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v御書房。
蕭允珩跪在下首,挺直了脊背一聲不吭。
宣昭帝眉目森冷,將手中的密折狠狠扔在蕭允珩身上。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貪污朝廷賑災(zāi)款,現(xiàn)在又與賀蘭部勾連??!皇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宣昭帝被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猶覺不解氣,拿起手邊茶盞,卻終究一頓,只是砸在了蕭允珩腳邊。
他原以為是太子夸大其詞,沒想到派人細(xì)查之下,蕭允珩竟真的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你還有什么話說?!”
蕭允珩眉目低垂,沉默了半晌,才幽聲道:“臣知罪,還請圣上責(zé)罰?!?/p>
竟是一點都沒推脫,全都認(rèn)下了。
宣昭帝頭疼地捏著眉心,“為何要這么做,是朕哪里虧待你了不成?”
蕭允珩重重磕了個頭,“圣上對臣愛護有加,臣怎敢有絲毫怨懟?只是,臣實在害怕,糊涂之下才會做出這些錯事……”
“有朕在,你有什么可怕的?”宣昭帝沉聲發(fā)問。
“臣怕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知道了臣的身份,會對母妃和臣痛下殺手,臣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自保,若太子殿下那時容不下臣,臣可以帶著母妃遠(yuǎn)赴關(guān)外,投奔賀蘭部,再也不回來……”
“胡言亂語,”宣昭帝低斥一聲,怒火卻稍稍平息,“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p>
“臣也希望圣上千秋萬代,可太子身為儲君,這個國家遲早要交到他手中,到時候沒了圣上的庇佑,母妃和臣只能任人宰割,還要被世人唾罵恥笑,還不如遠(yuǎn)離這是非之地?!?/p>
蕭允珩臉上露出悲戚之色,“臣這樣的身份,本就不容于世間?!?/p>
宣昭帝看著蕭允珩,重重嘆了口氣,“罷了,終究是朕對不住你們?!?/p>
“這件事只此一次,若以后再讓朕發(fā)現(xiàn),絕不姑息,知道么?”
蕭允珩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抬頭的時候已經(jīng)換上了感激涕零的表情,“是,臣知罪,臣不敢了?!?/p>
卻聽宣昭帝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明日朕便下旨讓你襲爵,這么多年,襄王府也該有個真正的主子了。”
蕭允珩臉上血色霎時褪盡。
“不,”他蠕動著唇瓣,膝行至宣昭帝身邊,“父皇,我是您的兒子,我不要襲爵!”
宣昭帝居高臨下,看著蕭允珩。
他從小看著他長大。
相對于寄予厚望被嚴(yán)苛教導(dǎo)的蕭玄佑,他對蕭允珩傾注了所有的父愛,從來不肯多加苛責(zé)。
本來在八歲那年他就要襲爵,卻不慎摔斷了腿,硬生生耽誤到現(xiàn)在。
如今宣昭帝也清楚。
若再不讓蕭允珩襲爵,他仗著自己的寵愛再生了別的心思,到時候江山社稷不穩(wěn),自己還有何顏面去見蕭家的列祖列宗?
“允珩,你該知道,你的身份只能是已故襄王之子,”宣昭帝虎目微瞇,“一旦暴露,滿朝嘩然不說,你母妃定然會被唾罵鄙夷,受千夫所指。你想讓她活不下去么?”
“父皇,兒臣不敢!”蕭允珩蒼白著臉色,抓著他的衣擺,“兒臣只是想在父皇跟前盡孝……”
“以后不可再這么喚朕,你是朕的侄子,自然也可以盡孝,”宣昭帝目露不忍,將他從地上扶起,“此事就這么定了?!?/p>
蕭允珩知道宣昭帝說一不二,也不敢太過忤逆,只能點點頭,“是,但還請父……圣上寬恕些時日,母妃這段時間身子不好,臣實在沒有心情操辦,等母妃康復(fù)了再說。”
“她身子如何了?”宣昭帝嘆了口氣問。
蕭允珩面露憂愁,“母妃常年茹素胃口一直不好,太醫(yī)說她心思郁結(jié),久滯不舒,已經(jīng)開了方子在調(diào)理?!?/p>
“前幾日番邦進(jìn)貢了幾株千年人參,走前給你母妃帶上?!?/p>
“是,多謝圣上。”
蕭允珩正要告退,又被宣昭帝喚住。
“記住,蕭玄佑的太子之位不會更改,若你生了別樣的心思,別怪朕不顧往日情面?!?/p>
蕭允珩神色一凜,恭敬道:“是,臣謹(jǐn)記于心,從不敢忘?!?/p>
從御書房出來,蕭允珩臉色黑沉如鍋底。
圣上要讓他襲爵,就是要完全斷了他和蕭玄佑奪位的可能。
太子之位不會更改?
他冷笑一聲。
那如果蕭玄佑死了呢,難道還讓一個死人當(dāng)太子不成?
*
北鎮(zhèn)撫司門庭森嚴(yán)。
陸淵坐在上首,一身玄色飛魚服蟒紋在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襯得他陰沉的眉眼愈發(fā)冷厲。
“工部貪污一案你們辦事不力被萬滄鉆了空子,自己下去領(lǐng)罰,若有再犯,這身衣服不必再穿,我北鎮(zhèn)撫司不養(yǎng)無用之人!”
下首跪著的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呼吸放輕,連求饒也不敢。
但錦衣衛(wèi)內(nèi)部的刑罰實在嚴(yán)苛,他們此次犯了錯,需領(lǐng)戒鞭一百,全部受完怕是好幾日都不能下床。
一旁的鄴七有心想要求情,但面對此刻發(fā)怒的老大也猶豫著不敢吭聲。
“怎么,還等著我請你們?”陸淵周圍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老大,兄弟幾個也都負(fù)了傷,”鄴七硬著頭皮開口,“一百戒鞭下去怕是半條命沒了,看在兄弟們將功折罪的份上,還請減免些吧?!?/p>
陸淵冷睨他一眼,“若什么事都能將功折罪,還要刑罰做什么?還是說你想替他們挨鞭子?”
鄴七頓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
開玩笑,誰敢在這個時候觸老大的霉頭。
只能讓兄弟們自求多福了。
這時候有人進(jìn)來,看到陸淵冷酷的模樣也不敢開口,在鄴七身邊耳語幾句。
鄴七眼睛一亮,頓時松了口氣。
救星來了。
他走到陸淵身邊,“老大,有人找您,您最好現(xiàn)在就過去看看?!?/p>
陸淵摩挲著腰間的繡春刀,聲音冷如寒霜,“什么人需要本使親自……”
“是清和縣主?!?/p>
陸淵頓了頓,警告地看了鄴七一眼,“你能耐了?!?/p>
“屬下不敢!”鄴七見好就收立時求饒。
陸淵懶得和他計較,起身離開。
出去前扔下一句話,“戒鞭減半,下不為例?!?/p>
跪著的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老大為何突然會大發(fā)慈悲放過他們。
鄴七拍拍他們的肩膀,“快跟我說,謝謝清和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