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盛心中念頭急轉(zhuǎn)之際,大殿沉重的石門終于完全開啟。
一股更加濃郁、混雜著古老塵埃、血腥氣息以及某種奇異能量波動的氣流撲面而來。
“師父,門開了!”
顧沅沅的聲音帶著激動和緊張。
顧盛收斂心神,暫時壓下對冥河尊者陰謀的推測。
當務(wù)之急,是探索這千魂殿,找到被困的圣院弟子,同時也要阻止無涯宗可能的獻祭計劃!
“走?!?/p>
顧盛當先邁步,踏入那幽深如同巨口的大殿門內(nèi)。
顧沅沅緊隨其后。
大殿內(nèi)部空間極其廣闊,高逾百丈,由無數(shù)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撐。
石柱上雕刻著形態(tài)各異、面目猙獰的鬼神浮雕,栩栩如生,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地面鋪著厚重的黑色石板,上面布滿了干涸發(fā)黑的血跡和戰(zhàn)斗留下的深刻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腐朽和死亡氣息,隱約還能聽到一些風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師父,弟子記得,這大殿的二層,有一處寶庫!”
顧沅沅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低聲對顧盛說道。
“當年弟子被吸入此地,重傷昏迷前,似乎就是被那九彩妖獸帶到了寶庫附近。后來僥幸醒來,在寶庫外圍發(fā)現(xiàn)了一些散落的靈石,才得以補充靈力,支撐著逃了出去。
不過寶庫深處有很強的禁制,弟子當時根本無法靠近?!?/p>
“寶庫?”
顧盛目光微動。
“帶路?!?/p>
“是!”
顧沅沅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帶著顧盛穿過空曠的主殿,沿著一條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側(cè)廊,來到大殿深處。
這里有一道盤旋而上的巨大石階,通往二層。
兩人踏上石階,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石階盡頭,是一扇相對較小的、緊閉的石門。
石門上同樣布滿了禁制陣紋,但比起大殿正門,顯然弱了許多。
顧沅沅上前,嘗試著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
她有些尷尬地看向顧盛。
“師父,這禁制……弟子打不開?!?/p>
顧盛上前一步,手掌按在石門上。掌心真元微吐,一股精純的力量滲透進石門上的陣紋之中。
那些看似復雜的陣紋在顧盛的力量下,迅速瓦解、崩散。
“可以了?!?/p>
顧盛收回手。
顧沅沅連忙用力一推,石門發(fā)出沉重的摩擦聲,緩緩向內(nèi)打開。
一股濃郁的、混雜著塵土和淡淡靈氣的味道撲面而來。門后,是一個巨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堆積著靈石!在昏暗的光線下,這些靈石散發(fā)著五顏六色的微弱光芒,璀璨奪目!
數(shù)量之多,恐怕不下數(shù)十萬枚!
其中大部分是下品靈石,但也有不少中品靈石夾雜其中,甚至還能看到幾枚散發(fā)著精純靈氣的上品靈石!
“就是這里!”
顧沅沅眼睛一亮,指著那堆靈石。
“師父您看!弟子當年就是在這里撿到了一些散落的靈石!”
顧盛的目光掃過那堆靈石,眉頭卻微微皺起。
他走上前,隨手拿起一枚散發(fā)著淡藍色光芒的中品水屬性靈石。
靈石入手溫潤,靈氣充盈。
但顧盛敏銳地察覺到,在這精純的水屬性靈氣之中,竟然混雜著極其微弱、卻異常陰冷、帶著死寂氣息的黑色雜質(zhì)!
這雜質(zhì)如同跗骨之蛆,潛藏在靈石內(nèi)部,若非他神魂強大、感知入微,幾乎難以察覺!
他又拿起一枚火屬性靈石,同樣在精純的火靈力中,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陰冷死氣雜質(zhì)!
“師父,怎么了?”
顧沅沅見顧盛神色不對,疑惑地問道。
顧盛將手中的靈石遞給她。
“仔細感應(yīng),靈氣之中,有何異樣?”
顧沅沅接過靈石,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仔細感應(yīng)。片刻后,她猛地睜開眼,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這……這靈氣……似乎……不太純粹?里面好像……夾雜著很淡、很冷的……死氣?”
“不錯?!?/p>
顧盛聲音微沉。
“這些靈石,長年累月被放置在這座充滿死寂怨念的千魂殿中,尤其是這寶庫深處,更是靠近那千魂獻祭大陣的核心區(qū)域!早已被此地彌漫的陰煞死氣所侵染!
其內(nèi)部靈氣看似充盈,實則已混入了極其陰毒的死煞雜質(zhì)!”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顧沅沅。
“你當年,便是吸收了這些被污染的靈石?”
顧沅沅臉色一白,點了點頭。
“是……弟子當時重傷垂死,全靠這些靈石補充靈力才……”
“立刻將你身上所有從這寶庫中取走的靈石,全部丟棄!”
顧盛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師父?”
顧沅沅有些不解,也有些心疼。
那些靈石對她而言,可是救命之物,也是她之前修煉的重要資源。
“愚蠢!”
顧盛的聲音帶著嚴厲。
“你以為這些靈石助你療傷、助你修煉是好事?那陰煞死氣雜質(zhì),早已隨著靈氣一同被你吸入體內(nèi),融入你的氣血、真元、甚至神魂之中!如同慢性劇毒,潛藏蟄伏!
短時間或許看不出異樣,甚至因其陰寒屬性,還能讓你修煉那部殘缺功法時暫時壓制死氣反噬,產(chǎn)生虛假的‘契合’!”
他盯著顧沅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但長此以往,這些雜質(zhì)會不斷侵蝕你的根基,污染你的真元,麻痹你的神魂!讓你的修煉之路越走越窄,瓶頸越來越難以突破!
更可怕的是,一旦你試圖沖擊更高境界,或者遭遇強敵、身受重傷,這些潛藏的陰煞死氣便會爆發(fā)!輕則真元暴走,經(jīng)脈寸斷!重則神魂被污,淪為只知殺戮的瘋魔!
你之前修煉那部殘缺功法,本就根基不穩(wěn),隱患重重,再吸收了這些被污染的靈石,無異于雪上加霜!若非你血脈特殊,恐怕早已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顧沅沅聽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
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己每次修煉到關(guān)鍵時刻,總感覺力不從心,為何那部功法帶來的死氣反噬越來越難以壓制!
原來根源,竟在自己視為救命稻草的這些靈石上!
她毫不猶豫,立刻從懷中、從儲物袋里,將之前從寶庫中帶走的、僅存的幾塊靈石全部掏了出來,遠遠地扔了出去!
“多謝師父點醒!弟子……弟子險些自毀前程!”
顧沅沅心有余悸,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
顧盛微微頷首,語氣緩和了一些。
“武道之路,根基最為重要。貪圖一時之利,吸收駁雜能量,看似走了捷徑,實則自斷前程。這些被污染的靈石,如同裹著蜜糖的毒藥,害人匪淺。
日后修煉,切記要穩(wěn)扎穩(wěn)打,吸收純凈靈氣,不可再犯此等錯誤?!?/p>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永不敢忘!”
顧沅沅深深一拜。
顧盛不再多言,目光再次投向那堆積如山的靈石,眼中帶著冷意。
這些靈石,數(shù)量雖巨,卻已成毒源,留之無用。
他正準備出手將其徹底毀去,以免遺禍他人。
就在這時,顧沅沅丟棄靈石的動作,無意中碰觸到了石室角落一處不起眼的、布滿灰塵的石雕燈座。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起!
顧盛看著顧沅沅丟棄那些被污染的靈石,微微頷首。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縷精純無比剔透的靈氣緩緩浮現(xiàn)。
這靈氣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純凈無瑕,不含絲毫雜質(zhì),蘊含著勃勃生機。
“看清楚了。”
顧盛對顧沅沅道。
“這便是純凈的天地靈氣?!?/p>
隨即,他心念微動,掌心那縷純凈靈氣之中,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雜質(zhì)被強行剝離出來!
這雜質(zhì)扭曲著,散發(fā)著陰冷、死寂的氣息,與周圍純凈的靈氣格格不入。
“這便是潛藏在你體內(nèi),被你吸收的陰煞死氣雜質(zhì)?!?/p>
顧盛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如同跗骨之蛆,潛藏于你的氣血、真元、經(jīng)脈深處。
平時蟄伏,一旦你沖擊瓶頸、身受重傷,或是修煉到關(guān)鍵處,便會爆發(fā)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根基盡毀,淪為廢人,甚至……神魂被污,化為只知殺戮的瘋魔!”
顧沅沅看著那縷在純凈靈氣中掙扎扭動的黑色雜質(zhì),臉色煞白,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她終于徹底明白了自己體內(nèi)潛藏的致命隱患!
若非師父點醒,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師父!弟子……弟子知錯了!”
顧沅沅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
“弟子日后定當謹記師父教誨,絕不貪圖捷徑,穩(wěn)扎穩(wěn)打!”
“回大荒城后,為師會為你換法重修?!?/p>
顧盛收回靈氣,語氣不容置疑。
“徹底洗練根基,拔除隱患。否則,你此生難有成就?!?/p>
“是!弟子遵命!多謝師父再造之恩!”
顧沅沅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惶恐,連忙躬身行禮。
“走,去寶庫深處看看?!?/p>
顧盛不再多言,當先朝著石室深處走去。
顧沅沅連忙跟上。
石室內(nèi)部空間很大,除了堆積如山的被污染靈石,深處還有幾扇緊閉的石門,門上同樣布滿了玄奧的禁制陣紋,氣息比外門強大了數(shù)倍不止。
顧沅沅指著其中一扇門道。
“師父,弟子當年就是在這扇門附近撿到的靈石。但里面的禁制太強,弟子根本無法靠近?!?/p>
顧盛走上前,手掌按在石門上,真元流轉(zhuǎn),試圖探查禁制結(jié)構(gòu)。
那禁制異常復雜,層層疊疊,蘊含著強大的空間封鎖和能量反彈之力,遠非外門可比。
就在這時,識海中,岳神工的虛影再次顯現(xiàn),他看著那石門上的禁制,發(fā)出一聲輕嘆。
“沒用的。這寶庫內(nèi)層禁制,乃是拙荊以空間法則結(jié)合血脈秘術(shù)親手布下,非持有對應(yīng)信物者,即便是我全盛時期,也難以在不驚動整個樞機的情況下強行開啟?!?/p>
他頓了頓,看向顧沅沅,眼神帶著復雜。
“這丫頭當年能進入第一座寶庫,想必是那處禁制因歲月流逝或樞機核心受損而自行消散了部分威能,加之她持有那枚蘊含拙荊血脈印記的殘片,才僥幸得以進入外圍。
但內(nèi)層核心寶庫,若無完整的秘鑰信物,絕無可能開啟?!?/p>
顧盛聞言,眉頭微蹙。看來這寶庫深處,暫時是無法進入了。
就在此時,顧盛強大的神識敏銳地捕捉到,大殿之外,正有兩道氣息朝著千魂殿的方向快速接近!
其中一道氣息凌厲霸道,帶著毫不掩飾的宗境巔峰威壓!
而另一道氣息,則極其微弱,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壓制、封印,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更讓顧盛警覺的是,那道強大的氣息,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他們二人的存在!
“有人來了!”
顧盛眼神一凝,對顧沅沅道。
“收斂氣息,隨我來!”
他不再停留,帶著顧沅沅迅速退出石室,重新回到空曠、死寂的千魂殿主殿。
兩人收斂氣息,如同融入陰影,悄然朝著大殿入口方向潛行而去。
千魂殿外,那片粘稠的黑色泥沼之上。
一名身著藍色錦袍、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的青年男子,正押解著一名少女,朝著千魂殿那如同巨獸之口的大門走來。
那少女穿著一身早已破損不堪的白色衣裙,上面沾滿了泥污和暗褐色的血跡。
她的雙手被一副沉重的黑色金屬枷鎖牢牢銬住,枷鎖上刻滿了封印符文,帶著幽暗的光芒,壓制著她體內(nèi)微弱的真元波動。
她腳步踉蹌,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被那藍衫男子推搡著前行。
當她抬起頭,看到前方那座散發(fā)著無盡威壓和死寂氣息的千魂殿時,那空洞的眼神深處,竟猛地帶著微弱卻極其頑強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恐懼,有絕望,但更深處,卻隱藏著求生的渴望!
但很快,這光芒便被更深的麻木和絕望所掩蓋,重新歸于死寂。
藍衫男子似乎并未察覺少女眼神的細微變化,只是粗暴地推了她一把,聲音冰冷。
“走快點!別磨蹭!到了地方,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
少女踉蹌幾步,險些摔倒,被枷鎖拉扯著才勉強站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