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身體可好些了?”謝祁強(qiáng)忍著心頭的酸意,上前問道。
蕭玄佑恩了一聲,“多虧紀(jì)小姐細(xì)心照料,已無性命之憂?!?/p>
“那便好,”陸淵道,“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問太子殿下,不知……”
陸淵話還沒說完,蕭玄佑就咳嗽起來,臉色蒼白地半靠在姜梔懷中,還推開了姜梔喂過來的藥。
姜梔便忍不住看了陸淵和謝祁一眼,“太子殿下尚在病中,若無十萬火急的事,還請等太子痊愈了再說吧。”
陸淵垂眸,心口那股空蕩蕩的感覺愈發(fā)明顯,撕扯著讓他透不過氣來。
“……好?!?/p>
姜梔低頭去看蕭玄佑,卻見他神色倦怠,鳳眸半垂,應(yīng)是藥效起作用了。
起身想和陸淵謝祁一起出去,手腕被人攥住。
“再陪孤一會?”蕭玄佑放低了聲音。
姜梔剛要起身的動作頓住,又坐了回去,“那等太子睡下了我再走?!?/p>
謝祁就跟見了鬼似的,看看姜梔,又看看蕭玄佑。
“太子莫不是……摔壞腦子了?”
蕭玄佑抬起眼睫冷冷睨他一眼,眸光沉凝,“謝祁,不會說話就出去?!?/p>
姜梔解釋道:“太醫(yī)說了,太子傷在頭顱,腦中瘀血未散盡需要靜養(yǎng),不能有情緒起伏,不可受半點(diǎn)刺激,否則日后會留下頭疼健忘之癥,再難痊愈?!?/p>
謝祁還是無法理解。
這摔一下難道還能讓人性情大變不成?
昔日的蕭玄佑威風(fēng)凜凜,貴氣天成,那股子傲氣與生俱來,別說低頭了,連半句軟話都不會說。
可今日不但在姜梔面前示弱,還軟著聲音讓她留下。
這還是和他從小認(rèn)識到大的蕭玄佑么?
陸淵也是滿臉狐疑,視線緊緊盯著蕭玄佑,像是要從他身上看出什么來。
他始終在懷疑祭臺倒塌一事與他有關(guān),可卻沒有任何的證據(jù)。
而且看現(xiàn)在他對姜梔的態(tài)度,極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為何姜梔卻毫無所覺?
姜梔等到蕭玄佑徹底睡熟,才替他掖好被子離開。
房間內(nèi)燃著安神香,靜默無聲。
一道黑色人影半跪在床榻前,低頭恭謹(jǐn),“主子?!?/p>
蕭玄佑半靠在床邊,烏發(fā)散落在肩頭,唇色淡得幾乎透明。
但那雙狹長的眸子卻并未見半分虛弱,眼底結(jié)了冷霜,瞳仁幽深如墨,“去查祭臺那件事,不要留下任何痕跡?!?/p>
聞泉立時領(lǐng)命。
“徐老如何了?”
“在牢房內(nèi)關(guān)著,精神尚可,”聞泉低聲回稟,“不過將軍府這幾日門口跪滿了人,都是替徐老求情的?!?/p>
蕭玄佑神情淡淡,“再關(guān)上幾日?!?/p>
“是?!?/p>
聞泉見到自家主子手臂上綁著的紗布又滲出血來,臉色微變,“屬下這就去找太醫(yī)來處理?!?/p>
蕭玄佑卻只是斜睨他一眼,“不必。”
聞泉還想勸,忽然意識到什么,頓時住口。
主子這是想讓紀(jì)小姐等會進(jìn)來看到了心疼呢。
果然等姜梔下午進(jìn)來,看到蕭玄佑身上又開始滲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好好的休息怎么還會這樣?是不是你又亂動了?”她一邊埋怨一邊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
果然傷口已經(jīng)裂開了。
“抱歉,方才身邊沒人,我想起身倒杯水喝。”
他滿臉歉意。
姜梔有些不習(xí)慣這樣的蕭玄佑,深吸一口氣,“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外面都有下人守著,你身為太子隨便使喚一聲就行,哪里用得著自己動手?”
“孤遇到的刺殺太多了,身邊并無多少可信之人,”他瞳仁漆黑,“除了你,孤誰都不信。”
姜梔唇瓣張了張,徹底沒話說。
只能取過旁邊的藥小心翼翼地替他上好,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做這些的時候蕭玄佑一直乖乖配合,低垂的視線看著她。
他不由在想,以前的自己到底多渾蛋,才讓蟬衣這般怕他想要逃離他?
“孤讓聞泉去買了些炸糖糕和酪干,剛出爐的還熱乎著,你要不要嘗嘗?”
“聞泉打了只雪狐,孤讓他請人做成圍脖,等拿回來你圍上肯定很好看?!?/p>
“爻城的天氣太過干冷,聽聞爻城女子最愛用玉容膏,孤已經(jīng)派人買了放在你房中?!?/p>
他絮絮叨叨說著,姜梔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太子殿下,”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這段時日我照顧你,只因?yàn)槟闶菫槲沂艿膫?,我只想償還了你的這份恩情,你不必再做其他的。等你傷勢好轉(zhuǎn),我們便再無干系了。”
這種話若是放在以前,蕭玄佑定然會怒意勃發(fā),甚至還會好好懲戒姜梔讓她再也不敢說出這種話。
姜梔也正是了解他的性子。
她在試探。
蕭玄佑說再也不會違背她意愿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看到蕭玄佑果然表情怔了怔,眸光變得幽暗,嘴唇緊抿,呼吸起伏。
房間內(nèi)的氣壓低下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忽地低笑一聲,“孤知道?!?/p>
“這些不過是因?yàn)樽罱阏疹櫳闲模铝谋碇x意而已,你若不喜歡盡管丟了便是?!?/p>
他聲音平淡,似乎只是在討論一件無足輕重之事。
姜梔驚愕。
蕭玄佑真的轉(zhuǎn)性了?
她這么說竟然都不生氣?
“聞泉,”蕭玄佑喚了一聲,“紀(jì)小姐不愛吃這些,拿下去丟了吧?!?/p>
姜梔攔住他,“額,也不必如此浪費(fèi)?!?/p>
她捻了一小塊酪干放在口中,果然奶香濃郁,帶著微微的焦甜,綿密又有嚼勁。
“好吃,多謝太子殿下。”
蕭玄佑便忍不住低低笑起來,“既然喜歡,我讓聞泉多買些,也可帶給其他人嘗嘗?!?/p>
他猜得果然沒錯。
蟬衣就是這種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當(dāng)初他態(tài)度強(qiáng)硬,只想著讓她聽自己的安排,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導(dǎo)致她反抗激烈,兩次死在自己眼前。
他是真的怕了。
既然磨不平她的性子,那便只能磨自己的。
“對了,”他又想起一件事,“孤記得陸大人受傷的時候,你給他研究了不少吃食,不知孤有沒有這種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