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能當(dāng)上巡警隊(duì)長的,都是人精。
趙扒皮混是混了一點(diǎn),但他絕對不傻。
這年頭,普通人壓根不可能有美鈔。
看著王耀祖手里的美鈔,在看著眼前的凱迪拉克L,趙扒皮的心中生出不祥的預(yù)感。
趙扒皮的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王耀祖這個大SB,收的不是馮督軍的錢。
“這些美鈔是誰給你的?”趙扒皮試探性的問道。
王耀祖沒有多想,如實(shí)回答道:“一男一女,那男的二十多歲,氣勢很足,一看就是大人物?!?/p>
“那女的也賊拉好看......”
聽到這里,趙扒皮的心就已經(jīng)涼了半截了。
二十來歲,氣勢很足的青年。
美鈔。
督軍的凱迪拉克L。
對上了!
全對上了!
“狗日的王耀祖,我艸你姥姥!”
“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趙扒皮伸手就打,對著王耀祖一陣拳打腳踢。
虎子等人連忙上前拉架,勸道:“隊(duì)長,興許就是巧合!”
“咱過去看看,萬一不是督軍呢?”
趙扒皮也是心存僥幸,對王耀祖說道:“狗日的,前面帶路?!?/p>
王耀祖帶著趙扒皮走向包子攤,離老遠(yuǎn)指著馮永說道:“隊(duì)長,就是他?!?/p>
看到馮永的一瞬間,趙扒皮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完了!
徹底完?duì)僮恿恕?/p>
趙扒皮作為公共租界的巡警隊(duì)長,對于上滬高層還是認(rèn)識一些的。
他在巡捕房的檔案室里,見過馮永的照片。
王耀祖直到現(xiàn)在,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隊(duì)長,你這是怎么了?”
王耀祖扶起倒在地上的趙扒皮,一臉疑惑的問道。
趙扒皮站起來,摘下自已的帽子,戴在王耀祖的頭上,說道:“隊(duì)長,什么隊(duì)長?”
“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隊(duì)長了!”
撂下這句話之后,趙扒皮扭頭就走。
虎子等巡警一個個也接連后退,看王耀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災(zāi)星。
王耀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副云里霧里的樣子,“虎子,到底怎么回事?”
“你們怎么都這個樣子?”
虎子指了指遠(yuǎn)處的馮永,朝著王耀祖豎起大拇指,“那位是馮督軍,你敢收馮督軍的保護(hù)費(fèi),你是這個。”
得知了馮永的真實(shí)身份之后,王耀祖的腦袋瓜子“嗡嗡”的。
他,一個小小的巡警,收了馮督軍的保護(hù)費(fèi)。
這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認(rèn)識,連在一起怎么就這么小眾呢?
“我......我闖禍了?”
“這......這可怎么辦???”
王耀祖三步并兩步,上前拉著虎子問道。
虎子趕緊甩開王耀祖,一副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樣子,“你這禍闖的忒大了,還能怎么辦,下輩子注意點(diǎn)?!?/p>
與此同時,趙扒皮那個老六,已經(jīng)跑出了巷口。
王耀祖心中暗罵,這幫王八蛋,平時分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貪。
現(xiàn)在出事了,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王耀祖知道,這口鍋太大了,他可背不動。
非要背這口鍋,他可就死定了。
再說了,從街上收的這些保護(hù)費(fèi),整個巡捕房上上下下都要分,憑什么讓他一個人背鍋?
想明白這些之后,王耀祖也是豁出去了,他朝著眾人喊道:“狗日的趙扒皮,你想讓老子背黑鍋,門都沒有?!?/p>
“保護(hù)費(fèi)是你讓我去收的,督軍槍斃我的時候,我第一個供出來你?!?/p>
“還有你們幾個,誰也跑不了,我把你們?nèi)┏鰜怼!?/p>
“我把咱們一起干的那些骯臟事,我全供出來?!?/p>
“一頁口供,老子提你們的名字,包管提上八十多次......”
正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王耀祖擺出一副你們要是不管老子,咱們就一起死,誰都別活了的樣子。
還真把趙扒皮給嚇住了,這王八蛋要拉著他們一起死??!
“艸你姥姥!”
趙扒皮也沒招了,拉著王耀祖說道:“和我一起去給馮督軍磕頭賠罪,馮督軍要是能把這錢收回去,咱們就還能保住一條命?!?/p>
......
.....
包子攤。
“蕭主編,有沒有重回新聞界的打算?”
三人坐在一起,馮永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馮永此言一出,蕭潛楞在原地。
他熱愛這個行業(yè),熱愛寫文章。
自從離開新聞界之后,他無數(shù)次做夢夢到自已回到自已熱愛的行業(yè)。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只能在夢中實(shí)現(xiàn)。
“我得罪了陳督軍,得罪了孔家。”
“沒有報(bào)社敢用我的!”蕭潛搖了搖頭,苦笑道。
馮永喝了一碗南瓜粥,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敢用你!”
“你敢用我?”
蕭潛心頭一震,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蕭潛只是覺得馮永不是一般人,但是,他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正是上滬第一人,督軍馮永。
蕭潛話音落下,還沒等馮永回答。
就看到趙扒皮帶著手下的巡警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噗通”“噗通”的跪在馮永面前,如同下餃子一樣。
“馮督軍,我們錯了!”
“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您饒我們一命吧!”
“我們真是瞎了狗眼,收錢收了督軍您身上了。”
趙扒皮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王耀祖跪在地上,一步步的挪到馮永跟前,高舉那一沓美鈔,“馮督軍,您的錢收回去吧!”
“你要是不解氣,你就打我一頓,可千萬別殺我??!”
“我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孩子。”
“家里就我一個頂梁柱,我要是死了,我全家就都完了?!?/p>
馮永并沒有殺他們的打算。
他們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歸洋人管。
洋人的巡捕房,收衛(wèi)生費(fèi)是傳統(tǒng)。
別說是現(xiàn)在了,就是幾十年后,尚未回到“母親”懷抱的香島,巡警依舊在用同樣的方式收錢。
看到馮永沒有說話,王耀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蕭潛,低聲說道:“老蕭,你幫我說句話啊!”
蕭潛看向馮永,替王耀祖求情,“督軍,王耀祖家里的確困難,他們這些巡警的薪水不高,一直以來都靠著收衛(wèi)生費(fèi)補(bǔ)貼。”
“你就算殺了他們,換了新的巡警來,也是一樣要收這筆錢的?!?/p>
“我們街坊鄰居的,讓他收,反倒是好說話一些?!?/p>
馮永擺了擺手,說道:“我什么時候說要?dú)⑺麄兞耍俊?/p>
“我又不是屠夫,就非得每天殺幾個人解悶?”
馮永看向趙扒皮等人,沉聲說道:“收錢我不反對!”
“但是,收了錢,就得辦事。”
聽到馮永的話,趙扒皮等人如蒙大赦,連連點(diǎn)頭:“明白,我們明白?!?/p>
“謹(jǐn)遵馮督軍的教誨?!?/p>
“錢?”
王耀祖舉著錢,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我替他們交的衛(wèi)生費(fèi),給你們就拿著?!?/p>
“滾吧!”
馮永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如同驅(qū)趕蒼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