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辦也不難,只是你們虧欠在先,又失言在后,總要付出一點什么吧?”虞聲笙淺笑,看向段佑文的目光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的尊敬禮貌。
“對對,你說得對,那該怎么做呢?”
虞聲笙給出了個主意。
讓錦繡布莊拿出過往分利的收益,給那人的故土修繕祠堂,并親自過去拜謝。
她還特別強調(diào)了,要帶著宜德縣主一起去。
并請家族耆老為證,當(dāng)著人家的牌位,將這段婚緣了斷。
為保萬無一失,她還將種種注意事項寫在了黃紙上,又畫了平安符,給他們貼身帶著。
此事宜早不宜遲,玉厚郡主也懶得跟丈夫吵架,得了解決方案,翌日便打點行裝出門了。
好在這姓謝的人老家并不遠(yuǎn)。
距離京城也不過六七十里地,來去便宜。
去的時候如追風(fēng),把事情辦得隆重周到后,夫妻二人總算松了口氣。
玉厚郡主到底更明白嚴(yán)重性,不但出銀子修繕了人家的祠堂,還供了長明燈,請了當(dāng)?shù)赜忻娜?,又給這早逝的謝郎配了個陰魂。
對方也是還未出閣就香消玉殞的姑娘,算起來剛好。
她生怕此舉不妥,還命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京,詢問虞聲笙的意思。
虞聲笙回了個可,她便歡歡喜喜放手去做。
后來聞昊淵問妻子:“你也不怕這樣搞出問題來?”
“不怕?!庇萋曮纤斓煤埽肮至y神這種事,我不信就沒有,他敢來找我那就來好了,我等著。”
要是玉浮道人在這里,聽見這番話,定會直搖頭。
——從小到大,他這個徒弟一直都是這么個脾氣,對她有利的,就信;對她無傷大雅的,就不信;主打一個蔑視一切神佛道場!偏偏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玉厚郡主夫妻二人返京,又特地等了幾日,見女兒越來越精神,也不再念叨什么謝郎,他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玉厚郡主一放心,就開始清算丈夫的言行。
“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人家將軍夫人在,女兒這會子怕是連命都沒了?。 ?/p>
“我、我哪里知曉世上竟還真的有這檔子事,再說了,當(dāng)初我與他說好的是若彼此日后成家立業(yè),有了兒女,再可定一門娃娃親;我可沒說過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呀,這都差了多少歲了?”
那姓謝的老友去得早,離世時還未成家。
段佑文是在貪圖人家產(chǎn)業(yè)方面做得不夠厚道,可婚緣一事,他確實冤枉了。
“還有,當(dāng)初你跟我說那些都是你祖產(chǎn),如今也是旁人家的!”
玉厚郡主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這份產(chǎn)業(yè)你也敢貪?你好大的膽子呀!”
段佑文無言以對,只得不斷拱手求情,還說自己以后會常去燒香拜佛,多做善事,多多照顧那姓謝的親眷們。
事已至此,玉厚郡主也沒法子,只好嘆了口氣,按下不提。
錦繡布莊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就成了她開源的支柱之一。
這些年她苦心經(jīng)營,踏踏實實,可不想就這樣拱手讓人,她可舍不得。
數(shù)日后的一夜,虞聲笙正睡得香。
夢中見到一灰袍男子沖著她儒雅一拜,與她道了聲多謝。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那男子已經(jīng)化成一道白光直沖著她的肚子撲來。
頃刻間,她醒了。
躺在床上,眨巴著眼睛一直到天亮。
聞昊淵早起見妻子神色不太對,忙問原由。
“沒什么,做了個不太好的胎夢?!庇萋曮蠎脩玫?。
任憑丈夫怎么問,她都不再開口,說等瓜熟蒂落的那一日再告訴他。
——她是想要個閨女的,可前來投胎的竟然是那姓謝的……
哪怕已經(jīng)算到這件事與自己緣法頗深,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深法。
有點無語,整個人都不好了。
待玉厚郡主又一次備著厚禮登門,虞聲笙便不跟她周旋,直言不諱地建議她多多施粥,廣開善堂,幫扶那些窮困的人家,累積善緣。
玉厚郡主曉得厲害,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
生怕虞聲笙會反悔似的,她又將錦繡布莊多了個新東家的事情大肆宣揚,將虞聲笙與自己綁在了一條船上。
京中貴婦圈內(nèi)很快因此激起一片議論紛紛。
誰也沒想到,看似默默無聞的虞四,竟然不聲不響地搭上了玉厚郡主這艘大船。
那可是錦繡布莊呀。
那可是玉厚郡主!
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國戚。
一時間,虞聲笙炙手可熱了起來,多少登門求見的拜帖雪花似的送到她跟前。
她都以孕期不便,一一推了。
沒見到人不要緊,不妨礙她們給威武將軍府送禮。
這不是將軍夫人懷孕了嘛,很多稀罕補品、名貴布料,流水似的送入府中。
虞聲笙一開始都不想收。
可整日迎來送往,門房都累倒了一撥人。
而且回禮也需要先收下,再登賬,再選一份差不多的回禮給人家,委婉地表示你我不熟,不必多禮。
這一套流程下來,光是每日看這些賬本就讓虞聲笙頭疼了。
索性全都收下,再登記在冊,日后人家府上有什么紅白喜事,她再還禮就成。
這主意還是聞昊淵給出的。
糙漢的想法簡單粗暴,卻很有實效。
他說:“何必這么麻煩,京中高門貴府那么多,要是個個都這般計較,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虞聲笙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立馬照著實施。
接下來的日子果真輕簡了許多。
重又回歸舒坦的將軍夫人恨不得日日都泡在溫暖的太陽下,扒著手指數(shù)著臨盆之日的來臨。
經(jīng)此一事,虞聲笙能掐會算的本事算是深入人心。
只是眼下不便,不知多少太太奶奶暗中盯著,就等著她這頭清靜了,好登門拜訪。
這么多人里頭,唯有一家與眾不同。
便是石府。
自從石芠身故,趙夫人就像是老了十來歲,鬢邊花白了一片。
兒子沒了,府里的事情卻消停不了。
石老爺本就是半個甩手掌柜,兒子出事后,他便越發(fā)不愿回府,整日流連酒肆勾欄,好像只有沉溺于溫柔鄉(xiāng)才能暫時忘卻喪子之痛。
他是找到了情緒發(fā)泄的渠道,可趙夫人卻不能一樣。
她白天裝作若無其事,夜夜卻以淚洗面。
成了寡婦的徐心敏更是慪氣。
她哭不出來,更多的是怨丈夫花心風(fēng)流,惹出這些麻煩,還把自己一條命送了,連累她多了個克夫的名聲。
兩府就石芠一死打官司,鬧得沸沸揚揚,甚至一度鬧到了御前。
皇帝聽聞后,直截了當(dāng)給了一句話,殺人償命,公事公辦。
最終,那奉命混戰(zhàn)的小廝護院倒了大霉,成了這樁風(fēng)流韻事的替罪羊。
而那位身懷六甲的香姨娘又被人家接了回去。
這一來一往,讓石府徹底淪為了京中笑柄。
開門放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徐心敏。
得知消息的趙夫人再阻攔也已經(jīng)晚了。
人家香姨娘已經(jīng)乘著馬車走出去兩條街了。
悲憤交加的趙夫人忍無可忍,沖到徐心敏房中,當(dāng)著眾丫鬟婆子的面狠狠給了兒媳婦兩巴掌,尖聲呵斥:“你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