢對準(zhǔn)沈辭安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她實(shí)在害怕這個瘋子又會做出什么偏激的事來,還是盡量不要讓兩人發(fā)生什么沖突。
蕭玄佑抬了抬下巴,身邊的兩個心腹頓時上前,將沈辭安半是請半是脅迫地架上了馬。
受傷的暗月和入影,以及沈辭安帶來的幾個護(hù)衛(wèi),也一同被扶上馬,就連那頭黑熊也被拖在三匹馬后面帶了回去。
密林內(nèi)只剩下蕭玄佑的幾個貼身護(hù)衛(wèi),背對著兩人分散在周圍守衛(wèi)。
蕭玄佑看著面前形容狼狽的姜梔,實(shí)在不知該拿什么心情對待她。
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竟然不是通知他,而是去找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沈辭安,將自己置于險境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方才看到她被沈辭安摟在懷中,他胸腔內(nèi)就像是有一團(tuán)火在燒。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還不顧一切地護(hù)著沈辭安!
那窮書生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她這般豁出性命!
手下去打來濕帕子送到蕭玄佑手中,蕭玄佑彎下腰,一只手扣住姜梔的下巴讓她抬頭,一只手替她緩緩擦拭著臉上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不是說要成為我的刀?”他的語氣憐惜中帶著嘲弄,“怎么反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p>姜梔移開視線,“如今對太子殿下來說,難道不正是最好的時機(jī)?”
蕭玄佑挑了挑眉,那雙用來執(zhí)筆握劍的手虛虛撫過她臉上的傷疤,“怎么說?”
“此事定然與三皇子脫不了干系,只要稍作探查就能拿到證據(jù)。”
蕭玄佑道:“他既然敢做,就定然有了萬全的準(zhǔn)備,你覺得他會傻乎乎等著我們?nèi)プニ陌驯???p>“那可不一定,就算查不到證據(jù),太子殿下難道不會自己制造?”姜梔的聲音帶著冷,忍著痛楚,用尚且完好的一只手從衣襟中取出一枚小巧瑩潤的玉佩來。
那玉佩是一只兔子造型,圓潤可愛,白皙透亮,下方墜著流蘇,一看就是女子貼身佩戴之物。
“這是……”蕭玄佑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姜梔狡黠地笑了笑,但是瞬間牽扯到臉上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又苦下臉來。
“這是剛才在圍場上,我趁三皇子妃不注意偷偷從她身上取來的,現(xiàn)在便交予太子殿下了?!?p>蕭玄佑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所以早在那個時候,你就猜到會遇險?”
“宸貴妃一定逼著我騎馬,我便知曉他們定然要對我動手,自然要留個后手,只是沒想到竟會這般兇險。”
姜梔將手中的玉佩朝他遞了遞,示意他趕緊收下,“還好一切有驚無險,至于怎么讓此物和這件事扯上關(guān)系,就看太子殿下怎么操作了。”
蕭玄佑只是視線牢牢盯著她,沒有伸手去接。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你,就無法對付肅王了?”
姜梔忍不住皺眉,這人又發(fā)什么瘋?
“臣女不知哪里做錯了,還請?zhí)拥钕逻€直言。”
蕭玄佑深吸一口氣,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指尖在她的脖頸處游移。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么掐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