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刻,京都。
經(jīng)歷了上一次的事情后,賀昭箐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不再去賣電器,而是關(guān)在屋子里,仔仔細細將當年自己珍藏的旗袍拿出來,一遍遍整理好。
最后,全都放進箱子里,落了鎖,再也沒拿出來了。
“噠噠……”
門外,響起敲門聲。
賀昭箐提起精神,深吸一口氣,努力揚起嘴角,露出笑臉,這才起身去開了門。
一入眼就是兩個可可愛愛的粉嫩團子。
果果糖糖手里拿著草莓,一人一顆,又小又紅。
因為攥得有些緊,汁水兒流淌下來,順著兩個小家伙的手流淌了一手。
“筠果筠糖?”
賀昭箐神色變得溫柔起來,蹲下身子,從懷里摸出手帕,細細的替兩個小家伙擦去手上的草莓汁,“怎么了?”
“外婆?!?/p>
果果舉起手里的草莓,道:“媽媽說她買了草莓回來,讓外婆也來吃?!?/p>
糖糖踮起腳尖,將草莓往賀昭箐的手里塞。
“外婆,吃,好甜!”
賀昭箐心里頓時柔軟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這是蘇幼雪擔心自己,讓兩個孩子來勸慰。
“筠果筠糖自己吃,謝謝你們?!?/p>
賀昭箐柔聲道。
說完后卻也跟著兩人走出來了。
院子里,蘇幼雪的手里拎著一個竹籃子,里面紅彤彤的草莓,看起來十分喜人。
“媽?!?/p>
她露出笑臉,“吃草莓,晚熟的品種,可不好買,聽說才研發(fā)出來,很甜呢!”
賀昭箐笑道:“給筠果筠糖吃,我不愛吃這個?!?/p>
她走過去,端了一盆清水,將草莓放進去,仔細清洗。
“這草莓啊,比不得蘋果和李子,今后筠果筠糖還是得少吃?!?/p>
果果剛剛?cè)艘粋€進嘴里,腮幫子吃得鼓鼓的,聞言疑惑道:“外婆,為什么呀?”
“因為草莓是貼著地長的,施了肥,總能沾著些許,這就不干凈了?!?/p>
“比不得蘋果梨子這些,都長在樹上,干凈?!?/p>
兩個小家伙似懂非懂。
蘇幼雪站在一旁,看著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的賀昭箐,有些欲言又止。
實際上。
今天自己買了草莓回來,又讓果果糖糖去喊賀昭箐,的確是存了讓她從房間出來的心思。
然而。
賀昭箐從房間出來后,她一時半會兒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正是因為她了解賀昭箐。
知道她這么多年的深情和癡戀,她才越發(fā)說不出勸解的話。
心如石頭壓著,又沉又冷。
“媽?!?/p>
正糾結(jié)著,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院子里幾人齊齊側(cè)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沈琰。
他笑著走進來,額頭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站在兩人面前。
賀昭箐一愣。
“沈琰,怎么了?”
“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p>
沈琰笑著道。
果果糖糖貼心的搬來板凳,讓沈琰也坐下了。
蘇幼雪有些緊張的瞧著沈琰,生怕他直接當面說破這件事。
“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一下?!?/p>
賀昭箐將草莓撈出來,放進盤子里,讓果果糖糖自己邊吃邊玩兒去了。
這個女婿,做事有條有理,很有想法,是個干大事的。
賀昭箐當下心里明白,有事找自己幫忙,肯定很重要。
她趕緊正色道:“你說,什么事?媽要是能幫得上,指定幫你?!?/p>
“我在云城還開了服裝廠,幼雪應(yīng)該告訴您了吧?”
沈琰道:“這一次,我準備在京都搞一個服裝展銷會,女式的衣服一共有七款,我打算找一些模特穿著進行展出,其中有一款的目標年齡是您這個年紀的,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
“我想請您幫忙,看看能不能作為這一款衣服的模特?”
賀昭箐愣住了。
“模,模特?”
她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么新潮的詞語。
念出來都費勁兒。
“就是穿著衣服,和百貨商店里那些穿著衣服的假人偶一樣的意思,只是這一次換成咱們穿著而已?!?/p>
沈琰解釋道:“我想您肯定很適合,所以就來問問。”
賀昭箐頓時露出微微有些糾結(jié)的神情。
沈琰這么一解釋,她就明白了。
一時之間,有些陷入兩難。
意思就是說,自己要穿著衣服,站在臺上被所有人看。
這對于一向思想保守的賀昭箐來說,不亞于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
蘇幼雪也快步走了過來,輕聲道:“沈琰,媽她從小就沒接觸過,這一行她應(yīng)該……”
只是,她話沒說完,沈琰就已經(jīng)伸出手,輕輕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兩人是夫妻。
極有默契。
“媽,你現(xiàn)在沒考慮好,不用現(xiàn)在就回答我,衣服過兩天才能到,到時候你看看款式,試一試再說?!?/p>
沈琰道。
這不亞于一個臺階。
賀昭箐當下松口氣,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正準備去帶著果果糖糖玩耍時,沈琰忽然再次開了口。
“媽,這一輩子,咱們也該嘗試著換一個活法,您說是嗎?”
“大膽而熱烈地活一次,總比一輩子帶著遺憾和畏縮好?!?/p>
賀昭箐一愣。
……
晚上。
沈琰洗漱完,鉆進被窩,長臂一探,撈著自家媳婦兒香軟的身子,當下湊過去,在她頸項上吻了吻。
“媳婦兒,正面朝著我?!?/p>
他輕聲哄道。
說著就想壓過去。
然而話剛說完,還沒親下去,就發(fā)現(xiàn)蘇幼雪伸手,蓋住了自己的嘴唇。
淡淡的月光從窗外落下,映襯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細碎的光在她的眼睛里暈開,漂亮極了。
“沈琰?!?/p>
她開口,輕輕低聲喊了句,“你還有話沒說呢!”
沈琰:“?”
“我媽,你今天說的是認真的嗎?”
蘇幼雪頓了頓,她微微垂了眸,睫毛輕輕顫抖著:“她跟著我過來,能在電器店里賣東西,已經(jīng)算是邁出一大步了,可是,如果要做模特的話……”
余下的話,蘇幼雪沒說,就被沈琰輕輕湊過來的吻給打斷了。
他極有耐心解釋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讓她做模特?!?/p>
“要讓她轉(zhuǎn)移注意力,不然的話,每天都在想那件事,怎么可能走得出來?”
“要是進了死胡同,那才是麻煩?!?/p>
沈琰吻了吻蘇幼雪的眼睛,道:“我想讓咱媽明白,女人并不是靠著男人才能活下去,她只有干出自己的事業(yè),找到她自己的價值,才能徹底走出來?!?/p>
“才能瀟灑,自信的活下去?!?/p>
一番交談。
讓蘇幼雪的眼睛越來越亮。
沈琰的思想,在某些程度上來說是跨越了年代的。
在這個封塞落后的年代,男人是天,是地,是家里的頂梁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
女人生不出兒子來就低人一等,甚至被趕出家門。
可是。
沈琰不一樣。
他能夠認認真真疼愛果果糖糖,沒有催促自己再生一個兒子。
他也能夠?qū)⑻K幼雪抱在懷里,告訴她,女人沒有男人,一樣可以活下去,干自己的事業(yè),活得精彩。
蘇幼雪的心一瞬間就雀躍了起來。
她眸光灼灼,盯著沈琰,看見他起伏的喉結(jié)線條,還有堅毅的下巴。
那上面,覆蓋著一層細密的淡青色胡茬。
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夜里,戳刺著自己的肌膚,叫她神經(jīng)都跟著顫栗。
她從被窩里探出手臂,輕輕攏過了沈琰的頸項。
腦袋埋在他的胸膛里,稍稍抬著腦袋,湊過去,吻上了他的喉結(jié),他的胡茬,最后落在了他的唇畔。
夜里。
呼吸沉重。
“沈琰,謝謝你?!?/p>
她輕聲道。
沈琰聞言,將她攬過,翻身壓下,笑著道:“媳婦兒,謝謝這詞兒,可不是說的?!?/p>
“嗯?”
“是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