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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天下薪柴

淵海之下,暗流激蕩!

  龍軀墜落激起了綿延千里渾濁淵嘯!

  鮮血染紅的泥沙翻騰不止,一抹極為腥甜的氣息融于冰冷的渾濁中。

  趙慶撐開了神識之術(shù),為師尊那濕漉漉的仙軀避水。

  此刻滿懷忐忑茫然,將血衣樓主的綽約嬌軀橫抱在懷,近乎整個人都有些木訥了……

  這般變故,任誰能反應的過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血衣樓主!

  玉京血衣一脈,至高無上的仙神!

  劫前妖庭神闕,君臨天下的帝君!

  竟然在自己的龍淵之下,一頭栽進了海谷泥溝里,莫名昏厥!

  這……

  趙慶此刻,只覺自己的心跳都悶如擂鼓,咚咚咚的搏動著。

  眼下第一時間。

  便強迫自己盡量冷靜下來,探查師尊的身體境況。

  妖庭帝君啊。

  道劫都滅不了的存在,肯定是不會死在自己家里的。

  趙慶雖說揪心不已,但儼然也沒往這方面想。

  這特么的要是樓主死在了龍淵里,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很快的。

  趙慶便取出了一道靈舟,沉于幽晦海谷之中,借其避水之能,把懷中仙軀抱進了寢殿。

  沒有青君的維系,龍軀一墜之下,海淵根本就是混亂不堪。

  他也摸索不到那帝君仙宮的神異,自是先給人弄到安穩(wěn)的環(huán)境里,好生查探照顧再說。

  趙慶心急如焚。

  短短十數(shù)息光景。

  腦海中便已迸出了無數(shù)念頭……

  想要叫嚴燁過來,亦或是叫三師兄過來。

  乃至摸索師尊的血玉,請那位萬錫殿的仙君來此,亦或知會那疑似自己師姐的丁淺尊者。

  但思來想去……他卻誰也都沒有告知。

  畢竟先前樓主的言辭詭異至極,飽含深意。

  如今眼前像是一片迷霧,更不好輕舉妄動。

  即便擔心自己這小小元嬰,探查不明師尊的仙神之軀,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

  渾濁的血色海淵之下。

  一道玄玉飛舟沉入海谷,禁制的流光被血污泥沙所遮掩。

  而滄海之上,冷月高懸,天地喧囂……似世間僅剩下了那道飛舟。

  寢殿之中。

  溫暖舒適的床榻上。

  趙慶把女子仙軀橫置身前,暫時以神識禁封了鵝頸血傷。

  繼而盤膝闔眸,以火澤睽術(shù),強行去寸寸探查樓主的仙軀境況。

  合道之上??!

  趙慶心臟都撲通撲通的狂跳。

  饒是他再怎么做夢,也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剛回到玉京天地,轉(zhuǎn)眼就跑到了床上,探查師尊的身子……

  而且這還是在龍淵里!

  “呼……”

  趙慶深深呼吸,強迫自己變得更加冷靜。

  繼而僅是猶豫瞬息,便緊緊握起了師尊的纖手,以便真元通行經(jīng)絡(luò),好細細探查異常,照料師尊。

  在他身前臨近處。

  清倦女子美眸輕闔,黛眉如畫,濕漉漉的青絲鋪散枕間,周身浸濕了柔軟的床帳。

  血衣樓主氣息看似平靜,緊致胸脯依舊緩緩起伏,只是鵝頸間的血傷沾了泥污,看著有些狼狽。

  她修長美腿微微蜷縮著,繡鞋輕裹的腳踝隱現(xiàn)好看的青筋,彎彎的睫毛上掛著淡色血珠……

  嗯……外傷僅是頸間一處。

  傷勢還是她自己剛剛劃的,金丹都很難昏厥垂死,更不用說血衣樓主。

  趙慶并未去處理頸傷,趕忙又細細深查體內(nèi)境況。

  好在火澤睽術(shù),是師尊親自修正過的玄奧之一,否則還真不一定能窺測樓主仙軀。

  嗯……

  美足如雪,蔥趾圓潤。

  纖腰曼妙,小腹有力。

  空山圓月,緊致豐盈。

  還有……

  ???

  趙慶探查某處禁忌,神情驟然變化!

  竟發(fā)覺樓主的眉心深處,那隔絕靈臺之地,竟有極為濃郁的莫名氣機流轉(zhuǎn)……

  觸及之間,他自身更是感同身受,眉心都狠狠戰(zhàn)栗,乃至天道殘片無法調(diào)用!

  轟?。?/p>

  趙慶腦海中如驚雷炸響。

  伴隨著自身命宮中的青鱗綻放流光。

  他當即就明白了境況!

  ……師尊那眉心的異樣,竟是近似于自身的天道殘片!

  真龍的氣運之機!

  被她自己剝離封在了眉心!

  原本斡旋造化,混元不息……

  而如今缺了幾分,突兀間流轉(zhuǎn)不穩(wěn)……以至她元神都直接陷入了混沌之境!

  嗡——

  趙慶見此境況,只覺心肝都狠狠戰(zhàn)栗。

  自身殘片所致使的莫名的邪欲,也于此刻瞬時迸發(fā),根本難以抑制!

  若是眼下。

  剝奪了血衣樓主的真龍氣運,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是否當真帶著司禾,掙脫了宿命?。?/p>

  師尊昏厥近在眼前,絕色容顏清倦如畫……

  寢殿之中安靜無比。

  唯有男子的鼻息瞬間濃重劇烈,那劍眸深處都已肉眼可見的泛起了沖動。

  但也僅僅三息光景。

  趙慶便封存了一切邪欲,眼底浮現(xiàn)出幾分擔憂與清明。

  就算不講對師尊的愛慕和良心。

  這也真是找死的事啊。

  血衣樓主的遺產(chǎn),那是一般人想碰就能碰的嗎?

  拿了鐵定死的血媽快。

  故而。

  他便只得調(diào)用剛剛獲得的鱗片,以經(jīng)絡(luò)真元引導氣機,去嘗試彌補女子眉心的異樣。

  趙慶此刻腦海中,全然沒有什么機緣得失。

  哪怕是青龍的三分氣運加身,如今也至少先把人弄醒了再說……

  不過他嘗試之間。

  稍稍猶豫。

  還是把樓主玉體橫抱在懷,一邊以神識溫養(yǎng)鵝頸血傷,一邊嘗試勾動那青龍氣運之機的變化……

  青龍氣運?。?/p>

  跟了妖庭帝君幾萬年的東西。

  這寰宇九界,上天入地,再也難尋的逆天機緣!

  以至于趙慶抱著師尊的手都有些顫抖……

  帝君那微涼濕浸的嬌軀在懷,足以使得任何男子都要心神茫然搖曳。

  趙慶時而盯一眼那彎彎的睫毛……感受師尊經(jīng)絡(luò)間的微弱脈動。

  當真是有種禁忌破碎的奇異之感。

  并非師徒療傷如何禁忌,而是血衣樓主本身……便是世間極大的禁忌。

  即便數(shù)枚天道殘片,在這懷中女子面前,也不過爾爾罷了。

  ……

  理清境況過后,趙慶開始不斷嘗試,心緒也漸漸平穩(wěn)下來。

  他原本是想問問紫珠樓主的事。

  可誰曾想,竟是在龍淵之下得悉了如此多的變故?

  即便樓主沒有說。

  但他也隱約能夠猜到,應該是和那時仙幻殿中,諸脈仙神的對峙有關(guān)。

  否則,有怎么會這么巧?

  原本他和師尊相處還好好的,甚至愈發(fā)親近了。

  可踏上仙路不過一年多光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光紫珠樓主要找他,龍淵這邊也不同以往了。

  “廣傳血衣……”

  “叫那些行走歸來……”

  “給自己三分氣運……”

  趙慶心下凝重揣摩,只覺得懷中女子先前態(tài)度,竟是有幾分安排后事一樣的錯覺。

  這是怎么了?

  以他如今的見識,當然明白。

  要說和誰廝戰(zhàn)一場,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師尊的態(tài)度,明顯是在布局什么……籌備著什么……

  尤其還不允許自己去找她的化身。

  更說明了,青影以后可能有大事要做……

  可問題是,這玉京天下,到底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之前諸脈仙神,不都是僵滯沉默嗎?

  趙慶不可抑制的胡思亂想著。

  不知不覺間。

  懷中女子彎彎的睫毛顫動,一雙平靜深邃的美眸,直勾勾盯上了他滿是思緒的神情。

  我草!

  驟然之間,趙慶簡直被嚇得魂兒都一顫。

  樓主蘇醒沒有任何征兆只是其一,更嚇人的是……被她平靜盯著當真是頭皮都發(fā)麻??!

  “……師尊醒了。”

  趙慶將血衣樓主橫抱在懷,此刻突兀之下,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然而。

  青君聞言,卻是平靜的眸光漸漸放松,朱唇勾起一抹笑意。

  血衣樓主僅是擺了擺纖手。

  輕盈優(yōu)雅的起身,不經(jīng)意間離開徒兒懷抱,接著便主動靠在了床頭:“你下去?!?/p>

  趙慶:?

  再次聽聞如此稍待溫柔與吩咐的言辭,他竟覺得周身氣血都為之一逆,心悸忐忑的同時,更有幾分古怪輕松。

  當場就有些明白……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真被拿捏調(diào)教了。

  嗯……

  近前來。

  趙慶心下古怪腹誹,暗自嘀咕著。

  果不其然。

  當他剛剛自床上起身,耳邊便傳來了師尊滿是磁性的嗓音:“近前來?!?/p>

  趙慶:……

  很好。

  他恭敬帶著擔憂臨近,坐在了血衣樓主的枕邊。

  反正……只要青君不提剛剛的事,他肯定是不會提的。

  否則的話,那以后還抱不抱了?

  ……以后還救不救了?

  他自身極為主動的岔開了話題,根本不提之前昏厥的境況。

  “師尊先前的安排,可是玉京諸脈將有驚變?”

  對此。

  女子卻是美眸輕舒,唇角依舊帶著一抹倦笑,也根本不提先前境況。

  反而優(yōu)雅仰起帶傷的血頸,望向趙慶:“驚變?”

  她此刻似是輕松了太多,不似先前疲憊氣質(zhì)。

  施施然回眸打量著自己的纖指:“不用意外……驚變隨時都有?!?/p>

  “只是世人從來不知?!?/p>

  “如今你身為行走,境界初成,也算有資格洞悉了?!?/p>

  嗯……?

  趙慶沉默少許,勉強消化了部分信息。

  疑惑低語道:“師尊口中隨時的驚變,是與道劫有關(guān)?”

  “不知?!?/p>

  血衣樓主很是干脆。

  隨意便應道補充:“我與他們,僅是共事。”

  “誰也不明誰的心思。”

  “可能有人想要超脫,可能有人想要補道,也可能有人……”

  女子隨意輕語間,言辭微微一頓。

  繼而美眸帶笑略顯審視,新奇打量著自己這小徒兒。

  “可還記得為師帶你……”

  “那仙幻殿中,誰在生火?誰是餐客?”

  “誰在辯駁?誰在圓場?”

  “而誰想要掀桌?誰——又是其中薪柴?”

  聽此一問。

  趙慶劍眸驟然一凝,思緒仿若全部回到了仙幻殿中當日境況。

  玉京十二樓。

  十七位仙神對坐無聲,氣氛詭異而僵滯。

  過后,他曾和師尊有此問答。

  但如今……

  “嗯……師尊所言,想來是玉京各脈的底色?!?/p>

  “先前弟子有答……”

  趙慶稍加沉吟,凝重對上青君美眸,緩聲低語道:“弟子和司禾,是新柴?”

  “哼——”

  女子清艷美眸瞬時一彎,極為輕松的笑出了聲,美眸深處更多了幾分揶揄之色。

  “你不是,乘黃更不是——你聽好了?!?/p>

  聽好了……

  趙慶沉默點頭,腦海中思緒萬千。

  卻不想。

  血衣樓主接下來的話。

  近乎推翻了他以往所有的思緒揣測!

  只見女子修長美腿隨意交疊,灼灼美眸帶著玩味笑意望來……一字一句道。

  “天下薪柴,盡在道外。”

  嗯?

  天下……

  轟隆!

  驟然間,趙慶只覺靈魂都開始刺痛,目光為此失神一剎。

  繼而脫口而出!

  “道劫!是所謂的薪柴……”

  這怎么可能?。?/p>

  對于這位新的天下行走來說,這近乎是天方夜譚。

  難道十二樓的存在。

  不是為了阻礙道劫的降臨嗎?

  人人畏懼的道劫,又怎么成了玉京十二樓的工具???

  血衣樓主面帶笑意,對趙慶的反應沒有任何意外。

  這般境況,任當今天下哪一位來了,都要瞠目結(jié)舌,難以置信。

  她悠長笑嘆了一聲,鼻息顯得愈發(fā)輕盈。

  “道劫畢竟是死物,有規(guī)律可尋?!?/p>

  “有人能夠躲開祂,便有人想要利用祂……你明白嗎?”

  “人心可怖,前路未知。”

  趙慶:……

  有那么一瞬間。

  他似乎是懂了,但細細思索,卻又更加迷茫。

  但以他如今的境界見識來看……

  如果連那天地劫難,都能夠被修士利用的話……

  當真不敢想,玉京星闕十七位存在,究竟想要做什么……

  誒?

  不對???

  某一刻,趙慶腦海中靈光一閃。

  回望師尊笑眸低語道:“我在化外的仙路境況,是一位化神前輩,縱使劫難封禁了天地……”

  對此。

  血衣樓主神情依舊,施施然靠在了床頭:“去吧,把為師的意思安排下去?!?/p>

  “壽女那邊,你面見之后自行決定?!?/p>

  哦……

  趙慶心下微微一動,再次凝重審視女子此刻的笑顏。

  不由心悸傾慕間,更生出三分疑惑。

  你特么的,總笑什么???

  他當即古怪追問道:“師尊方才……有意試探我?”

  廢話!

  她笑的這么奇怪,自己剛剛豈不是被騙了?

  還好沒亂摸太多……

  而血衣樓主笑顏優(yōu)雅,頗顯幾分欣慰姿態(tài),隨意輕聲道:“否則又怎會讓你帶走為師三分氣運?”

  “愛徒若是敢動我……便叫愛徒留下了?!?/p>

  此話一出,趙慶瞬間毛骨悚然。

  你媽——

  真特么的!

  自家血衣樓主竟然這么抽象嗎?

  你把我的良心當什么了?!

  對上女子欣慰美眸,趙慶不由無奈揶揄:“……有些后悔了?!?/p>

  青君不置可否,也沒有繼續(xù)言辭。

  更沒有提及與徒兒肌膚之親。

  只是隨意道:“驚變未必有,但氣運所知……為師死劫將至?!?/p>

  “去安排吧?!?/p>

  “三分氣運護你最后一程,也是為師留下的余生后手,咽進肚子里。”

  你——

  你又死劫將至了……?

  不過這次,趙慶卻并未再有任何生疑。

  剛剛輕松些的心神,轉(zhuǎn)瞬又緊緊繃起,滿是迷茫。

  因為三分氣運所化的逆鱗……的確分分明明的昭示著,那股讓人凄涼恐懼的征兆,像是全無生機。

  驚變未必有……

  但青君的氣數(shù),盡了。

  趙慶一時五味雜陳,望著女子欣慰笑眸,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全然無法接受這突兀的消息。

  更根本沒有資格幫上什么。

  連血衣樓主都疲憊無力,要留下后手的死劫,他又能如何……?

  如今目光交錯之間。

  唯有心緒一沉再沉,復雜難明,猶如千絲纏繞,悸動而彷徨。

  終于……

  趙慶溫和低語,帶著恭敬:“師尊……近來累嗎?”

  “我為你再按按肩?”

  ……

  ……

  寢殿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氣氛死寂像是要凝化成冰。

  血衣樓主又收斂了欣慰笑意,美眸漸漸變得平靜,灼灼盯了小徒數(shù)息后……

  才錯開了男人溫柔擔憂的瞳子,繼而優(yōu)雅躺下了曼妙身段,美眸輕闔,氣若幽蘭。

  “來吧。”

  “用你的真元,養(yǎng)為師頸傷?!?/p>

  “……當真有些乏了?!?/p>

  ……

  “你們此代,在化外如何,也與為師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