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聲笙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小聲點,這事兒還沒完全定下來,只是往后瑞王怕是少不得要多來咱們府里了?!?/p>
“那倒無妨,瑞王其人還算正直,也挺寬容和氣。”
同一個人,截然相反的兩種評價。
在聞昊淵這里,瑞王人還不錯;但在昌夫人眼中,瑞王顯然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
虞聲笙覺得有趣。
這和卦象上顯示也不一樣。
越是迷茫不顯,越能讓她覺得很有趣。
隱隱中,似乎有什么無形的力量在操控著這一切。
她收起卦盤,了然于心——既然時候未到,她等著就是,別的不多耐心有的是。
暫時料理了蠢蠢欲動的江姨娘,還有另外一樁麻煩。
露娘與翠兒。
這兩人是分開看管的。
待遇還不一樣。
露娘身邊的是粗使婆子,將其關(guān)在廂房就行。
她一個弱女子,也沒什么功夫本事在身上,想跑都跑不了。
更不要說她壓根不想跑,過慣了將軍府的好日子,也體會過在外的艱難,兩邊該怎么選,她心知肚明。
依舊安分守己,每日吃飯睡覺,按部就班。
婆子來虞聲笙跟前回話,虞聲笙都覺得露娘這人無論心理素質(zhì),還是適應(yīng)能力都極強,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睡得著吃得下,也是神人。
另外一個神人翠兒就截然相反了。
她顯然不是一般丫鬟。
她會點功夫在身,而且還學(xué)得挺不錯。
石勇負責(zé)關(guān)押審問。
但一連三日,什么都沒問出來。
聞昊淵得知情況,對石勇語重心長:“我看你歷練還不夠,要不再去軍營鍛煉鍛煉?”
石勇又羞又惱,急吼吼地要對翠兒嚴刑逼供。
誰知那翠兒卻是個硬骨頭,催了一口冷笑:“要么弄死我,你們別想從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
她硬,石勇更是怒從中來,這一下就沒留手。
不出幾日,原本瞧著還鮮活水靈的翠兒變得傷痕累累,憔悴不堪。
即便如此,她依然沒有松口。
總不能把人弄死在自己府里吧?這可太晦氣了。
虞聲笙想起那日的棺材,頓時滿頭黑線,直接叫住了石勇:“讓我來試試?!?/p>
“你有把握么?”聞昊淵眉心蹙緊,“實在不行,我把人帶去大營?!?/p>
“西郊大營是你辦差的地方,你把自家的私事帶過去算什么?萬一一個不慎,人再給跑了,那就麻煩大了?!?/p>
她溫溫一笑,“放心,若沒法子我再出來便是?!?/p>
說罷,她只身一人進了那屋子。
屋子里陰沉沉的,鼻息間透著血腥氣。
已經(jīng)干涸了有一會兒了,這血腥氣沒有那樣新鮮。
虞聲笙走到翠兒跟前:“我放你下來?!?/p>
翠兒撩眼,將信將疑。
石勇下手確實沒個輕重,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渾身都是傷,就連臉上都沒幸免;看傷口的深淺,雖不會留疤,但也疼得緊。
虞聲笙解開了翠兒身上的繩索。
一沒有了控制,翠兒軟綿綿地順勢倒了下去。
她眼疾手快,將人扶住,讓對方倒在一旁溫暖干燥的草堆旁。
這里是府里的柴房。
素日里,奴仆們打點得當(dāng),這兒也顯得比旁人家的柴房干凈整潔。
翠兒不能動彈,虞聲笙也不說話,替她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便動手卷起她的袖口替她上藥膏。
“別動。”
一聲輕呵,翠兒剛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虞聲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些傷要先處理干凈,免得留疤,其余的部分我就愛莫能助了?!?/p>
“為何幫我?”翠兒眼神微動。
“倒也不是幫你,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府里?!?/p>
“那放了我不是更好?”
虞聲笙笑了,素凈的眉眼瞬間綻放出春花一般的光彩:“別說廢話,這話你自己信么?”
翠兒不吭聲了。
“放了你,你還會再殺回來,到時候落在我夫君手里,是一樣的下場。”她又淡淡道,“我不能叫你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壞了他的運道?!?/p>
聞昊淵與她息息相關(guān)。
他的運道,就是她的。
強硬手段行不通,那就只能換個法子。
“是誰派你來的?”她問了正題。
“哼,我不會說的,就算你對我再好,我也不會說?!贝鋬豪淅涞?,“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你們又能拿我怎樣?”
“確實不能拿你怎么樣,頂多是讓你受些皮肉之苦罷了?!?/p>
虞聲笙替她處理完最后一處傷口,突然來了句:“你遠在老家的妹妹還安好么?”
翠兒呼吸一沉:“我沒有妹妹?!?/p>
“噢,是這樣啊……”虞聲笙起身,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
門再次關(guān)緊。
翠兒緊繃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后怕。
“她怎么知道我有妹妹……”她呢喃著,一陣不安籠罩心頭。
門外沒了看守,四周靜悄悄的。
這仿佛是跑出去的好機會。
那將軍夫人用的藥還真有效,不過一會兒,翠兒便覺得沒那么痛了,只是身子還使不上勁。
她閉眼靜靜聽著周遭的動靜,耐心休息,等待恢復(fù)體力。
終于能動了,外頭也已經(jīng)落下暮色,一片漆黑。
遠處隱隱能瞧見燈火一閃而過,或許是正在走路的婆子或是丫鬟,除此之外,只有微冷的風(fēng)聲在耳畔掠過。
翠兒確定了沒人,鼓足勇氣邁出了柴房。
此刻,安園。
虞聲笙剛剛用罷了晚飯,正與丈夫燈下品著一樣新得的果子。
這是廚房婆子的新手藝。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吃著香濃酥脆,內(nèi)餡卻咸香可口。
“我不過是跟她們略提了一嘴,竟就做出來了,可見咱們府里到處都是人才,我呢就是發(fā)現(xiàn)這些人才的眼睛?!庇萋曮厦蜃煲恍?。
燈下望去,但見她盈盈唇畔,宛若玉質(zhì)。
聞昊淵心念一動:“就這樣將人都撤走,可行么?她萬一真跑出去了怕是會后患無窮,那露娘口中所說之人應(yīng)當(dāng)是我那位在沙場上失蹤已久的大哥?!?/p>
他還是想將這對主仆留下,好好盤問清楚。
“不忙,她跑不出去的?!庇萋曮闲赜谐芍瘢耙粫釉蹅兿人?,怕是半夜還有的忙呢?!?/p>
“好,聽你的?!?/p>
安園早早熄了燈。
這一覺睡得深沉,直到外頭傳來金貓兒的聲音。
“夫人,夫人……那翠兒來了?!?/p>
最先醒來的是聞昊淵。
他本就警醒,像一頭暫時安眠的雄獅,一聽聲音立馬睜開眼。
與此同時,虞聲笙也打了個哈欠:“來了么,什么時辰了?”
“丑時三刻了?!?/p>
“差不多。”
她隨意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fēng)在身上,讓聞昊淵跟在自己身后,別露面就成。
聞昊淵乖乖應(yīng)下:“你多穿點,外頭冷?!?/p>
“知道啦。”她套上金紅挑邊的羊皮小靴,走出門去。
廊外階下,翠兒正滿臉復(fù)雜地趴在那兒。
她面紅異常,兩手使勁地環(huán)抱雙臂,似乎在隱忍著什么。
一見虞聲笙來了,她再也忍不?。骸澳阍谖疑砩蟿恿耸裁词帜_,為什么這么癢?。。 ?/p>
是的,奇癢無比。
從傷口一直能鉆入皮肉,癢得她連路都走不了。
原以為能順順利利地偷溜出府,沒想到還未到園子里,她就因為這份癢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