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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兵……不厭詐

龍淵開啟整整一日后……

  無月之海,血星晦暗。

  幽咽的寒風(fēng)襲過此間,只帶走簌簌低語。

  八十一座血子青殿依舊沉浮,數(shù)之不盡的仙宮飛閣卻再未傳出更多歡笑與吵鬧……正如此刻的淵海一般,幽冷而死寂。

  幽藍(lán)海面之上映著一座座堂皇宮闕,映著飛閣瓊宇間蕩漾的絲帶水袖,映著血星之下的驚疑面龐與黯然愁容。

  還有偶爾墜入淵海深處的血芒、被龍紋環(huán)繞但卻鮮血淋漓的奇碑。

  妖異緋紅的名諱遍布石碑,但卻比此前少了十二人。

  這意味著短短一日時間,便已有十二位血子殞命于龍淵深處。

  奇碑上首,永寧趙慶之名依舊猩紅。

  但其下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升起了九道血色書刻,同樣被龍紋纏繞著。

  這些名諱被晦暗的血星照映,淌落著一縷縷紅芒……墜入淵海深處。

  天香一脈,勾連相倚的飛閣之間,幽芳四溢。

  三五同行的妖嬈女子竊竊私語。

  “那楚紅檸原本是碎星圣地之外明川坊的弟子,曾與趙慶有相識之舊,據(jù)聞是半年前重新返回的永寧州?!?/p>

  “她倒是膽子大,這都敢賭?!?/p>

  “中州的天香弟子,跑回偏遠(yuǎn)小州給人做妾,確實(shí)是有些魄力?!?/p>

  “秋靜師姐?”有女子眉眼含笑,似是提醒般輕輕喚了一聲。

  沙秋靜身著霞帔,姿容儀態(tài)端莊而優(yōu)雅。

  她美眸平淡回望奇碑之上的書刻,不在意的輕笑搖頭:“自龍淵初啟至今,趙血子雖居榜首,但卻并無過多變化,也僅斬了兩人而已。”

  “你們這般迫切,豈不使人譏笑太過放蕩?”

  嬌俏師妹明眸扇動,其中似有光波流轉(zhuǎn),嬉笑附耳之間傳出低語:“若趙行走能與師姐連理,日后或能助力師姐一爭行走之位。”

  沙秋靜美眸輕顫,含笑道:“等他成為行走,再說不遲?!?/p>

  “哎呀!”

  “師姐你怎么不懂?!?/p>

  “那楚紅檸分明就是提早押注,若趙血子真成行走,即便師姐貴為蘭脈圣女,恐怕也入不得人家的眼。”

  “嗯?”沙秋靜輕挑黛眉,雙眸遙遙望了一眼永寧青殿。

  而后不再理會隨意言語道:“不過是同行獻(xiàn)吻,嘩眾取寵而已。”

  此言傳出,幾女目光交錯,若有所思。

  又有金丹境的嬌媚女修揶揄打趣:“就讓秋靜端著便是!”

  “趙血子未入淵時為龍命,入淵俄頃即為榜首,先前南仙圣地的如煙妹妹想去拜訪,卻連人家妻室的面都沒見到……”

  沙秋靜輕輕蹙眉,朱唇勾起一抹淡然笑意。

  “言說這些為時過早,若趙血子真能成為行走,也不必去尋其妻室拜訪。”

  “翠鴛風(fēng)師妹早已尋明,那三個女人……”

  “一為荒山鄉(xiāng)野出身,天資奇差無比,苦修十余年都未曾筑基,累贅而已?!?/p>

  “二為煙柳妓子之女,修行后沉默寡言不通情理,被人當(dāng)做玩物贈予趙血子,也不過是男人閑暇時玩弄的小婢?!?/p>

  “其三倒是有些資質(zhì),但其祖也不過是金丹俗修,此女自持清高孤傲,與楚紅檸相比不值一提。”

  “而楚紅檸顯然是以身作注,她究竟是何心思,趙血子豈能不知?”

  “縱而觀之,不過是一眾塵垢粃糠,只需我便言明心意,將這些俗婦休了便可?!?/p>

  ……

  與此同時。

  紫珠樓圣地弟子,所聚之宮閣深處。

  有清麗少女明眸皓齒,獨(dú)自于窗前靜立,默默聽著師兄師姐們討論趙血子的舊事。

  “絕無差錯,此人便是王騰!”

  “早年我曾于丹塔與他有過交集,想來當(dāng)時是化名王騰,為了遮掩行跡?!?/p>

  “甘霖師兄?”

  有男子溫文爾雅,身著幽紫青焰蟒袍,仔細(xì)皺眉回憶許久后,才輕聲言語道:“確有此人?!?/p>

  “丹塔試煉第三層,我與王騰具為甲級評定?!?/p>

  “不過自那之后,我便再未見過此人,只當(dāng)是他未能進(jìn)入圣地修行……”

  窗前的少女聽此言語,不由輕咬薄唇粉面含羞,試探著傳出神識接觸永寧青殿。

  “檸姐姐,師妹紫珠姬映雪,曾與王騰師兄有舊,能否過去坐坐?”

  正當(dāng)此刻。

  鎮(zhèn)于淵海之上的血色碑文,又有了新的變動!

  原本處于第四位的骨州血子申屠化……其名諱漸漸褪去了血色變得尤為暗淡,最終消散如煙。

  一聲凄厲的龍吟傳徹天地,丈余之粗的妖異血光墜入深海,宛若天罰降世。

  整片汪洋似都難以承受那道血芒,轟然翻涌之間,天海盡處顯露古樸青岸……岸升八尺!

  龍淵真正的機(jī)緣出現(xiàn)了!

  第一道,八尺機(jī)緣!

  原本位于碑文上首的趙慶,也終于被人壓下了榜首,屈居第二位。

  名不見經(jīng)傳的書刻閃爍幽邃血光,映照著無盡淵海。

  屈云州,祝無命!

  “屈云祝氏!斬了申屠,碾壓永寧……龍命之人定是身負(fù)重傷,否則必不會再無絲毫動靜。”

  “若真說起,屈云州與永寧州倒是同屬東南?”

  “許是相距不遠(yuǎn)吧?”

  “龍命之人必為行走,如今看來只是謠傳?!?/p>

  永寧青殿。

  周曉怡美眸扇動,不再觀望傾聽外界的動靜。

  轉(zhuǎn)而回望姝月輕聲笑道:“應(yīng)該只是受傷了,暫避養(yǎng)傷?!?/p>

  姝月不由松了口氣,扯過清歡的纖手與自己一同打坐,同時露出稍顯勉強(qiáng)的笑容:“受傷了就好,如此夫君便會謹(jǐn)慎太多,不會如最初那般莽撞了?!?/p>

  紅檸倚躺在窗下,枕著藕臂發(fā)呆,此刻突然回神望向姝月輕柔道:“有一位紫珠圣地的姬師妹,言說與王騰有舊,想來拜訪。”

  王騰?

  此言傳出,清歡都忍不住投來了憔悴目光……

  ·

  與此同時。

  淵海深處靈氣肆虐,血霧混雜著泥沙翻騰不止。

  祝無命搏殺申屠之后,得見貫穿汪洋的磅礴血柱,冰寒的雙眸瞬間顯露三分喜色。

  男子氣血衰敗靈力萎靡,但其神情間的振奮卻是不言而喻。

  此番反殺申屠化,龍淵不僅降下了一道磅礴浩瀚的機(jī)緣奇藏,自己更是能夠得到申屠的儲物玉令!

  他稍加猶疑,以殘存無幾的神識再次掃過周遭,同時靈力穿過翻騰傾塌的海床,裹挾玉令倒卷而回……

  正當(dāng)此刻!

  一道精巧輕盈的月輪飛斬而來,靈力呼嘯之間撼淵動海,耀眼的七色流光鋪天蓋地,使得祝無命都失神了一剎那!

  這般凝練浩瀚的靈力……是筑基修士能有的?。?/p>

  “道友!前輩!”

  他瞬時慌了心神,但也尋到了那位負(fù)手御梭遙遙凝望的……邢權(quán)!

  “邢道友!”

  祝無命面色焦急,神識連連凝音的同時,也極為識趣的收回了自己的靈力。

  但其精魄卻是詭異震蕩,深藏多年的魅惑合歡之法,裹挾著絲絲縷縷的欲念纏繞而去。

  一雙寒眸之中血色褪盡,轉(zhuǎn)而變得幽婉凄涼。

  若有若無的體香逸散淵海,指尖微顫輕撫自己綿柔的肩骨……

  面對呼嘯而來的月輪也不閃不避,輕盈挺胸悲戚道:“命兒傾慕邢血子已久,甘愿葬身于此,只為……”

  他雙眸之間滑落晶瑩滾燙的淚珠,但神色卻是愈發(fā)蒼白,唇瓣都開始顫抖。

  哧!

  月輪呼嘯而過,將其毫無守御的高挑身軀斬斷,洶涌靈力激蕩之間,唯留下一聲不甘的凄婉幽嘆。

  似是女子面對負(fù)心之人的……無奈與認(rèn)命。

  邢權(quán)也不由怔在了原地,他似乎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更難以理解一個男人為什么會這樣……

  是和邢權(quán)有舊嗎?還是給自己使了什么暗招……

  又是一道貫穿汪洋的磅礴血柱鎮(zhèn)入淵海,兩道浩瀚奇藏與兩枚血子玉令散發(fā)的幽冷緋光,使得整片天地都傳徹著綿綿不絕的龍嘯聲。

  邢權(quán)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取了兩道玉令與六道奇藏,駕馭著水梭飛速離開了這片葬情之地。

  ……

  直至趙慶遠(yuǎn)離那具尸骨數(shù)百里之遠(yuǎn),也還依舊能夠感覺到貫徹神魂的寒意。

  特么的!

  為什么會有一個男人對著自己發(fā)騷?。?/p>

  原本他蟄伏在申屠化與祝無命附近,只等著他們兩敗俱傷之后好好勸上一勸,畢竟血子之間還是要以和為貴。

  但實(shí)在是兩人以命相搏,他想著只言片語也勸不動什么。

  況且……勸說一人顯然比勸說兩人,更為簡單輕便。

  畢竟他自己就是與邢權(quán)廝殺之后,被一個蟄伏許久的熱心血子勸說過的,深諳其中的精髓。

  他苦苦躲在海床之下以封塵陣自封,若不是有金丹境的法衣護(hù)持,光是戰(zhàn)斗的余波都能把他揍個半死……

  足足蟄伏兩炷香的時間后,才終于等到勸說祝無命的機(jī)會。

  他準(zhǔn)備了很多手段。

  焚心神通之下,神御驅(qū)使著月輪,含光劍意如影隨形,絞殺神識的山澤損,擾亂戰(zhàn)場的凝冰演霧之術(shù)……

  這些大都沒能來得及施展。

  僅僅只是月輪斬出,便直接將兩人的玉令與奇藏皆盡收入囊中。

  但祝無命那深情款款的姿態(tài),卻也給他帶來了極為嚴(yán)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

  “他為什么不躲???”

  司禾:“可能是想睡你吧?!?/p>

  趙慶遲疑一瞬:“他暗中對我動了手腳?”

  “嗯,他應(yīng)該是施展了什么情欲秘術(shù),融于身體的毒香也在侵蝕你的精魄……”

  “可惜,你沒有?!?/p>

 ?。??

  趙慶不寒而栗,他難以想象,如果自己真的中招會是什么下場。

  天香……還有男人?

  “應(yīng)該只是類似合歡魅惑的手段?!?/p>

  趙慶漸漸反應(yīng)了過來,任誰也不會對一個男人設(shè)防,防備他突然勾引自己……這是祝無命深藏的底牌。

  趙慶沒再多加思索這惡心人的東西,急速駕馭著御水梭,以邢權(quán)的張狂姿態(tài)繼續(xù)游蕩在淵海之間。

  同時默默查看方才得到的兩道玉令,除卻一瓶蘊(yùn)養(yǎng)肌體肉身的香露之外,便只剩下二十三滴傳承精血。

  其中二十二滴是申屠化的,一滴是天香小師兄的,至于他們所獲的其他珍寶,則是剛剛搏命廝殺之時皆盡消耗掉了。

  兩人身死之后的六道奇藏,也皆盡被趙慶收入囊中。

  其中有一件絕品靈器,是一柄離火之劍,火靈根修士使用時,靈力增益高達(dá)五成之多。

  除此之外便是丹陣符各一道,筑基期的守御之陣、影響修士心智的離魂符、同樣一枚燃靈燃命的奇葩丹藥。

  還有尚且不明功用的稻草人,以及毫無卵用的馭獸項(xiàng)圈。

  雖說這些東西都不太適配自身,但也足夠提振趙慶的精神狀態(tài)了。

  畢竟好東西都是攢出來的。

  多勸多摸,手里的東西多了,總能有合適的寶貝。

  眼下值得慶幸的便是手里有了一件絕品靈器,不至于戰(zhàn)斗的時候被打壞。

  而且還是一柄劍,雖說不如槍棍斧戟順手,但他經(jīng)常陪著姝月練劍,也通曉不少劍道靈訣。

  ……

  諸多血子爭奪斬殺血妖,獲取儲物玉令的第一波遭遇戰(zhàn)早已結(jié)束。

  趙慶肆意游逛著,也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戰(zhàn)斗跡象。

  準(zhǔn)確的說,是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修士存在的痕跡。

  好像每個人都準(zhǔn)備了遮蔽神識的手段,只要想茍,基本上是很難被人揪出來的。

  趙慶只好繼續(xù)大包大攬,將遇見的所有低階奇藏收集。

  不過他也沒再去斬殺血妖,以防自己再被人陰一手。

  趙慶心中很是清楚,如今至少有十多人是負(fù)傷狀態(tài),說不定就躲藏在某處。

  只可惜他找不見……根本特么的找不見!

  在他與司禾的設(shè)想中,如今正是借機(jī)擴(kuò)大自身優(yōu)勢的時候。

  幻化作邢權(quán)的相貌肆意游逛,有人打仗就觀望,沒人打仗就溜達(dá),盡量找狀態(tài)不好的血子收拾。

  如果出現(xiàn)強(qiáng)敵追殺自己,那就直接就跑,有御水梭與火山旅的加持,至少不會被人堵著亂殺。

  即便是當(dāng)真跑不了,也能尋一處幽靜死寂的海域轉(zhuǎn)身搏命,亦或是幻化作其他人的模樣躲避。

  但事實(shí)上……如今整個龍淵仿佛成了他一個人的試煉場。

  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絲毫動靜,更不用說有人廝殺爭斗再讓他去撿漏……

  而趙慶也不敢真的去斬殺血妖,繼續(xù)摸高階的奇藏機(jī)緣的話,那實(shí)在太容易翻車了。

  無奈之下。

  他只好執(zhí)行與司禾商議的第二套方案。

  遠(yuǎn)離方才游蕩的那片血妖海域,轉(zhuǎn)而回到此前到處撿垃圾的地方。

  樣貌依舊使用邢權(quán)的樣貌,只不過靈力與神識卻幻化的極為孱弱,各種傷勢該演到位的,自然也都演的十分逼真。

  而后便繼續(xù)撿自己的垃圾,旨在斷絕一種名喚清靈芝的丹草資源。

  那是明意散的主要丹材……修士服食之后,能夠短時間內(nèi)不受蜃氣影響,視浮影幻法如明鏡清晰。

  此番行徑,倒也不是為了勾引什么血子來殺他。

  畢竟殘血裝滿血,滿血裝殘血,這只是基本操作。

  能釣到魚就釣,釣不到也能混淆視聽,誘使他人對自己的戰(zhàn)力做出錯誤判斷。

  他斷絕清靈芝這一道丹草資源,主要還是為了能夠長久的使用邢權(quán)的相貌。

  畢竟自己是龍命之人,有鎖定行走的先例與謠言在先,仇恨值實(shí)在太高了。

  幻化邢權(quán)的模樣大搖大擺的游蕩,確實(shí)是一個人都見不到。

  但如果是自己本身直接閃亮登場,那很有可能……突然跳出來好幾個大漢圍毆自己。

  ……

  龍淵開啟的第三天。

  趙慶依舊幻化邢權(quán)重傷的那副模樣,顫顫巍巍掙扎著撿垃圾,似是在迫切尋找著愈傷救命的丹草。

  但卻突兀有一道神識凝音回蕩耳邊。

  “道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