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陸淵睜開了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服下那枚藥丸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力盡失,渾身上下沒多少力氣。
身處一間陰暗的木屋內(nèi),陽光從窗欞的縫隙中照射進來,能聽到外面的嘈雜聲。
陸淵轉(zhuǎn)動了一下肩膀,開門出去。
門口守著的人見他醒來,給了一套寨子里的衣服讓他換上。
“我叫趙子守,這兩日無事,老大派我?guī)е阍谡永镅策壥匦l(wèi),順便認一下人。”
“我是陸昭,”陸淵點點頭,問他,“我體內(nèi)的藥……”
趙子守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兄弟,每個新進我們寨子的都要經(jīng)歷這么一遭,也是為了避免有心懷鬼胎的人混進來,兩天后藥效就會過去,別介意哈?!?/p>
陸淵頓時表示理解。
趙子守見他雖然話不多,但身材魁梧沉穩(wěn)內(nèi)斂,忍不住和他攀談起來。
陸淵一邊跟著他熟悉寨中地形,一邊不動聲色地打探消息。
“昨日和我一起來的那兩個人如何了?”
趙子守狐疑看他一眼,“你跟他們認識?”
“不認識,只是在漁村里見過,沒想到看起來這么文弱的一個書生,竟然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有些好奇?!?/p>
“這有什么,上頭做主的都是這些心高氣傲的讀書人,賣命干活的卻是我們這些窮苦出生的,總有一天老子也要出人頭地?!彼г挂宦暋?/p>
陸淵也假意跟著感嘆,“當初我們在軍營中,將領(lǐng)一聲令下就要打仗,根本不拿我們底下這些士兵的命當回事?!?/p>
“說得對,陸兄弟看來跟我們是同病相憐?!?/p>
陸淵嘆息一聲,“這些讀書人養(yǎng)尊處優(yōu),能住得慣寨子里這種簡陋的屋子?”
趙子守“呸”了一聲,“他們慣會享受,竟然還讓老大給他準備了南邊那間最好的屋子,還連帶著他的女人也一起住了進去?!?/p>
他臉上憤憤不平,“那小娘們可真美啊,寨子里的女人老子都玩膩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讓我們嘗嘗鮮?!?/p>
陸淵心生冷意,面上卻裝作不在意,默默記下和他閑談時透露出的寨中信息。
姜梔在沈辭安榻邊守了一整晚。
期間寨子中的人拿了藥和吃食想送進來,姜梔也只是讓他放在門口,等確認外面沒人后才開門去拿。
只可惜沈辭安一直緊閉著唇,無論她怎么叫都沒醒。
姜梔沒辦法,也顧不得許多,將那苦得咋舌的藥汁含在口中,俯身以唇渡給他。
他的唇很薄很軟,卻很涼,像是冬日浸在了寒潭中。
勉強給他喝了半碗,姜梔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
所幸到了凌晨,就在姜梔困得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察覺手中握著的指節(jié)輕微動了動。
她的睡意立刻便醒了。
“夫子,你感覺怎么樣?”
沈辭安剛剛從昏迷中睜開眼,瞳仁還有些渙散,好不容易聚焦起來,才看清了身旁的人。
“大小姐……”他聲音愈發(fā)沙啞。
姜梔扶著他半靠在榻邊,又倒了杯溫水給他。
沈辭安喝過幾口,問她,“我昏迷的時候,他們可有為難你?”
“沒有,夫子放心吧。”姜梔安撫他,“你好好休息,我會守著你?!?/p>
“我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不過是剛醒來有點虛,”沈辭安卻皺起眉頭,“我不會有事,你也需要休息,上來睡會吧?!?/p>
“不行,我怕一睜眼你又不見了,我就趴在這里守著你才安心?!苯獥d固執(zhí)道。
沈辭安無奈,忍不住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帶著涼意的吻。
“大小姐,等我們回去了就馬上成婚好么?我不想再等了?!彼穆曇舻偷孟袷窃趬魢?。
“好,一回京都,我們就成婚?!?/p>
沈辭安勾起一個虛弱的笑,終究精神不濟,又再度睡了過去。
姜梔也抵抗不住睡意,趴在榻邊淺眠。
誰也沒有看到,刺客窗外站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兩人的對話聲音雖然低,卻沒有逃過陸淵的耳朵。
成婚么?
他按住身側(cè)刀柄,指尖攥得泛白,身子隱在陰影中,只露出半張冷硬的側(cè)臉,整個人壓抑得如同一把繃到極致的弓。
*
沈辭安和姜梔在寨中待了三日,便收到了飛鴿帶回來的消息。
這三日田彥日日讓人送補藥過來,生活上也盡量滿足沈辭安的所有要求,就是為了讓他的身子能盡快好起來。
畢竟賬冊的事還要他親自去取。
田彥看著信上密密麻麻的密文,粗獷的眉頭皺得極深,“這都寫了什么?”
沈辭安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聲音也恢復(fù)了往常的清冷,“他已經(jīng)在返程的路上,若是不出意外,三日后便能抵達泗州。”
田彥看不懂上面的密文,不肯輕易相信,“若三日后此人沒來,又待如何?”
“我和我娘子的命,不是在你手中么?”沈辭安淡然看他一眼,“到時候任你處置便是。”
“你把破解密文的方式告訴我,我自己來看?!碧飶┻€是警惕。
但沈辭安搖了搖頭,“若我手中沒有制約你們的手段,頃刻間便會丟了性命,更何況——”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田彥一眼,“就算告訴了你,短時間內(nèi)也是學(xué)不會的,何必浪費時間?”
“你!”田彥臉色鐵青。
“大當家不必生氣,事實罷了,反正不過三日的時間,我們的命還在你的手中,定然不敢有所欺瞞?!?/p>
田彥強自壓下心頭怒火。
等拿到了賬本,他定要把沈辭安千刀萬剮,才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姜梔也看到了紙上的密文,心頭不由震驚。
她大概看懂了上面的信息。
沈辭安果然留了一手。
雖然那人的確帶了賬冊回來,但同時也根據(jù)沈辭安的吩咐,聯(lián)絡(luò)了在泗州養(yǎng)傷的俞珺一行人。
如今俞珺已經(jīng)帶人趕過來與高溪匯合。
姜梔這幾日來一直提心吊膽的心終于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