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海之下,暗流激蕩!
龍軀墜落激起了綿延千里渾濁淵嘯!
鮮血染紅的泥沙翻騰不止,一抹極為腥甜的氣息融于冰冷的渾濁中。
趙慶撐開了神識之術(shù),為師尊那濕漉漉的仙軀避水。
此刻滿懷忐忑茫然,將血衣樓主的綽約嬌軀橫抱在懷,近乎整個人都有些木訥了……
這般變故,任誰能反應的過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血衣樓主!
玉京血衣一脈,至高無上的仙神!
劫前妖庭神闕,君臨天下的帝君!
竟然在自己的龍淵之下,一頭栽進了海谷泥溝里,莫名昏厥!
這……
趙慶此刻,只覺自己的心跳都悶如擂鼓,咚咚咚的搏動著。
眼下第一時間。
便強迫自己盡量冷靜下來,探查師尊的身體境況。
妖庭帝君啊。
道劫都滅不了的存在,肯定是不會死在自己家里的。
趙慶雖說揪心不已,但儼然也沒往這方面想。
這特么的要是樓主死在了龍淵里,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很快的。
趙慶便取出了一道靈舟,沉于幽晦海谷之中,借其避水之能,把懷中仙軀抱進了寢殿。
沒有青君的維系,龍軀一墜之下,海淵根本就是混亂不堪。
他也摸索不到那帝君仙宮的神異,自是先給人弄到安穩(wěn)的環(huán)境里,好生查探照顧再說。
趙慶心急如焚。
短短十數(shù)息光景。
腦海中便已迸出了無數(shù)念頭……
想要叫嚴燁過來,亦或是叫三師兄過來。
乃至摸索師尊的血玉,請那位萬錫殿的仙君來此,亦或知會那疑似自己師姐的丁淺尊者。
但思來想去……他卻誰也都沒有告知。
畢竟先前樓主的言辭詭異至極,飽含深意。
如今眼前像是一片迷霧,更不好輕舉妄動。
即便擔心自己這小小元嬰,探查不明師尊的仙神之軀,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
渾濁的血色海淵之下。
一道玄玉飛舟沉入海谷,禁制的流光被血污泥沙所遮掩。
而滄海之上,冷月高懸,天地喧囂……似世間僅剩下了那道飛舟。
寢殿之中。
溫暖舒適的床榻上。
趙慶把女子仙軀橫置身前,暫時以神識禁封了鵝頸血傷。
繼而盤膝闔眸,以火澤睽術(shù),強行去寸寸探查樓主的仙軀境況。
合道之上??!
趙慶心臟都撲通撲通的狂跳。
饒是他再怎么做夢,也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剛回到玉京天地,轉(zhuǎn)眼就跑到了床上,探查師尊的身子……
而且這還是在龍淵里!
“呼……”
趙慶深深呼吸,強迫自己變得更加冷靜。
繼而僅是猶豫瞬息,便緊緊握起了師尊的纖手,以便真元通行經(jīng)絡(luò),好細細探查異常,照料師尊。
在他身前臨近處。
清倦女子美眸輕闔,黛眉如畫,濕漉漉的青絲鋪散枕間,周身浸濕了柔軟的床帳。
血衣樓主氣息看似平靜,緊致胸脯依舊緩緩起伏,只是鵝頸間的血傷沾了泥污,看著有些狼狽。
她修長美腿微微蜷縮著,繡鞋輕裹的腳踝隱現(xiàn)好看的青筋,彎彎的睫毛上掛著淡色血珠……
嗯……外傷僅是頸間一處。
傷勢還是她自己剛剛劃的,金丹都很難昏厥垂死,更不用說血衣樓主。
趙慶并未去處理頸傷,趕忙又細細深查體內(nèi)境況。
好在火澤睽術(shù),是師尊親自修正過的玄奧之一,否則還真不一定能窺測樓主仙軀。
嗯……
美足如雪,蔥趾圓潤。
纖腰曼妙,小腹有力。
空山圓月,緊致豐盈。
還有……
???
趙慶探查某處禁忌,神情驟然變化!
竟發(fā)覺樓主的眉心深處,那隔絕靈臺之地,竟有極為濃郁的莫名氣機流轉(zhuǎn)……
觸及之間,他自身更是感同身受,眉心都狠狠戰(zhàn)栗,乃至天道殘片無法調(diào)用!
轟?。?/p>
趙慶腦海中如驚雷炸響。
伴隨著自身命宮中的青鱗綻放流光。
他當即就明白了境況!
……師尊那眉心的異樣,竟是近似于自身的天道殘片!
真龍的氣運之機!
被她自己剝離封在了眉心!
原本斡旋造化,混元不息……
而如今缺了幾分,突兀間流轉(zhuǎn)不穩(wěn)……以至她元神都直接陷入了混沌之境!
嗡——
趙慶見此境況,只覺心肝都狠狠戰(zhàn)栗。
自身殘片所致使的莫名的邪欲,也于此刻瞬時迸發(fā),根本難以抑制!
若是眼下。
剝奪了血衣樓主的真龍氣運,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是否當真帶著司禾,掙脫了宿命?。?/p>
師尊昏厥近在眼前,絕色容顏清倦如畫……
寢殿之中安靜無比。
唯有男子的鼻息瞬間濃重劇烈,那劍眸深處都已肉眼可見的泛起了沖動。
但也僅僅三息光景。
趙慶便封存了一切邪欲,眼底浮現(xiàn)出幾分擔憂與清明。
就算不講對師尊的愛慕和良心。
這也真是找死的事啊。
血衣樓主的遺產(chǎn),那是一般人想碰就能碰的嗎?
拿了鐵定死的血媽快。
故而。
他便只得調(diào)用剛剛獲得的鱗片,以經(jīng)絡(luò)真元引導氣機,去嘗試彌補女子眉心的異樣。
趙慶此刻腦海中,全然沒有什么機緣得失。
哪怕是青龍的三分氣運加身,如今也至少先把人弄醒了再說……
不過他嘗試之間。
稍稍猶豫。
還是把樓主玉體橫抱在懷,一邊以神識溫養(yǎng)鵝頸血傷,一邊嘗試勾動那青龍氣運之機的變化……
青龍氣運?。?/p>
跟了妖庭帝君幾萬年的東西。
這寰宇九界,上天入地,再也難尋的逆天機緣!
以至于趙慶抱著師尊的手都有些顫抖……
帝君那微涼濕浸的嬌軀在懷,足以使得任何男子都要心神茫然搖曳。
趙慶時而盯一眼那彎彎的睫毛……感受師尊經(jīng)絡(luò)間的微弱脈動。
當真是有種禁忌破碎的奇異之感。
并非師徒療傷如何禁忌,而是血衣樓主本身……便是世間極大的禁忌。
即便數(shù)枚天道殘片,在這懷中女子面前,也不過爾爾罷了。
……
理清境況過后,趙慶開始不斷嘗試,心緒也漸漸平穩(wěn)下來。
他原本是想問問紫珠樓主的事。
可誰曾想,竟是在龍淵之下得悉了如此多的變故?
即便樓主沒有說。
但他也隱約能夠猜到,應該是和那時仙幻殿中,諸脈仙神的對峙有關(guān)。
否則,有怎么會這么巧?
原本他和師尊相處還好好的,甚至愈發(fā)親近了。
可踏上仙路不過一年多光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光紫珠樓主要找他,龍淵這邊也不同以往了。
“廣傳血衣……”
“叫那些行走歸來……”
“給自己三分氣運……”
趙慶心下凝重揣摩,只覺得懷中女子先前態(tài)度,竟是有幾分安排后事一樣的錯覺。
這是怎么了?
以他如今的見識,當然明白。
要說和誰廝戰(zhàn)一場,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師尊的態(tài)度,明顯是在布局什么……籌備著什么……
尤其還不允許自己去找她的化身。
更說明了,青影以后可能有大事要做……
可問題是,這玉京天下,到底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之前諸脈仙神,不都是僵滯沉默嗎?
趙慶不可抑制的胡思亂想著。
不知不覺間。
懷中女子彎彎的睫毛顫動,一雙平靜深邃的美眸,直勾勾盯上了他滿是思緒的神情。
我草!
驟然之間,趙慶簡直被嚇得魂兒都一顫。
樓主蘇醒沒有任何征兆只是其一,更嚇人的是……被她平靜盯著當真是頭皮都發(fā)麻??!
“……師尊醒了。”
趙慶將血衣樓主橫抱在懷,此刻突兀之下,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然而。
青君聞言,卻是平靜的眸光漸漸放松,朱唇勾起一抹笑意。
血衣樓主僅是擺了擺纖手。
輕盈優(yōu)雅的起身,不經(jīng)意間離開徒兒懷抱,接著便主動靠在了床頭:“你下去?!?/p>
趙慶:?
再次聽聞如此稍待溫柔與吩咐的言辭,他竟覺得周身氣血都為之一逆,心悸忐忑的同時,更有幾分古怪輕松。
當場就有些明白……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真被拿捏調(diào)教了。
嗯……
近前來。
趙慶心下古怪腹誹,暗自嘀咕著。
果不其然。
當他剛剛自床上起身,耳邊便傳來了師尊滿是磁性的嗓音:“近前來?!?/p>
趙慶:……
很好。
他恭敬帶著擔憂臨近,坐在了血衣樓主的枕邊。
反正……只要青君不提剛剛的事,他肯定是不會提的。
否則的話,那以后還抱不抱了?
……以后還救不救了?
他自身極為主動的岔開了話題,根本不提之前昏厥的境況。
“師尊先前的安排,可是玉京諸脈將有驚變?”
對此。
女子卻是美眸輕舒,唇角依舊帶著一抹倦笑,也根本不提先前境況。
反而優(yōu)雅仰起帶傷的血頸,望向趙慶:“驚變?”
她此刻似是輕松了太多,不似先前疲憊氣質(zhì)。
施施然回眸打量著自己的纖指:“不用意外……驚變隨時都有?!?/p>
“只是世人從來不知?!?/p>
“如今你身為行走,境界初成,也算有資格洞悉了?!?/p>
嗯……?
趙慶沉默少許,勉強消化了部分信息。
疑惑低語道:“師尊口中隨時的驚變,是與道劫有關(guān)?”
“不知?!?/p>
血衣樓主很是干脆。
隨意便應道補充:“我與他們,僅是共事。”
“誰也不明誰的心思。”
“可能有人想要超脫,可能有人想要補道,也可能有人……”
女子隨意輕語間,言辭微微一頓。
繼而美眸帶笑略顯審視,新奇打量著自己這小徒兒。
“可還記得為師帶你……”
“那仙幻殿中,誰在生火?誰是餐客?”
“誰在辯駁?誰在圓場?”
“而誰想要掀桌?誰——又是其中薪柴?”
聽此一問。
趙慶劍眸驟然一凝,思緒仿若全部回到了仙幻殿中當日境況。
玉京十二樓。
十七位仙神對坐無聲,氣氛詭異而僵滯。
過后,他曾和師尊有此問答。
但如今……
“嗯……師尊所言,想來是玉京各脈的底色?!?/p>
“先前弟子有答……”
趙慶稍加沉吟,凝重對上青君美眸,緩聲低語道:“弟子和司禾,是新柴?”
“哼——”
女子清艷美眸瞬時一彎,極為輕松的笑出了聲,美眸深處更多了幾分揶揄之色。
“你不是,乘黃更不是——你聽好了?!?/p>
聽好了……
趙慶沉默點頭,腦海中思緒萬千。
卻不想。
血衣樓主接下來的話。
近乎推翻了他以往所有的思緒揣測!
只見女子修長美腿隨意交疊,灼灼美眸帶著玩味笑意望來……一字一句道。
“天下薪柴,盡在道外。”
嗯?
天下……
轟隆!
驟然間,趙慶只覺靈魂都開始刺痛,目光為此失神一剎。
繼而脫口而出!
“道劫!是所謂的薪柴……”
這怎么可能?。?/p>
對于這位新的天下行走來說,這近乎是天方夜譚。
難道十二樓的存在。
不是為了阻礙道劫的降臨嗎?
人人畏懼的道劫,又怎么成了玉京十二樓的工具???
血衣樓主面帶笑意,對趙慶的反應沒有任何意外。
這般境況,任當今天下哪一位來了,都要瞠目結(jié)舌,難以置信。
她悠長笑嘆了一聲,鼻息顯得愈發(fā)輕盈。
“道劫畢竟是死物,有規(guī)律可尋?!?/p>
“有人能夠躲開祂,便有人想要利用祂……你明白嗎?”
“人心可怖,前路未知。”
趙慶:……
有那么一瞬間。
他似乎是懂了,但細細思索,卻又更加迷茫。
但以他如今的境界見識來看……
如果連那天地劫難,都能夠被修士利用的話……
當真不敢想,玉京星闕十七位存在,究竟想要做什么……
誒?
不對???
某一刻,趙慶腦海中靈光一閃。
回望師尊笑眸低語道:“我在化外的仙路境況,是一位化神前輩,縱使劫難封禁了天地……”
對此。
血衣樓主神情依舊,施施然靠在了床頭:“去吧,把為師的意思安排下去?!?/p>
“壽女那邊,你面見之后自行決定?!?/p>
哦……
趙慶心下微微一動,再次凝重審視女子此刻的笑顏。
不由心悸傾慕間,更生出三分疑惑。
你特么的,總笑什么???
他當即古怪追問道:“師尊方才……有意試探我?”
廢話!
她笑的這么奇怪,自己剛剛豈不是被騙了?
還好沒亂摸太多……
而血衣樓主笑顏優(yōu)雅,頗顯幾分欣慰姿態(tài),隨意輕聲道:“否則又怎會讓你帶走為師三分氣運?”
“愛徒若是敢動我……便叫愛徒留下了?!?/p>
此話一出,趙慶瞬間毛骨悚然。
你媽——
真特么的!
自家血衣樓主竟然這么抽象嗎?
你把我的良心當什么了?!
對上女子欣慰美眸,趙慶不由無奈揶揄:“……有些后悔了?!?/p>
青君不置可否,也沒有繼續(xù)言辭。
更沒有提及與徒兒肌膚之親。
只是隨意道:“驚變未必有,但氣運所知……為師死劫將至?!?/p>
“去安排吧?!?/p>
“三分氣運護你最后一程,也是為師留下的余生后手,咽進肚子里。”
你——
你又死劫將至了……?
不過這次,趙慶卻并未再有任何生疑。
剛剛輕松些的心神,轉(zhuǎn)瞬又緊緊繃起,滿是迷茫。
因為三分氣運所化的逆鱗……的確分分明明的昭示著,那股讓人凄涼恐懼的征兆,像是全無生機。
驚變未必有……
但青君的氣數(shù),盡了。
趙慶一時五味雜陳,望著女子欣慰笑眸,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全然無法接受這突兀的消息。
更根本沒有資格幫上什么。
連血衣樓主都疲憊無力,要留下后手的死劫,他又能如何……?
如今目光交錯之間。
唯有心緒一沉再沉,復雜難明,猶如千絲纏繞,悸動而彷徨。
終于……
趙慶溫和低語,帶著恭敬:“師尊……近來累嗎?”
“我為你再按按肩?”
……
……
寢殿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氣氛死寂像是要凝化成冰。
血衣樓主又收斂了欣慰笑意,美眸漸漸變得平靜,灼灼盯了小徒數(shù)息后……
才錯開了男人溫柔擔憂的瞳子,繼而優(yōu)雅躺下了曼妙身段,美眸輕闔,氣若幽蘭。
“來吧。”
“用你的真元,養(yǎng)為師頸傷?!?/p>
“……當真有些乏了?!?/p>
……
“你們此代,在化外如何,也與為師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