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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你管這叫筑基???

與此同時。

  亂欲絕地之外的另一處廊道中。

  有僧人與少女聯(lián)袂而行,隨意邁步打量著廊道壁刻,也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著。

  “別墨跡,我?guī)е氵€能走錯?”

  “這處地宮沒有危險,盡是新奇歡愉,是七情六欲中為數(shù)不多的好路~”

  南宮瑤杏眸中滿是興奮,且纖腿交錯腳步愈發(fā)輕快,只不過她個子有些矮,回眸笑語之時還需仰頭。

  但皮無妄聽了卻并無任何輕松之色,反倒是顯得有些感嘆:“是歡途啊……可惜了。”

  南宮瑤:?

  “你可惜什么?”

  “沒什么?!?/p>

  光頭無所謂的輕笑側(cè)目,依舊慢吞吞的打量著壁刻紋路:“七情六欲之路,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可畏懼的。”

  “相反,我倒是想要借此機會拷問本心,這欲都對我菩提來說,卻也是個不錯的好地方?!?/p>

  聽聞此言,南宮瑤也不疑有他。

  畢竟對于菩提一脈來說,明心證法多加體悟,遠勝于閉關枯坐修行。

  “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你想去哪一處情欲地宮?我應該能找到,反正趙慶那邊也沒什么動靜?!?/p>

  南宮說著便取出了鴛玉,打算幫光頭找找消息,看看這三千年前的欲都里,各處究竟都是什么樣的情緒。

  皮無妄也頗為上心的湊了過來,稍稍沉吟之后正色輕語道:“我想挑戰(zhàn)一下色欲,這是我難以抵擋的心障。”

 ?。???

  南宮小蘿莉頓時秀眉一蹙,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難以抵擋你還去挑戰(zhàn)?”

  阿呸!

  不是!

  少女鄙夷撇了撇嘴,繼而取出了一件奇異非凡的烏金靈寶,像是兩口鍘刀交錯而成,鋒利無比似乎連靈力神識都能輕易斬盡。

  她笑瞇瞇的仰頭看向皮無妄,纖手一錯鍘刀開合:“走~!我陪你去看看究竟怎么難以抵擋!”

  皮無妄雙眸一顫,只覺得身上某處涼絲絲的,像是有幽風劃過……

  其實,也沒有必要去挑戰(zhàn)什么心障。

  嗯……現(xiàn)在就挺好的。

  “不去了,蒲秀師妹還在等咱們,快些過去才是。”光頭嬉皮笑臉,悻悻跟上南宮瑤繼續(xù)深入。

  南宮也沒再跟他打岔。

  輕聲講述道:“應該是葉曦帶趙慶過來的,這是俞伯義留下的寄情守欲之地。”

  “除卻月蓮親傳外,中州很少有人知道那些隱秘?!?/p>

  “里面應該會有一面亂欲邪鏡,若是運用恰到好處的話,對于這天香紛爭來說,也能夠起到不小的作用?!?/p>

  “我是沒辦法取到了,你要不去試試?咱們帶著鏡子去打小姬?!?/p>

  皮無妄優(yōu)哉游哉,不以為意:“壽云山上的那位都已經(jīng)進去了,這還取個屁?”

  “而且那般雜亂情欲所化之邪物,最關鍵的并不是如何取獲,而是如何封印收容。”

  “即便是收入儲物戒中,也會影響到方圓近百里,除非趙慶之后都不回西甲域了,否則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

  光頭話音未落,便被南宮瑤打斷了。

  她嬉笑望著光頭:“西甲域現(xiàn)在是空的,剛收到外面的消息,楚紅檸周曉怡那些人……杳然無蹤。”

  皮無妄:???

  他神情一滯,眸光清澈而又愚蠢:“人呢?”

  南宮瑤輕笑無聲,轉(zhuǎn)而提起另外的事:“你不是曾說……入菩提體驗過月蓮妖女嗎?”

  “不能是葉曦吧?”

  皮無妄不由微微皺眉:“怎么突然問這些?”

  “沒什么……哼哼?!?/p>

  南宮小蘿莉步履輕快,鄙夷笑言語道:“當年俞伯義絕情滅欲,以男子之身竊取天香禁法,這才有了此處亂欲絕地,與中州月蓮妖宗。”

  “我只是在想——”

  “皮道友當年是否也背棄了道侶,投入菩提?可莫要引來女人追殺才好~”

  光頭微微挑眉,輕松笑道:“那不可能!”

  “我與月蓮的仙子,只是共同探索欲望的好友而已,閑時把酒言歡,卻并無道侶之約?!?/p>

  南宮瑤:?

  共同探索欲望的道友?

  “我都沒查到是誰……不能真是葉曦吧?”

  光頭沉默盯了南宮瑤幾息,面色看上去有些不悅。

  你這不是誹謗嗎?

  “那不會,我修行的時候葉曦還沒出生,上哪兒跟她親近去?”

  “那姑娘在我看來,還略顯青雉?!?/p>

  南宮瑤杏眸微凝,輕笑反問道:“葉師妹可是月蓮少宗,那般風情都還青雉?”

  不,我說的不是性情。

  光頭掃過少女稍顯挺拔的酥胸翹臀,心中暗道……你這身段也挺青雉的。

  他不動聲色,笑嘆輕語:“嗯,為人處事還是不夠成熟。”

  ·

  ……

  漫無邊際的穹鏡,似乎遮蔽了整個亂欲絕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葉曦雙眸有些泛紅,閃爍著晶瑩,怔怔仰望著那些鏡中光影,顯然是沉浸在獨屬于自己的欲望中無法自拔。

  司禾慵懶枕在了趙慶腿上,也借助邪異之鏡,一點一滴的數(shù)著自己的情緒與欲望。

  不過她卻沒有絲毫抵觸,美眸中反倒更多了些認真享受一般的暢快。

  對于枯坐時光的山海乘黃來說,太多的情緒欲望早就遺失了蒼茫歲月之中了,近些年來也不過是堪堪撿起了歡愉、嫉妒、憤怒……

  她連與趙慶最純粹的情愛相處,都還沒能找到,如今能借著此鏡體悟一二心緒欲望,也是極為新奇的享受。

  這中州欲都不知曾使得多少人迷失、多少人反目、多少人喪命,在當年留下了赫赫兇名。

  可即便是致使欲都的詭異穹鏡,放在司禾眼里,也不過是個有趣的小玩意。

  并非因為她如今修為有多高,對七情的見識有多深遠。

  只是活的太久了,而已。

  怒火、羞惱、貪念、驚懼,亦或是悲離苦楚,縱意歡愉……

  對于太阿山上那位早已厭倦歲月的孤寂神明來說,倒更像是生命的調(diào)味劑,美妙而誘人。

  趙慶躺在冰冷的大地上,不時撫過懷中的柔順白發(fā),雙眸望著穹鏡有些出神。

  此刻他也放空了心緒,借助那偌大穹鏡,感受著自己的情緒和欲望。

  不過他也只是隨便嘗試,畢竟七情六欲是天香的主場,他也沒想著自己去破解天香留下的情欲試煉。

  “夫君,你再看我一眼……若是咱們死在這里,沖兒怎么辦?”

  “沖兒尚且年幼,沒有咱們在身邊會不會受了委屈?”

  耳邊似有悲嘆傳來,不知是何人留下的欲念。

  一縷縷憂愁悲思彌漫縈繞……趙慶心中不由暗嘆憐惜那對夫妻。

  不知不覺間。

  偌大玉鏡之中便有光華流轉(zhuǎn),其所映的森然枯骨間,多了些許支離破碎的畫面,像是被人遺棄在歲月中的殘夢。

  高樓林立,路燈昏黃,風雪侵襲著街道,但卻并非夜晚。

  ……而是冬日的清晨。

  一輛銀白色澤的面包車,緩緩??吭诹藢嶒炛袑W的門口。

  中年男人穿著深藍襯衣搭配西褲皮鞋,挺起的肚子繃緊了腰帶,看上去有些和藹富態(tài),卻也嚴肅。

  “慶子,快點,你早操該遲到了?!?/p>

  男人熟練的拉開了后備箱,大手一拎便提起了里面的折疊自行車:“天冷了,早晚我都來接送你回家,中午你騎車去奶奶家吃飯?!?/p>

  那架自行車在男人面前,仿佛只是一個輕巧玩具,輪胎落在地上甚至還微微彈動著,蕩起了滿地霜雪。

  “嗯好,那我先進去了,你開車慢點?!?/p>

  少年身形消瘦,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與廉價運動鞋,推著自行車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青澀稚嫩的初中生,還對父母說不出什么關切的話。

  或許……工作成家之后,也對素來嚴肅的父親說不出太多,只是等老人上了年紀經(jīng)常去看看。

  “在學校好好學習,別亂跑感冒了?!?/p>

  男人叮囑了一句,繼而是發(fā)動機的轟轟作響,排氣管噴出的霧氣升騰而起,掩過了漫天風雪。

  “嗯嗯好!我知道了!”少年遠遠應了一聲,他時常都是那么應著男人。

  燈影依舊朦朧晦暗,霜雪彌天撫平了車痕。

  趙慶安靜躺在碎骨遍布的邪異大地上,甚至還能嗅到那股汽油的味道……像是濁酒,使人迷醉沉淪。

  那是他的父親。

  但這么多年過去,早已是一捧黃土了。

  趙慶悵然闔眸,并未對此多想多念。

  早些年,他還對夏皇界抱有幻想,去見自己的父母親友,去看看弟媳看看侄子……

  可如今的他,已經(jīng)能夠有機會觸及夏皇界,就在水嶺之外。

  以后他也會踏著仙路,前往其他界域。

  但卻對父母親友,再也尋不到以往的貪戀了……時間已經(jīng)錯過,并且錯過太多了。

  回去也只能帶著姝月祭拜枯墳,僅此而已。

  夏皇界依舊是夏皇界,但卻與他并無太多瓜葛,當最后的念想消散時,那同樣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修行者與夏皇界……便如張瑾一所說,只是匆匆旅客罷了。

  此刻,趙慶竟隱隱感覺到,他有資格舍棄這些欲望,舍棄對早已逝去的父母的最后一絲念想。

  只要他愿意,穹境頃刻便能幫他斬去欲念,完成天香所設試煉,將七情六欲鏡收入囊中。

  沒由來的,趙慶原本凝重的眸光,竟露出幾分玩味輕蔑的笑意。

  這欲都里的試煉如此簡單……

  只可惜,他做不到。

  七情六欲因神魂七魄而生。

  不管是被檸妹折磨的悲情,還是帶著清歡掙扎的絕望,亦或是早年和姝月蝸居的一餐一笑,乃至小姨司禾,乃至他曾經(jīng)的茍且驚懼,面對丹霞師兄的諂媚恭敬,甚至是早已不存在的夏皇牽絆……

  都彌足珍貴,無法割舍。

  “那是你?”

  葉曦雙眸依舊通紅,遙遙瞥了一眼鏡中畫面,問出的話語還帶著悲苦。

  趙慶眉頭一挑。

  你特么的,不看自己的,看我的做什么?

  “嗯,小的是我,胖些的是父親?!?/p>

  他心知葉曦是注意到了高樓路燈面包車,但也無所謂了。

  時至如今,他已經(jīng)不需要隱藏任何秘密,修行無日月,他很快會成為下一個張瑾一,同樣踏足仙路遠去。

  葉曦神情落寞,并未多問任何關乎鋼鐵巢籠的問題,只是幽幽低嘆:“你父親啊?!?/p>

  “嗯。”

  趙慶輕輕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

  畢竟葉曦在鏡中展現(xiàn)的欲望……挺慘的,應該是仇恨。

  他方才隨便撇了兩眼。

  那些畫面支離破碎,但每一次……都是葉曦被一群女人扯著頭發(fā)胖揍欺負。

  甚至會脅迫她,搶她的儲物戒,把某些陣符靈刻,刻在她的小腿手腕上折磨。

  “你也配姓葉?滾過來!”

  “明日晨禮之后,你不許前往族祠打坐,聽到?jīng)]有!?”

  “賤脈的廢物,你是啞嗎?”

  “天賦好又怎么樣?在小姐沒能煉神之前,你若是膽敢修行——”

  “小姐把你廢了丹田活生生埋了,都不會有人替你說話?!?/p>

  “應該把她送去月蓮,月蓮不是每族都收三位弟子嗎?咱們?nèi)~氏也只有這種賤人去了?!?/p>

  古族的閣殿高聳入云,縹緲而高貴。

  但那被肆意欺凌的少女,卻提不起任何怒意,且身上滿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瘢痕,蜷縮在玉閣角落唯唯諾諾,開裂的眼角淌著血跡。

  即便不是趙慶的欲念,他看著都覺得有無名怒火升騰,那些肆意折磨葉曦的人,顯而易見都是她家里的姐姐妹妹,與畜生無異。

  葉曦似有所覺,泛紅的美眸凝望趙慶綻放笑意:“族系之別,猶如生死仇敵?!?/p>

  “出身不如她們而已,尋常事?!?/p>

  趙慶輕輕點頭,或許是被穹鏡影響了心念,他不由生出了幾分愧疚。

  畢竟,不久前他還踹了人家一腳。

  趙慶:……

  葉曦不能記仇把我也記上吧?那特么的多嚇人???

  他稍加斟酌,終究還是認真看向少女低聲道:“方才出手有些兇……”

  “不礙事?!?/p>

  葉曦輕笑應聲打斷,泛紅的眼眶中眸子很是靈動,似乎想再開個玩笑說是她主動要求的,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什么。

  “嗯。”

  趙慶緩緩點頭,沒再去欣賞葉曦的仇恨,轉(zhuǎn)而打量起司禾的欲念。

  鏡中所映的殘存畫面很是模糊,但顯而易見,絕非是玉京界。

  藤蘿昏雨,山野潦草。

  天邊生著火燒云,如同未曾愈合的傷痕。

  小狐躲在竹籠中掙扎,被身著麻衣的人群圍繞,割開了爪子放血,繪做獨屬于司幽的圖騰。

  司禾同樣也有仇怨,但歲月能夠抹平一切。

  萬載歲月,那曾經(jīng)晦暗的一道道鮮血圖騰,已經(jīng)化作了太阿山下的司幽國,天地生靈敬畏著司幽娘娘,卻也傳說著圖騰上的異狐。

  有那些仇怨者的后輩,恭敬的叩首祭祀,為大祭司送去了美食濁酒。

  也有一道道身影告別遠去,離開山岳前往青丘,亦或是踏入大荒仰望鐘山、仰望昆侖,甚至到天之西北登臨招搖,摘取迷谷枝葉……

  山海的生靈依憑山海而存在,生死離不開山岳,離不開汪洋,更離不開其中存在的神明。

  但蒼茫歲月流淌飛逝。

  就連太阿山都緩緩升起了百丈之高,曾經(jīng)的枯敗化作了繁茂藤蘿雨林……那位大祭司卻是依舊存在,怔然佇立山巔遙望,身形更顯幾分孤獨。

  生靈皆有七情六欲,司禾不僅有早已不在意的仇怨,也有屬于自己的根,自己的子民香火。

  趙慶感受著司禾此刻的孤獨,抬手輕輕揉弄她的白發(fā),以作慰藉。

  而葉曦看了一眼司禾的欲念后,同樣對那神異的世界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好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偌大的情欲穹鏡,仿佛被化作了三份,映照著不同的情緒,不同的欲念。

  像是被刻在七魄深處,未曾散去的破碎殘夢。

  屬于趙慶的殘夢,化作了一處昏暗廂房,他和姝月躲在里面挖著地窖,說著家長里短的瑣事與猜測,古怪可笑卻也溫馨祥和。

  而葉曦的殘夢,似乎引動了無端的悲戚,激起漫天紛飛的晦暗流光共鳴,使得趙慶都被影響了情緒,側(cè)目多看了一眼。

  那是一座巍峨而莊嚴的青銅殿。

  葉曦發(fā)絲凌亂悲悲切切,五體投地跪在大殿中央,不住地磕頭央求著,眉心雙眼不斷地滲出鮮血,但卻無人理會分毫。

  “葉弘訓墜入魔道,失手殺死嫡脈祀宗幼女,念在并未傷及族中尊嗣,便從輕懲處,只他一人償命便可?!?/p>

  老者的話音剛落,當即便有一顆頭顱應聲飛起,滾燙的鮮血灑滿了冰冷的青銅殿,男人沒有任何掙扎,也沒有在這森嚴銅殿中發(fā)出太多聲響。

  點點殷紅灑在葉曦的臉頰上發(fā)絲間,她早已失神的眸光更顯絕望,但卻依舊極為刻制的死命磕頭,機械重復著先前的哀求:“放過我爹,我給她們償命……”

  正當此刻。

  穹鏡中的畫面一閃而逝,此地陷入了詭異冰冷的黑暗。

  繼而漫天紛亂的流光開始匯聚——

  司禾隨手一招,便將一枚玲瓏小鏡攏在了手心,輕松笑道:“好了,取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