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的仙舟之上。
各脈修士漸漸越聚越多……
不太久。
仙舟大殿中,便已經(jīng)十位玉京行走入座,大都滿是深意的盯著趙慶問詢。
至于缺席的兩位。
第一個,自然是司禾了。
司禾正領(lǐng)著姝月她們,在樓上帶妹吹水呢。
第二個。
則是離煙行走水月,這里本就是水月家門口,這會兒回家了一趟還沒過來。
“二十四層,到三十六層?”
“分別是什么神通?”
“張師姐是不是交代了你……”
小姬接連追問,那模樣簡直恨不得尖叫抓撓。
同為玉京行走,以往仙路趙慶還算不得太過異常,大家都是眼看著血衣天香兩脈的。
但如今……這不對啊!
要說五年之前,趙慶能斬化神,其實是取了巧,而且大家齊心協(xié)力布局了很久……
可眼下。
離煙三十六宮。
趙慶竟一己之力勢如破竹,風風火火的就踏破了離宮絕巔!
甚至他們不少人,都是依仗著趙慶留下的體悟玉簡,才得以達到了第十八層。
其中的差距,根本就不是十八層那么簡單!
那天宮十二神通,是元嬰能隨意領(lǐng)悟的?
這說出去,誰能相信?誰能接受!?
但……
偏偏趙慶就做到了。
“呵。”
“沒什么?!?/p>
趙慶輕笑隨意,放下了茶盞審視諸脈行走神情。
稍顯回味斟酌道:“九息服氣……移星換斗……顛倒陰陽?魘鎮(zhèn)通玄?取煉天精?”
“哦,還有回天反日……近似九劍仙路開啟的時候,九劍樓主的手段。”
血衣行走笑呵呵的自語。
如數(shù)家珍一般。
眼看小姬神情震撼,無奈沉默。
才笑嘆著又補充道:“天宮的禁制其實不難,體悟一二分玉簡就行,就我感覺來說……比人宮的禁制更寬松些。”
?????
?。??
玉簡?
一聽這話。
皮無妄狐疑的眸光,更顯幾分茫然。
你不光接受銀色道紋的灌頂,還體悟了天宮里面的玉簡?!
此刻。
聽到趙慶滿是輕松的笑語。
各脈行走的神情,反而不顯得那么頹廢無奈了。
畢竟……移星換斗,顛倒陰陽。
這般手段,根本就不是他們能體悟分毫的,細細想來,至少也得是煉虛之上。
而且,趙慶能走遍三十六離宮,明顯就不正常。
這跟悟性還有個屁的關(guān)系??!?
這能跟悟性有關(guān)?
南宮小蘿莉最是不信邪,滿目嘲弄的盯著趙慶來回打量。
那副模樣就仿佛在說……
誰要真相信趙慶悟性絕佳,天賦無匹,她南宮瑤必然要笑話那人一輩子的。
殿中氣氛古怪至極。
小姬眼底滿是詫異的盯著趙慶,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
幽幽嘀咕道:“一開始那道正立無影,我就覺得不對勁……”
而九劍行走皇甫鳴,則像是被寒霜打落的茄子。
一身金丹氣息流轉(zhuǎn),顯得與那三十六離宮的故事,格格不入……
碎星寧夜沉默了下來。
時而凝重與南宮瑤對視一眼,似是在傳音猜測琢磨著什么。
而紫珠行走楊霄。
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根本就不說話。
根本就對趙慶走遍三十六離宮,沒有太多詫異。
他反而更詫異,自家樓主竟會和趙慶溝通……
紫珠藥王,指名道姓要找趙慶,直接找到了仙路上!
這難道不比離宮更離譜嗎?
殿中男子神情各異,話語漸漸少了起來。
而女子行走,反倒顯得氣定神閑,不似他們一般意外。
白玉骨女姿態(tài)優(yōu)雅,美艷眸子隨意打量之余,端起了茶盞悠然輕品著。
南仙的曲盈兒,依舊是那副幽冷端莊姿態(tài)。
不過眼底卻也流轉(zhuǎn)著幾分漣漪,時而與趙慶對視一眼,仿若心照不宣的交流。
她當然知道趙慶身上有殘片……兩人更還有過道侶的交易。
不過如今。
曲師姐美眸輕顫,卻似在重新審視男子,獨自琢磨回味什么。
至于翠鴛小南宮……
神情便顯得奚落又揶揄了,含笑杏眸中帶著幾分幽怨,活像是想要一眼瞪死趙慶。
她更還輕盈傳音:“……你是不是有殘片?”
“說說唄?”
“關(guān)于什么的?”
作為翠鴛行走,南宮瑤知道的事顯然不少。
尤其她還知道,趙慶跟隨血衣樓主,曾入過十七仙神匯聚的仙幻殿……
這人明顯就和大家不一樣??!
這能對嗎?
趙慶聞言。
不由眼底的笑意輕輕一蕩,隨意側(cè)目與小南宮對視了一眼。
傳音悠然道:“都是悟性……悟性……”
眼下。
他雖是這么說,卻也是和小南宮言笑,畢竟翠鴛行走又不傻。
而且天道殘片,對于天下行走來說,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秘密。
過不了多少年,這代天下行走,便會踏過水嶺,前往他界尋覓殘片的痕跡……
到時候自己還能藏得住?
不可能啊……
趙慶傳音笑語過后。
眼看小南宮杏眸一挑,不信邪的又要追問。
自是笑著主動開口,轉(zhuǎn)移了話題。
“翠鴛的仙路,是不是快近了?”
“三千三百夜……”
大家聞言,神情微動抬眸望去。
的確。
翠鴛的仙路不遠了,屆時要一起離開玉京界……
但這和你橫闖離宮,有什么必然的關(guān)系嗎?
曲盈兒朱唇勾起,從容寫意的幫趙慶打了個馬虎眼:“還是快些籌備吧。”
“這趟離煙,耗時一年近半的光景?!?/p>
“南仙的師兄已經(jīng)給我消息了,下一場仙路就在秋天,起自南仙圣地?!?/p>
“走完了南仙之路,便該到翠鴛了……”
南仙的仙路……
皮無妄了然頷首,幽幽盯了趙慶一眼,便從容起身告辭。
“我還需要體悟神通。”
“關(guān)于離宮神通,若大家誰想探討,可以到紅塔山小聚?!?/p>
“之后圣地見。”
言罷。
菩提行走第一個離開了此地。
儼然沒再琢磨趙慶是怎么闖過的離宮,畢竟又和自身沒什么關(guān)系。
而見此。
南宮瑤卻更是心下幽幽悻悻了。
她打量曲師姐的姿態(tài),總感覺自己好像被落下了什么……
趙慶的秘密。
司禾肯定知道,看骨女的模樣也知道,而曲師姐也幫他打馬虎眼……
不是。
這——
?????
“你給我等著。”
“看你之后怎么辦?!?/p>
小南宮幽幽傳音,言說仙路還長,她必然能逮到趙慶的秘密。
繼而便也起身離殿,到二樓招呼師弟師妹,返回了中州……
趙慶抬眸目送,輕笑傳音應過。
接著便也起身告辭。
不打算再留下復盤了離宮了。
畢竟他還有一屁股的事兒呢。
距南仙的仙路不足半年,他除卻拜會紫珠樓主,返回家中一趟外,還打算去龍淵見幾次好師姐。
……
·
翌日清晨。
中圣州。
寒風簌簌,卷動漫天飛雪。
天香仙舟橫掠長空,趕赴紫珠圣地而去。
寢殿之中。
被褥凌亂無比,暗香濃郁飄散。
姝月神情倦懶,半裹著小衣,窩在床頭陪清歡和檸妹,整理著離宮中復刻的玉簡。
雖說不如道紋灌頂那般神妙。
但這抄錄回來的各種秘法,卻也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底蘊,該打理還是要認真打理……
而小姨一襲白衣,裙帶垂落。
赤足漫步到了趙慶身邊,一起望向窗外的風雪蒼穹。
“又是一年……”
中州南域,此刻的天色還很是陰沉。
沸沸揚揚的鵝毛大雪,仿若要封印整個世界……
偶有飛掠的靈舟交錯長空,卻也顯得有些稀疏,有些陌生。
不知又是哪家哪族的后輩修士了……
趙慶目光出神望著窗外。
只是輕輕點頭,握住了小姨微涼的纖手,心知曉怡也在擔憂惦念著血衣的境況。
但他依舊沒有多說什么。
畢竟,離煙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后,看青君的意思,暫時應該不會有什么動蕩。
難得世間安寧太平。
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追趕……
趙慶揉捏小姨纖手,輕聲笑道:“這趟離宮仙路,算是把一年半的時光走滿了?!?/p>
“回家也待不了太久?!?/p>
“三個月吧……歇一歇?!?/p>
檸妹趴在床邊,青絲凌亂整理著玉簡,此刻嬉笑抬眸輕哼:“大家歇一歇,夫君也歇一歇?”
“說的好像夫君悟道很累一樣……”
趙慶:?
正當他回眸轉(zhuǎn)身,要帶著小姨懲治紅檸小蹄子。
姝月卻是神情一動,輕笑自床頭撿起了傳訊玉查看。
繼而拋過丟給了趙慶小姨:“凌孤晴前輩,受曦兒邀請,已經(jīng)到九玄州了。”
“還到了家里拜訪?!?/p>
“娘親招呼著,忙完了便回去一趟,神朝有很多事,方瓔和什期都不方便做主。”
趙慶聞言。
不由輕嘆長笑,攬著曉怡靠在了床頭:“等等吧。”
“與藥尊約定,六天之后才去取魂殿?!?/p>
“拿了魂殿便回家,正好給咱們的命魂,也留下一些后手,像是紫珠圣地一樣……”
……
·
三日之后。
紫珠圣地外,坊中風雪院落。
趙慶一行,停歇于此。
并沒有再入紫珠做客……
主要離煙這一趟,還摻雜了青君和師姐的事,又是玉京動蕩危機的……
趙慶身心俱疲,的確懶得應付紫珠前輩的交往了。
便不聲不響的換了飛舟。
帶大家到坊中逛玩,忙里偷閑等著去見藥尊。
這日傍晚。
雪勢漸消。
紅燦燦的夕陽灑下余暉,映的中州仙坊都一片安寧祥和。
葉曦和檸妹,拉著骨女去尋瑤殿洗澡了。
項沁纖凝還沒有去過,便也跟隨一起去逛逛。
趙慶和姝月幾人,則是拉著鯨魚娘一起,躲在了暖室中喝茶閑話。
至此。
才取出了離煙的元神重寶,商酌查看。
那木劍通體虛幻,似是無形之物,安安靜靜躺在玉璧上……
“楚欣如今修為,用那柄拂塵還順手嗎?”
趙慶見司禾握起木劍把玩。
不由懶散笑問楚欣一二。
楚欣元嬰的時候,是有一件嬰寶的,屬于高階靈寶的一種。
能同元嬰伴身護體,通常留在命宮之中,曾在化外顯露過一二。
但如今化神……
秦楚欣淺笑隨意,當然知道趙慶什么意思。
不過。
她也不似以往那么生分見外了。
稍稍審視司禾手中木劍后:“楚欣拿著這異寶,應該也不怎么動用?!?/p>
“不過娘娘若是看不上,我便先溫養(yǎng)收著?!?/p>
“等夫君化神后,再試試是否喜歡……”
鯨魚娘:??
少女明眸撲閃,只覺得秦楚欣跟著趙慶,竟然也開始學會凡爾賽了。
什么叫娘娘看不上???
元神至寶。
溫養(yǎng)得當可成為半步道兵。
以前謹一都缺這玩意兒……
說看不上,就看不上?
可事實上,她仔細一琢磨。
……司禾還真就看不上。
果不其然。
趙慶姿態(tài)隨意,輕笑便從司禾手中,接過了已然變小的三寸木劍。
拋給姝月稍稍把玩新奇之后。
便送給了楚欣使用。
根本不顯太多對重寶的在意。
鯨魚娘畢竟還是妖族出身,只看得都一臉肉疼……不行給自己用呢?
自己比楚欣強很多的……
當然她也只是心下嘀咕,可不敢跟趙慶閑扯八扯的。
人家楚欣是小娘子,那能一樣嗎?
趙慶與楚欣相視一笑,留意鯨魚娘的古怪神情……
“怎么?”
“沒有了……叫楚欣借你玩玩啊?!?/p>
他隨意玩笑,繼而好奇:“師尊走后,有沒有給你傳訊什么境況?”
“等我從紫珠回來?!?/p>
“咱們?nèi)ヒ惶她垳Y看看……”
師尊?
鯨魚娘幽幽一眼,搖頭懶散道:“沒了動靜?!?/p>
“可能像你之前猜測的?!?/p>
“去找丁淺或者刑幽了吧,人家還有別的徒兒……”
正當此刻。
轟?。?/p>
一聲聲巨響遠遠傳來。
突兀掀起的浩蕩真元威壓,近乎鋪滿了整個圣地!
嗯?
趙慶一行,自是詫異。
先后探出了神識,臨近圣地上空查看境況。
見只見……
接連有飛舟拔地而起!
化神威壓浩浩湯湯,猶如征軍一般,帶上了數(shù)不清的筑基弟子,直奔傳渡陣消失不見!
??
這什么情況?
旅游去啊?
趙慶司禾心下嘀咕,只覺莫名奇妙。
楚欣鯨魚娘,自是同樣看不懂境況。
好在小姨神識也同樣精純,稍稍能見到大致身影。
近些年來更還翻閱過各圣地的籍錄……
此刻靠在床頭微微蹙眉,對姝月和清歡低語:“飛舟形制看上去,大都是紫珠七脈?!?/p>
“那些道友,應該是南宮家的人?!?/p>
南宮家的人?
趙慶詫異回眸,意外不解。
南宮氏的翠鴛權(quán)柄,不是已經(jīng)交出去了嗎?
這怎么看著,像是要搬家一樣……
“紫珠七脈,是南宮氏的血脈分支?!?/p>
“南宮瑤不是還喚查勝叫世叔?”
鯨魚娘收回了目光,不再關(guān)注,隨意分析著。
可能是南宮氏族有什么調(diào)動……
然而。
正當此刻。
司禾卻是神情驟然一變,緊接著趙慶也劍眸瞬凝。
跟隨著司禾真身的浩蕩神識,匆匆橫掠數(shù)萬里風雪天地——
只見自西北南宮古族的方向!
正有數(shù)以千計的飛舟,橫沖直撞,瘋狂的涌向各處城池的傳渡陣!
那般驚天動地的舟群,如浩渺云翳障空,取代了殘陽蒼穹!
第一時間。
趙慶便心下狠狠戰(zhàn)栗。
恍惚錯愕:“南宮氏在逃?!”
聽聞此言。
原本疑惑打量的姝月清歡,也豁然起身,趕忙探出神識盡力查看……
但!
僅是三息過后。
“唳——”
坊外驚啼刺耳!
有碧色鴛玉化作的鴛鴦,瘋狂傳渡閃勢而至!
那速度堪比化神之上!
攪動的虛空裂隙都尤為恐怖!
頃刻便穿透了院落禁制飛來,被司禾一把虛握,招至了手中查看!
“南宮?”
趙慶皺眉低語,神情已是尤為凝重。
這道鴛玉,他很是熟悉!
翠鴛行走南宮瑤的本命鴛玉!
可如今……
仙玉破碎只剩下了一半,已然滿是皸裂的琉璃痕跡,支離破碎!
其上殘留的元嬰氣息,微弱的更是猶如風中殘燭……
全然不似方才急速傳渡的威勢!
鯨魚娘見狀,也快步聚在了近前查看。
卻只聽得……
一道凄苦的殘喘回蕩。
“翠鴛……開了水嶺……”
“引劫……”
轟!
一剎那。
滿室七人,無不心頭巨震,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