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他只能有一個相好的丫鬟了?”郭文惜一語道破,“人家石府里多少年輕貌美的丫頭呢,他既能饞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p>
她冷哼一聲,“我娘說了,一開始就這樣拿不住,也是個性子軟糯,貪圖風(fēng)花雪月的,根本立不起來,我瞧徐家這位小姐往后可要有過不完的苦日子嘍?!?/p>
郭大太太這話還真沒錯。
虞聲笙都忍不住贊同。
“那后來呢?她鬧了一番,徐家就沒說什么嗎?”
“那徐心敏當(dāng)場就不愿嫁了,哭著鬧著不肯上花轎。”郭文惜嘆道,“可賓客齊至,先前又為了這樁婚事鬧出多少故事來,太書令府上哪里丟得起這個人?”
這倒是……
虞聲笙唏噓不已:“可要是婚前就察覺到不對,能不嫁就不嫁的好,總比賠上女兒的終身要強(qiáng)啊。”
郭文惜從未聽過這樣的言論說辭,一時間驚呆了。
反反復(fù)復(fù)咀嚼著虞聲笙這話,她恍然大悟:“你說得也對,可……徐大太太還是硬逼著徐心敏上了花轎。”
她學(xué)著徐大太太的語氣,“給你前前后后置辦了多少嫁妝,勸了你多少良言你都不聽,這會子箭在弦上你說不要嫁了,我與你老子都還沒死呢,你就這般作踐我們,今日你不嫁也得嫁!!”
據(jù)郭文惜說,當(dāng)時那丫鬟沖進(jìn)去時,她母親就察覺到不對,緊跟在后頭,才將這樁丑事壓在了內(nèi)宅之中。
可郭大太太出手了,徐大太太就不好當(dāng)面攆人。
是以,郭府母女包括兒媳都近距離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好戲。
徐大太太被氣得不輕,面若金紙,手都在抖。
關(guān)鍵時刻,這位執(zhí)掌中饋多年的當(dāng)家主母還是展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魄力。
她直接命身邊的媽媽上前壓住徐心敏,利落地給她凈面梳妝,蓋上蓋頭送入花轎。
虞聲笙奇了:“徐家千金怕是個驕縱的性子,會這樣輕易妥協(xié)?”
“自然不能。”
郭文惜咬唇,遲疑片刻,“那丫鬟叫徐大太太當(dāng)場打死了。”
虞聲笙心頭一緊,莫名的悲涼席卷全身。
看見沒有,這個世道做錯了事情女子首當(dāng)其沖,明明是石芠的錯,最后這丫鬟卻送了性命。
要說她有多無辜,倒也沒有。
白白送上門想壞了人家的好事,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憑什么……石芠就能順順利利、風(fēng)風(fēng)光光繼續(xù)做他的新郎官?
而那個與他花前月下的女孩子卻魂歸九泉。
見虞聲笙久久無言,郭文惜也感嘆:“反正大喜之日出了這檔子事,誰心里都不痛快,新婚之夜卻沾上了人命,橫豎不吉利,晦氣得很;我娘嫂子都說了,怕是徐家千金這樁婚事很難善終?!?/p>
“可不是?!庇萋曮蠠o奈地扯了扯嘴角。
別的不說,就說石芠那個心愛的丫鬟沒活著離開徐府,怕這筆賬要記在徐心敏的頭上。
正如虞聲笙預(yù)料的那樣,昨個兒新婚之夜,本該甜蜜繾綣的新婚夫妻幾乎是對坐著瞪眼到天明。
徐大太太大約是氣狠了。
待他們這頭拜堂送入洞房后,便差遣下人將那丫鬟的尸身送回了石府。
好在徐大太太還是明白不能招人耳目的道理。
尸身是從偏門悄悄送進(jìn)去的,一直送到了趙夫人的院中。
趙夫人本來喜氣洋洋,回到院中一見這副架勢,險些沒當(dāng)場暈厥過去。
再細(xì)細(xì)一問,得知是負(fù)責(zé)看管這丫鬟的婆子今日貪杯,多灌了兩杯黃湯,便醉得呼呼大睡,這才讓這丫鬟得了機(jī)會跑出去。
這丫鬟也是心急了些,以為太太這樣對自己,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便一不做二不休,先是喬裝打扮,后又大鬧徐府內(nèi)宅,端的是有手段有能耐更有勇氣的。
換成趙夫人自己,也不會留這樣一個人在枕榻邊。
但……徐大太太這手筆,實(shí)在是太打臉了。
石芠瞧見那美貌丫鬟的尸身,更是心痛又憤怒。
這位讀書沒什么本事,風(fēng)花雪月把戲一套接一套的富貴少爺在第一時間就找準(zhǔn)了撒氣目標(biāo)——新婚妻子,徐心敏。
從前有多甜蜜恩愛,互訴衷腸,怎么看怎么順眼,如今就有多厭惡多冷漠,恨不得豎起高墻,老死不相往來。
翌日,來收元帕的婆子都沒登門。
看來闔府上下對這對新婚夫婦的關(guān)系很不看好。
聽完了郭文惜的話,虞聲笙感嘆:“希望徐家小姐好好的吧,對女子來說,嫁人可是重要得很,要么不嫁,這嫁了必定要選一個人品能耐都好的男子才成。”
“我娘嫂子也是這樣說的?!?/p>
郭文惜越發(fā)堅(jiān)定,往后要與徐詩敏姊妹倆保持距離。
就沖著這份大婚之日的晦氣,她也不敢輕易靠近。
原本,虞聲笙以為這樁婚事對自己來說不過是添了一樁茶余飯后的談資,不會有什么牽扯影響。
但很快,登門的趙夫人就改變了她的想法。
兩盞清茶裊裊起云煙,淡雅的茶香輕輕彌漫。
在這溫暖的前廳里,顯得格外沁人心脾。
趙夫人卻沒有這般好的閑情逸致品茶,略坐了坐就表明來意。
虞聲笙聽后,臉都黑了一半:“夫人這話我不太明白,您是說……府上自從大婚后就不太平?鬧鬼?”
“實(shí)不相瞞,我拿你當(dāng)自家晚輩,有些話不得不說了……雖說家丑不可外揚(yáng),但也要看什么情況?!壁w夫人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這會子我府里已經(jīng)是鬧得不可開交。”
接下來她的幾句話就讓虞聲笙不愛聽了。
話里話外表達(dá)的意思都是她花了一百八十兩重金求來的吉日吉時壓根沒用,不但半點(diǎn)不吉利,甚至還遭了大罪。
趙夫人沒有明著說,但這意思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明顯。
虞聲笙可不慣著。
她淺淺呷了一口茶,眼睛也不看趙夫人,彎起殷紅的嘴角半譏半笑:“夫人可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
“萬惡淫為首?!?/p>
趙夫人臉色突變。
不等她辯駁,虞聲笙又笑道:“就貴府公子這般作派,年紀(jì)輕輕還未成婚,房里的丫鬟就一個接一個,如今又鬧出了人命;我若是夫人,根本沒空去怪東怪西,還是趁早好好教一教自家兒子——畢竟,若沒有貴府少爺這般風(fēng)流貪歡,怕也沒這檔子事?!?/p>
趙夫人面色鐵青,再也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樣,虞聲笙才覺得痛快些許,好言相勸:“至于鬧鬼一說嘛,我向來信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夫人心底覺著自己沒錯,又何必在意這些個怪力亂神的說法?”
趙夫人:……
最終,趙夫人悻悻離去。
今瑤驚訝:“夫人,您真的不管了么?”
“有什么好管的,我又不是法師和尚、陰陽先生,管天管地管好自己就不錯了?!庇萋曮狭嗟们?。
趙夫人陰著臉回府。
一進(jìn)院子,迎面而來的丫鬟驚慌失措。
“慌什么慌?!”趙夫人呵斥。
丫鬟忙低頭:“太太恕罪!外院的穗兒來報,說是又鬧鬼了……原先春芽所住的院所里漏了一地東西,他們都說是春芽回來了,要找人、找人……償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