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話音落下。
大家皆是神情瞬滯,難免有些無言以對。
藏……肯定是藏不住了。
過不了多久便會被察覺。
眼下在藥宗境況大變之前,他們也只能汲取最大的利益。
不過清歡聽了主人的問詢。
卻是鳳眸之中隱隱顯露猶豫,柔聲低語道:“氣卷已經(jīng)汲取完善。”
“……還是多留些古珍草木,幫無妄師兄和曲師姐破境吧。”
聽聞此言。
楊霄小姬紛紛凝重頷首。
依眼下的境況來看,這般抉擇才是最妥善的。
不過。
趙慶卻是眉頭一挑,古怪掃過那生機流轉(zhuǎn)的幽蘭臺。
雖說其周遭生機不似先前濃郁,可既然與三百里仙株生息相關(guān)……
不取走豈不是全都浪費了?。?/p>
難怪之前品味各般古株,其上雖有生機繚繞,卻沒有太大入藥的價值……
趙慶此刻緩緩搖頭,對清歡言道:“去,借著眼下的古丹異土,將幽蘭臺上的生機汲取?!?/p>
“那幽蘭臺,才是這古闕中最珍貴的神物……裹挾著數(shù)萬年來三百里仙株的藥性底蘊?!?/p>
南宮瑤:???
小蘿莉杏眸頓時一瞪。
這么貪婪嗎???
她心下愈發(fā)覺得,趙慶可能有了其他打算。
不由悻悻低語:“如若這般,豈不是給光頭留下的草木更少?”
“外界生機消逝的也更快?”
趙慶一聽。
也不說話,直接便拉著清歡飛掠登臨仙臺,讓她入定打坐繼續(xù)承法。
這才回眸輕笑道:“一個月被發(fā)現(xiàn)……二十天被發(fā)現(xiàn)……”
“有區(qū)別嗎?”
“光頭和曲師姐若能元嬰,早就元嬰了,也不差這十天的光景。”
“還不如眼下物盡其用?!?/p>
楊霄聽著眸光一凝,幽幽低嘆道:“若有了這些神異無比的萬載仙珍,即便效用對應(yīng)不上……”
“可濃郁的生機藥力沖擊,未必不能助力一二。”
“時間尤為緊迫。”
嗯吶!
對?。?/p>
時間緊迫。
所以……
趙慶擺了擺手,叫曦兒盡力幫清歡穩(wěn)定經(jīng)絡(luò)。
繼而回望四位行走,灼灼目光中多了一抹野性,隨意笑道:“時間緊迫,所以咱們不能賭……究竟是半個月被發(fā)現(xiàn),還是一個月被發(fā)現(xiàn)。”
嗯???
骨女見趙慶這幅神情。
當(dāng)即有了什么不太穩(wěn)妥的猜測,可隱隱卻又覺得極為合適。
對上男子灼灼鋒銳的目光,更是隱約間芳心都悸動輕顫。
她狐疑低語道:“所以……咱們?”
趙慶對此。
只是輕笑搖頭,似又顯得意興闌珊。
“咱們更穩(wěn)妥些,要賭的是……三天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七天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乃至,明天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p>
“所以——清歡取過這里所有的藥性底蘊后。”
“咱們立刻動身!迅速去找其他的禁殿,只要有生機流轉(zhuǎn),便有古闕藏匿,咱們再搶!”
姬夢聽著,瞬時面色變得古怪起來,眸中滿是詫異與震撼。
再搶?。?/p>
立刻!?
你管這叫穩(wěn)妥?。?/p>
你這是覺得我們的打算太穩(wěn)妥吧???
“你——”
他無奈低語,言辭卻滯。
一時間根本無言以對。
楊霄與南宮瑤聽了,也同樣滿目抗拒,只覺得這行徑太過冒險。
反倒是骨女頗為意動,美眸中迸發(fā)出少許振奮與思索,當(dāng)真想跟著趙慶再偷再搶!
而葉曦則是神情飽含思索,纖纖玉指不自知的按壓著琴弦,像是在品味夫君其中深意。
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呵。”
趙慶輕松嗤笑。
負(fù)手在古闕中踱步少許,這才抬眸回望四位行走……
眸光卻已變得更加鋒銳,卻也帶著幾許無奈。
他緩聲低語道:“咱們……咬鉤了,咬了魏元留給別人的餌?!?/p>
“不能等,不能賭,七日之內(nèi),必有大變。”
小南宮杏眸瞬顫,錯愕驚慌:“咬鉤!?”
……
……
·
與此同時。
七國秘境。
褚良,大國寺深處的禪院之中。
氣氛顯得沉默而又壓抑。
各脈修士近乎俱在,小姨和姝月項沁同處一案。
此刻代表血衣行走,同樣在講述著眼下的困境。
“呵……”
“原來如此?!?/p>
姜言禮神情莫名,根本都還沒有離開過秘境,即便聽了方才司禾的講述。
卻也尤覺得趙慶冒險。
不過,他愿意試試。
只是……周曉怡到底知道了什么???
眼下,鳳皇行走與離煙行走目光交錯,近乎同時低語。
“師妹怎么說?”
小姨只是輕輕點頭,神情微冷,美眸中滿是漣漪蕩漾。
“——這是一個局?!?/p>
“獨屬于魏元的局?!?/p>
“隨時可能收網(wǎng)?!?/p>
局?。?/p>
皇甫鳴此刻已然金丹,錯愕抬眸不解著:“怎么會?難道他早就知道,玉京行走會來?”
周曉怡冷眸輕顫,不由與司禾視線交錯,眼底露出幾許無奈。
“并非是給咱們的局,但是被咱們闖了?!?/p>
此刻。
小姨黛眉緊緊蹙著,長身而起不安踱步,腦海中抽絲剝繭,將境況分享給這禪院中所有人。
“首先。”
“依夫君所見所探。”
“藥宗大長老穆敬修,與禍祖魏元親近非同尋常。”
“于這九玄遺域中,近乎是代宗之位?!?/p>
“是否?”
大家紛紛凝重頷首。
這當(dāng)然是。
先前周師妹與南宮已然商議過多次。
而且大長老出自斷浪州,都已經(jīng)找到了痕跡,唯獨魏元有些神秘。
但這兩人,的確像是穿的一條褲子。
小姨見大家認(rèn)同,這才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揣測。
凝重狐疑道:“可既然大長老如此地位,更能隨時面見魏元?!?/p>
“藥宗之中,為何又會各個長老不合?”
“七長老之死,眾長老無動于衷?!?/p>
“依許婕搜魂來看,大長老、二長老、五長老……至少這三人從來不合,矛盾甚多?!?/p>
嗯?!
眾人一聽,紛紛眸中滿是詫異。
對??!
這不合理?。?/p>
大長老代宗之位,不說修為高深與否,至少隨時都能見到魏元。
藥宗門下的幾個長老,難道都是傻子,去與大長老沖突?
小姨見狀,面色不由更加冷清。
蹙眉低語又道:“還有!”
“咱們先前試研救助藥人的草露?!?/p>
“這秘境之外,庾株殿、喬株殿……及方圓萬里數(shù)十處藥谷,都是五長老所執(zhí)掌。”
“是否?”
是否?
這當(dāng)然是。
大家對此更無異議。
那些藥人是歸誰管的,大家早已商酌清晰。
便是那位馮姓長老……
可正是思緒至此,碎星寧夜豁然抬眸:“不對啊……”
嗯???
滿院數(shù)十人紛紛側(cè)目。
哪里不對?
紅衣女子神情更顯清冷,輕輕頷首道:“這當(dāng)然不對。”
“夫君和骨女清歡一行……剛剛才入了傳承古闕。”
“咱們方才知曉,所謂的九臂藥人,除卻煉藥之外,根本則是試探各處古闕的靈匙?!?/p>
聽聞此言。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不由滿目震撼難免心驚,細(xì)思之下更是遍體生寒。
姝月儼然也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地方。
為什么……
這么重要的東西,不是大長老執(zhí)掌,而是與大長老不合的五長老執(zhí)掌!?
她這個司幽宗主,還不至于想不通其中根本。
與其說是有意分權(quán)!
不如說……
是魏元和穆敬修,在給五長老下套!
在把所有的藥人秘法,故意放給這九玄大地上所有的修士!
小姨黛眉微動,沉默許久眼看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古怪,不由無奈冷嘆道:“五長老身在局中?!?/p>
“他們放任五長老去摸索嘗試,甚至任由五長老……去引援化外其他勢力。”
“此為其二。”
周曉怡言辭稍頓,繼而又道。
“其三。”
“先前三長老……竟也攜帶九臂藥人,去摸索試探了幽蘭古闕?!?/p>
“此事,大長老是否知曉,魏元是否知曉?”
聽著聽著。
這滿院數(shù)十人的神情,早已自詫異化作了凝重。
顯然是明白了其中關(guān)鍵。
這古怪嗎?
一點都不古怪!
這藥宗——分明只有兩個人,便是大長老和魏元。
其余無論是長老還是丹師弟子,都是局中之游魚!
小姨神情愈發(fā)陰沉,黛眉緊蹙輕聲言辭。
“宗主,在宗外。”
“不理宗事。”
“代宗主,看似老邁,和善懷柔?!?/p>
“宗內(nèi),各位長老不合。”
“五長老執(zhí)掌藥谷?!?/p>
“三長老暗自摸索?!?/p>
“先前七長老身死,無人管顧。”
小姨說著說著。
神情愈發(fā)冷寂,眸中竟也滿是野性鋒銳。
這般境況……奇怪嗎?
一點都不奇怪!
她回望寧夜?jié)M是凝重的神情,繼而又掃過姜言禮皇甫鳴幾位行走。
冗長低嘆道:“除卻宗主和大長老,所有人都是工具?!?/p>
“都是試探開啟闕門的工具?!?/p>
說著。
紅衣女子美眸中寒芒乍現(xiàn)。
斬釘截鐵!
“魏元不怕被偷!”
“他就怕沒人能偷得了!”
“這位禍祖,穩(wěn)坐釣魚臺!”
“他給夫君七長老之位,未必不是一種希冀和試探?!?/p>
“他已經(jīng)枯守寶山近千年!”
“一直都在等,等一個能夠開啟九玄傳承的鑰匙?!?/p>
“無論是誰!”
女子清冷的嗓音振聾發(fā)聵。
直直使得眾人心驚茫然。
眼下,已然是有五位行走落入局中,哪還需要一個月半個月?
可能穆敬修時刻留意著各處生機。
過幾天,發(fā)現(xiàn)生機一弱。
當(dāng)即便是驚天大變!
連帶著六處秘境,連帶著整個藥宗,無論是誰,都會牽扯其中!
曲盈兒:……
南仙行走幽冷闔眸。
心中滿是無力交瘁。
魏元不怕被偷……
只怕沒人能偷得了!
這說明什么?
至多不過七日,甚至可能是三日!
魏元,便要自秘地出來了。
當(dāng)那位禍祖不再沉默,這云海的仙路境況,又會如何?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大國寺深處的禪院中。
一眾行走與弟子神情凝重,無奈低語揣測商議著。
司禾依舊顯得慵懶。
實則卻心下與趙慶嘀咕不斷,兩人琢磨著眼下的境況。
可她身邊拖著香腮的檸妹……
反而最是輕松,水眸蕩漾泛起漣漪,朱唇輕勾像是躍躍欲試。
眼下,雖說境況險峻至極。
可……也沒辦法啊。
趙慶不是正打算去搶嗎?
搶了好啊。
楚紅檸對這種事,對自己的道侶,似乎有著盲目的信心。
反正,只要天塌了能跑就行。
偷到就是賺到!
搶到的反而更多不是?
要是換成她,她也一不做二不休,先搶夠了再說!
……
·
九玄遺域,夜色沉寂。
藥師一脈法渡之地,幽蘭殿內(nèi)偶有弟子出入。
可卻無人知曉。
在這法殿深處,封塵近四萬年的古闕之中。
已然是發(fā)生了驚天的動蕩!
那交錯仙枝托起了仙臺之上。
有無止無盡的生機自大地涌來!
正在打坐的女子鳳眸緊閉,身處滔天氣機環(huán)繞之下,青絲亂舞水袖飛揚!
神異至極的麟水沙。
古傳四萬年的元神遺丹。
藥性駁雜至極,飽含天地精氣的仙珍草木!
這整個幽蘭闕的遺澤,皆盡被她用來汲取塑身!
磅礴的金丹威壓早已透體而出。
一顆燦燦生輝的丹珠沉浮體內(nèi),不知資名,不曉功用,唯見靈氣內(nèi)斂如沉寂淵海。
絲絲縷縷縷的天地精粹匯聚其中,時而分散往百藏各絡(luò),生生不息。
其養(yǎng)煉自幽蘭闕遺澤,同調(diào)清歡的半生修為。
與其說是一顆金丹。
不如說,是一顆藥丹!
一顆獨屬于九妙藥體,承托了九玄遺澤的不世藥丹!
這藥體修得正法之后,諸多駁雜仙珍養(yǎng)煉之下。
就連顧清歡體內(nèi)的龍屬血脈,乃至那用來壓制血脈的朱靈雨,都紛紛被汲取了精粹匯聚!
氣華生!
神華生!
精華生!
一躍金丹三境之余。
顧清歡前額青絲間,更有兩道奇異龍角緩緩?fù)股?/p>
似那道胚尺木,都因這無盡的生機藥力,得到了真正的溫養(yǎng)!
駁雜氣機呼嘯間。
古闕震蕩。
磅礴威壓愈演愈烈。
女子緊閉的鳳眸已然隱約顯露暗金光澤,一抹小巧的青鱗自眼角浮生!
若是忽略修為而觀。
這根本就是一位修為至高的龍女在修行!
直至這古闕之中復(fù)歸平靜。
女子飛揚的瀑發(fā)落下,鳳眸開闔之間,唯見璨璨金瞳宛若烈陽!
“主人……我好了?!?/p>
清歡溫柔輕語,可在這般壓制不住的半妖姿容下,似乎言辭都有些高貴冷淡了。
趙慶心下不由暗嘆。
這特么的,哪是九妙藥體啊?
分明就是先天氪金圣體……
他眸中飽含欣慰笑意,試探攬過小奴嬌軀,去觸及她前額的小角,只覺得竟還有些嬌俏可愛。
清歡自是抿唇而笑,似是羞赧一般輕輕垂首,發(fā)覺用這龍角觸及主人掌心……自己竟也極為滿足。
如若能壓得住血脈就好了……半妖之身未免不合適。
楊霄目光灼灼,盯著清歡滿是羨慕。
此刻也不由愈發(fā)認(rèn)同趙慶的言辭。
稍顯希冀的低語匆匆道:“依你和骨女的打算,咱們眼下如何?”
趙慶:?
還能如何?
都特么已經(jīng)進了圈套……
誰知道,取了這傳承之后,外面數(shù)百里都會有變?
魏元這一手,是真陰吧?
純粹是釣魚來的……還真讓他釣到了。
可既然已經(jīng)要藏不住了。
五天七天的有什么區(qū)別?
直接干!
先干一夜大的!
搶他丫的!
趙慶心下與司禾如此打算。
嘴上卻還很是睿智的對幾人低語:“事已至此,箭在弦上?!?/p>
“咱們唯一的優(yōu)勢?!?/p>
“便是趁這千年大局未崩之前……拿到足夠的底蘊?!?/p>
“時間緊迫,先去丹脈藏經(jīng)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