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梔心中一動,“那陳嬤嬤可還留著那藥方?”
陳嬤嬤擦了擦眼中淚花,“老奴一直保留著,只可惜老奴學(xué)識淺薄,瞧不出藥方到底哪里不對勁,就想著有朝一日或許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陳嬤嬤雖然知曉婦科疑難之癥,可那也是憑借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對藥理并不精通。
她顫顫巍巍地從衣襟中取出一張泛黃的藥方。
姜梔眼眶莫名一熱,鄭重接過。
“大小姐,老奴將這方子交給你,也算是了了老奴的夙愿了?!?p>“陳嬤嬤,我在此多謝你對母親的衷心。”姜梔將一張銀票塞入了陳嬤嬤手中。
陳嬤嬤連連拒絕,“大小姐,老奴留下這藥方并不是為了賞銀?!?p>“我知道,”姜梔卻態(tài)度堅定,“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嬤嬤不要拒絕,否則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p>陳嬤嬤想了想,便也沒再推拒。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硇[聲。
姜梔聽到一個清朗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襄王妃安好?!?p>她頓時愣住。
蕭玄佑,他怎么會來襄王府?
但眼下這個情況,她不出去見禮是絕對不行的。
于是只能和陳嬤嬤出去給蕭玄佑行禮問安。
蕭玄佑卻像是沒有看到她,只神色淡淡地一邊喝茶一邊和襄王妃閑聊。
倒是襄王妃打圓場,“姜大小姐若是問完了話,便自行回去吧?!?p>“是,今日多謝襄王妃和世子,改日定當(dāng)親自登門道謝。”姜梔客套了一番就離開。
這時候蕭玄佑也起身,“東宮還有事孤先回去了,王妃和世子保重身體,告辭?!?p>蕭允珩送蕭玄佑出去的時候,看到青杏已經(jīng)扶著姜梔來到了襄王府門口。
蕭允珩倒是有些好奇。
太子向來禮數(shù)周到,今日為何只是看了姜大小姐一眼便不再說話,一點都不像他平日里的樣子。
實在奇怪。
他想了想,原本安靜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動。
前面正要扶著姜梔下臺階的青杏忽地膝彎傳來一陣痛楚,瞬間踩空,主仆二人眼看著就要從臺階上滾下去。
“小心?!笔捫蛹膊缴锨埃诮獥d落地前攬住了她的腰,幫她保持住了平衡。
旁邊的青杏則沒那么幸運,驚呼一聲重重摔下臺階,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你有沒有事?”蕭玄佑眼中的擔(dān)憂不似作偽。
姜梔卻急著去看青杏,“你要不要緊,摔傷了沒?”
青杏搖搖頭,“奴婢沒事,小姐放心。”
蕭玄佑居高臨下看著青杏,“毛手毛腳,你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這是臣女的丫鬟,無需太子殿下費心。”姜梔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蕭玄佑,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向青杏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臣女告辭?!彼騼扇它c頭示意,便和青杏一同上了自家馬車。
剩下蕭玄佑在原地面色難看。
他很想問問她是怎么受的傷,但現(xiàn)下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時候。
而蕭允珩則在后面看得嘖嘖稱奇。
太子和姜梔兩人,表面上看起來并不熟悉。
即使姜梔曾經(jīng)參加過太子妃遴選,旁人也只會以為這位姜家大小姐只是去湊數(shù)的。
可現(xiàn)在看兩人之間暗流涌動的對話,卻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有趣,實在有趣極了。
蕭允珩有了新發(fā)現(xiàn),原本溫潤淡定的臉上隱隱露出雀躍之色。
*
姜梔直接帶著青杏又去了一趟薛大夫那。
“你當(dāng)我這里是善堂不成?一個小丫鬟摔傷也要來我這治?”薛大夫依舊沒好氣道。
姜梔也不廢話,又甩了一張銀票給他。
反正如今她又有皇后賞的鋪子,又有母親的嫁妝,最不缺的就是銀錢了。
薛大夫見過有錢的,卻沒見過這么舍得給下人花錢的。
“行,有錢就是大爺,你說了算?!毖Υ蠓蛞哺纱嗬?,馬上讓助手開方子拿藥。
姜梔又屏退其他人,把陳嬤嬤留的那張藥方遞給薛大夫看,“勞煩薛大夫幫我看一下,這藥方可有什么不對之處?”
薛大夫接過細細看了一番,眉頭微皺,“這是用來治療氣血不足,體虛乏力的方子,看起來并無不妥?!?p>“勞煩薛大夫仔細看看,”姜梔將一錠金子放在桌上,“若薛大夫可以幫我找出其中蹊蹺,還有更多的金子等著您?!?p>薛大夫眼睛一亮,二話不說收過金子,“這樣,你先將方子放在我這,若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立刻告訴你。”
“方子我得留著,不過可以抄錄一份給你,”姜梔對著他拱了拱手,“此事對我來說極為重要,還請薛大夫多多上心,盡快給我答復(fù)?!?p>從醫(yī)館內(nèi)出來,姜梔深深嘆了口氣。
如是又過去了幾日,姜梔還沒等來薛大夫的消息,倒是有謝祁的手下上門了。
事關(guān)嚴文弘。
謝祁臨走前一直派人盯著他,果然沒過兩天,他就對外稱病在家休養(yǎng),實則帶著兩個心腹偷偷離京去了西郊。
有了嚴文弘的帶路,謝祁派去的人很快便找到了他們的屯兵之地。
那地方位于山坳之內(nèi),四周都是崇山峻嶺,山路不通。
里面有人負責(zé)軍事管理,足足有三千余人之眾,自給自足,并不與外界交流,儼然一個世外桃源。只待到時候一聲令下,便可穿過西郊直抵京都。
若不是嚴文弘,謝祁的人就算找上一年都發(fā)現(xiàn)不了如此隱秘之地。
此事已經(jīng)上報圣上和太子,就看如何處置了。
雖然是好消息,但姜梔還是忍不住憂愁。
她在不安中又等了幾日,直到屯兵之地被清剿,嚴文弘落網(wǎng)被捕,她便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這日晚上她特意沒睡,讓青杏先去休息,自己則開著窗子聽外面的動靜。
沒過多久,她聽到一聲悶哼,緊接著房門被重重撞開,兩個黑色人影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被踹進房內(nèi),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兩人掙扎著起身還欲再出去迎敵,卻被姜梔阻止,“入影暗月,你們先下去吧?!?p>來人邁步進來,玄色飛魚服身影立在門下,單手扶刀,刀鞘上的鎏金紋飾在月色下泛著冷光,那股壓抑的凜然怒意已然漫得周身都是。
正是陸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