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瑤看來,鎮(zhèn)國將軍府上下就沒好人。
這么好的藥就是喂豬喂狗,也不該給人家。
無奈她是個小丫鬟,她說了不算,也只能在虞聲笙跟前費(fèi)點(diǎn)嘴皮子嘮叨兩句。
“驚了胎了?”虞聲笙驚訝,“既然人家來求了,自然是要給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p>
“最終這福報(bào)也會落到咱們自己身上?!?/p>
最后這一句打動了憤憤不平的今瑤,小丫頭總算稍稍順了口氣。
“還是夫人心寬,過往的那些事竟都不愿計(jì)較了,我卻不能,我一想到那些糟心的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都說糟心了,又何必記著呢?你看看你家夫人如今的好日子,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p>
今瑤歪著臉,思慮了一會兒,還是緊繃著面孔來了句:“我不如夫人心寬想得開,我還是不喜歡他們一家子,不過我曉得分寸輕重,不會叫外人瞧出來,回頭給咱們府里添麻煩。”
虞聲笙啞然失笑。
好吧,其實(shí)今瑤這樣想也不失為一種灑脫。
誰規(guī)定了一定要看開才是灑脫?
像今瑤這樣痛痛快快、恩怨分明的討厭也是。
該說徐詩敏是福氣大,還是差了點(diǎn)運(yùn)道,反正這一胎算是穩(wěn)住了,也沒有早產(chǎn),只是后來趕去的太醫(yī)說了,往后的兩個多月時間里,她得臥床休養(yǎng),輕易不得走動。
從威武將軍府求來的一樣藥膏子很是好用,叫紫玉軟。
這可是御貢安胎的補(bǔ)藥,也就宮里的貴人們能用。
威武將軍府能有,完全是皇帝看在聞昊淵的面子上,獨(dú)獨(dú)賜予虞聲笙的。
一套錦盒里統(tǒng)共四罐,給了一罐出去,剩下的三罐聞昊淵說什么都不會給了,他還叮囑妻子,說若是鎮(zhèn)國將軍府再來人,一律稱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碰了幾回釘子,慕大太太很是有意見。
于是趁著一次京中官宦女眷宴飲之際,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張氏冷嘲熱諷了一番。
那張氏是什么性子?
向來只對自己娘家有幾分面慈手軟的,哪怕對上虞正德,該說的話她還是照說不誤,更不要說面對泛泛之交、其實(shí)沒多少交情的慕大太太了。
慕大太太一句話還沒說完,張氏就撫了撫發(fā)髻,面上浮起一抹假笑:“瞧你這話說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旁人不知曉的還以為我家聲笙才是你府上的兒媳,討要東西竟這般坦蕩,旁人不給還不成?!?/p>
一語雙關(guān),說得那慕大太太很是下不來臺。
原本兒女親事各自安好,京中眾人漸漸地也就不再提過往的那段婚約。
如今又被張氏翻舊賬,所有人看向慕大太太的視線都帶著笑意,都等著看笑話。
慕大太太氣得連著灌了兩大口茶,才勉強(qiáng)將怒氣壓了下去。
事實(shí)證明了,沒有紫玉軟,徐詩敏的胎還是穩(wěn)住了。
只是日子不好過,一天到晚歪在榻上,身子都躺得軟乎了。
娘家那頭來了書信,說是妹妹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了結(jié)。
如今七日已過,徐心敏收拾行囊回了石府,開始安心守寡守孝。
同時,徐府出手,與石府一道給對方施壓。
證據(jù)確鑿,又有那放回去的香姨娘為人證,事情清楚,案情明確,最終那府上的少爺被判了個尋釁鬧事的罪名,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判了兩年牢獄之刑。
兩年牢好坐,但讀書的生涯算是到頭了。
哪怕這位公子哥素日里也沒怎么好好用功上進(jìn),也著實(shí)讓一家子如五雷轟頂,在官衙之上就哭得撕心裂肺。
見到此情此景,趙夫人才略略有些痛快。
至此,兩府紛爭算是告一段落。
又是百花齊放的晴好一日,玉厚郡主美滋滋地盤著賬簿,流水一般的銀子自指間劃過,又一股腦收入賬房,這日子想想都覺得美。
忽兒門房送來了書信。
“哪個府上的?”玉厚郡主頭都不抬。
“是威武將軍府的夫人送來的。”
一聽是虞聲笙,玉厚郡主也顧不上看賬簿了,忙不迭地接過。
細(xì)細(xì)看了看,只見上頭寫了看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什么日光明媚,正適合領(lǐng)著宜德縣主去京郊園子踏青賞景。
玉厚郡主看了又看,沉思片刻,吩咐下去:“備車馬,告訴縣主,半個時辰后與我一道出門去。”
宜德縣主不明所以,但既然母親有這個閑情逸致,又是出去玩,她哪有不答應(yīng)的,立馬動身更衣,梳妝打扮,歡歡喜喜地跟著一道去了。
威武將軍府,安園。
虞聲笙聽了下人回話,滿意地輕輕頷首:“這么說來,郡主娘娘是出門了?!?/p>
“回夫人,是的,郡主娘娘與縣主是一起去的?!?/p>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差事辦得不錯,金貓兒給他抓一把錢,叫他也去打打牙祭。”
金貓兒不但給了一把大錢,還往他的衣兜里倒了一碟子香芋金絲卷,可把那小廝高興壞了。
“夫人莫名其妙地給郡主送書信,我還以為又有什么要緊事呢?!苯鹭垉盒Φ?。
“自然是要緊事,等等吧,等個兩三日應(yīng)該就能知曉了?!?/p>
這一次虞聲笙倒是算錯了。
根本等不到兩三日,第二天午后,玉厚郡主便又來登門了。
一見面,玉厚郡主就要對著虞聲笙見禮。
“你要是回回都這樣客氣,下次我可不敢讓你進(jìn)我家大門了,我怎么受得起?”虞聲笙差點(diǎn)顧不上自己的大肚子,跳下榻來阻攔。
玉厚郡主驚得一腦袋汗,忙不迭地?cái)r?。骸昂昧撕昧?,我不這樣還不行么,你穩(wěn)當(dāng)點(diǎn)!”
一番推辭寒暄,玉厚郡主才說了昨日種種,言辭間不乏對虞聲笙的驚嘆與感激。
“你當(dāng)真是料事如神,昨日我們剛?cè)チ司┙嫉膱@子,剛巧就有一隊(duì)車馬經(jīng)過,車?yán)锏睦舷壬鷨栁覀兘杷?,但凡錯開一時半會,怕都見不著;你猜猜那馬車?yán)锏睦舷壬钦l?”
不等虞聲笙猜測,她又迫不及待自問自答,“竟是前不久致仕的學(xué)府閣老,鳳大人!”
“鳳大人年邁,那一日車馬上又缺了熱水,這才敲門求助?!?/p>
“鳳大人身邊跟著的,是他的曾孫,那孩子生得一表人才,翩翩玉立,舉手投足更是溫潤大方,我瞧著都喜歡??!”
玉厚郡主幾乎喜笑顏開。
回想起昨日見到那少年的場景,別說宜德縣主了,玉厚郡主都覺得滿意。
玉樹臨風(fēng)的少年郎君眉眼清秀,略微靦腆卻不失高華氣度,說話輕快又斯文,不帶酸臭迂腐,與他對話兩句,如沐春風(fēng)。
玉厚郡主又細(xì)問了這少年郎君的年紀(jì)。
驚喜地發(fā)現(xiàn)對方比自家閨女大了兩歲,不管是生辰還是年紀(jì)相貌,都十分般配。
當(dāng)即玉厚郡主便動了心思,留了鳳大人停歇說話。
當(dāng)聽說這少年郎君只是陪同鳳大人回鄉(xiāng),等等還要返京時,她心花怒放,幾乎壓抑不住的開心。
“是鳳閣老的曾孫,自然學(xué)識人品都是一流的!鳳閣老那性子最是高潔,教出來的孩子也是如玉一般的溫厚,不驕不躁,不愛出風(fēng)頭;其實(shí)那孩子早就考取了功名,不過是鳳閣老不愿聲張罷了;還說等過幾年,沉淀夠了,就讓他試一試春闈。”
玉厚郡主歡喜地直拍手。
明明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已經(jīng)將對方當(dāng)成自己的女婿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