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邸之外,原本因天山論道余韻而顯得祥和熱鬧的天元城,驟然一靜。
那九頭青金玉角獸踏空而來的威勢太過驚人,戰(zhàn)車散發(fā)出的古老威壓更是讓整座城池的修士都感到呼吸困難,靈力運轉(zhuǎn)滯澀。
但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戰(zhàn)車中傳出的那道囂張跋扈、不容置疑的聲音!
“讓他們?nèi)汲鰜砉虬莅??!?/p>
聲音隆隆,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視眾生如螻蟻的傲慢,回蕩在天地之間。
李家府門前的廣場上,原本正在演練術法、交流心得的李家子弟們動作瞬間僵住,臉上的自信和昂揚之色凝固,轉(zhuǎn)而化為錯愕與難以置信。
一些正在李家做客、尚未離去的西域強者們,此刻也紛紛從客舍、亭臺中走出,抬頭望天,臉上先是茫然,隨即涌現(xiàn)出極度的荒謬和……一絲看傻子般的憐憫。
“剛…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一個年輕的李家子弟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讓…讓我們?nèi)汲鋈ァ虬???/p>
“哪來的瘋子?敢來我李家撒野?”另一位脾氣火爆的李家護衛(wèi)統(tǒng)領當即怒目圓睜,周身靈力涌動,就要沖天而起呵斥,卻被身旁的長老死死按住。
“冷靜!看那車駕儀仗…非同小可!”長老臉色凝重,但眼中更多的也是不可思議,“可…可他們難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我李家老祖……”
一位來自西域大宗門、正在李家做客的長老捋著胡須,仰頭看著那架光華璀璨、威壓浩蕩的戰(zhàn)車,臉上表情古怪至極,喃喃道:“這…這是哪家不懂事的娃娃跑出來了?家里大人沒告訴過他,西域如今誰說了算嗎?讓李家跪拜?他知不知道李家那位…剛剛才在天山…”
另一位散修準帝剛好從李家門前經(jīng)過,準備離去,聞聲也停了下來,抱著胳膊,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嗤笑道:“嘿!真是活了這么久,什么稀奇事都能見到。
居然有人敢讓李天尊的后人跪迎?這排場倒是挺唬人,可惜…腦子好像不太好使?!?/p>
城內(nèi)其他地方的修士更是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臉上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充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奇和戲謔。
“嘖嘖,這陣仗,起碼得是某個古老道統(tǒng)的核心子弟出行吧?”
“古老道統(tǒng)?再古老還能比禁區(qū)古老?北域四大禁區(qū)現(xiàn)在見了李尊者都得縮著脖子做人!”
“就是!李尊者一言平禁區(qū),威壓北域,這才過去多久?就有人忘了疼?”
“我看不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估計是從哪個與世隔絕的犄角旮旯里剛冒出來的土鱉勢力,還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呢!”
“哈哈,有好戲看了!你們猜,李家會怎么應對?李尊者他老人家…會不會被驚動?”
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不是恐懼和憤怒,而是荒謬、好笑和一種等著看對方怎么收場、怎么作死的好奇。
因為李信的存在,以及他不久前在北域和天山創(chuàng)造的驚天偉績,早已讓西域修士,尤其是天元城附近的修士,產(chǎn)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與底氣。
在李天尊的家門口鬧事?還要李家人跪迎?
這簡直比聽到螞蟻說要絆倒大象還可笑!
李家大殿內(nèi),家主李戰(zhàn)眉頭猛地一皺,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但更多的也是疑惑。
他如今身為西域第一家族的掌舵人,眼界和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他能感受到那戰(zhàn)車和護衛(wèi)的不凡,其底蘊恐怕遠超一般的圣地宗門。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不解。
擁有這等實力的勢力,消息怎么可能如此閉塞?會不知道他李家的底細?會不知道老祖李信的滔天威勢?
這不合常理!
要么就不是他們東荒西域和北域的人!
他下意識地看向大殿主座,卻發(fā)現(xiàn)那里早已空無一人。
李信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
李戰(zhàn)心中頓時大定,老祖既然已經(jīng)知曉,那便無需他過多擔憂了。
他整了整衣袍,面色恢復沉靜,對左右吩咐道:“走,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如此…口出狂言?!?/p>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抹冷意和不容侵犯的威嚴。
與此同時,蒼穹之上,那架古樸戰(zhàn)車之中,一個身穿華貴錦袍、面容帶著幾分倨傲慵懶的青年,正透過珠簾俯瞰著下方“毫無動靜”的李家府邸,眉頭不悅地皺起。
“嗯?怎么還沒人出來跪迎?”
他身旁,一位氣息深不可測、身穿灰袍的老奴微微躬身,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少主,下方這家族…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老奴感應到城中有多道不一般的氣息,而且此地靈氣之濃郁,遠超尋常大城。或許…”
“或許什么?”青年不耐煩地打斷他,冷哼一聲,“區(qū)區(qū)西域邊荒之地,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勢力?我李家嫡系駕臨,讓他們跪迎,是他們的榮耀!速速再去催促,莫要耽誤了正事!”
老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應道:“是?!?/p>
他上前一步,剛欲運功再次傳話,聲音卻猛地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他看到,下方的李家府門緩緩打開,一行人不卑不亢地走了出來。
為首的中年男子抬頭望來,目光平靜,聲音沉穩(wěn),卻清晰地傳遍天地:
“不知何方道友駕臨我李家?如此陣仗,恕我李家招待不周。只是…”
李戰(zhàn)話鋒微微一轉(zhuǎn),語氣依舊客氣,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讓我全族跪迎?恕李某直言,在這西域,還沒人有這個資格。”
“便是北域禁區(qū)至尊親至,也不敢在我李家門前,說這話?!?/p>
話音落下,整個天元城鴉雀無聲。
所有看熱鬧的修士都屏住了呼吸,眼神興奮地看著天空那架戰(zhàn)車。
來了!李家回應了!
戰(zhàn)車中的青年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站起身,臉上涌現(xiàn)怒極的冷笑:
“好!好一個西域李家!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竟然敢如此口吐狂言!”
“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青年眼中寒光一閃,正要下令。
就在這時,一道平淡無比,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在所有人心底響起。
“李家的人?”
“不過,你剛才說…要讓誰跪拜?”
聲音很輕,卻像一道九天驚雷,響在所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