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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哪里不太對?

此刻,司禾美眸蕩起漣漪,微微瞇著顯得有些恍惚。

  道劫前后,無人飛升!

  但此世間,卻有仙人!

  這是什么意思?

  顯而易見,玉京十二樓主,都不是他口中的仙人,甚至僅僅是在合道渡劫的道路上走的稍遠(yuǎn)……

  天香樓主并無確切所屬,而是眼前這男人的三位妻子……

  天香之主與曜華之主,其實(shí)是一家子。

  那天香星辰無垠花海,也只不過是他們家的后花園……

  司禾心神搖曳,望著眼前四人已是有些惶恐,但卻并非是對于修為的恐懼,而是期待著無盡歲月之中埋下的秘密……甚至是她的誕生。

  太阿殞,乘黃降。

  這也才一萬八千年。

  但眼前男子卻見過那些山海大神,更渡過天地劫難的漫漫長夜,所知所曉實(shí)在是太多了。

  或許青影也是這般,但后者,顯然不會跟她多說什么。

  “不知前輩口中之仙,可是這星闕五城之上的修士?”

  司禾狐疑自語,眼下也唯有這種解釋。

  玉京天下的大能極少,但星闕之上卻是化神煉虛隨處可見,這也算是天外之天,紅塵仙境了。

  “呵,這些道友對你來說都還孱弱,自然不是仙?!?/p>

  青年嗤笑搖頭,繼而凝眸死死盯著司禾:“你會見到祂的,你本就見過祂,祂就在你身邊……也在我身邊?!?/p>

  轟隆!

  司禾腦海中驚雷作響,恍惚間明了了什么真相!

  道信一直在做的事……

  這位曜華之主,儼然沒有把自己當(dāng)做尋常行走,而是直接給了道信那般安排。

  仙……就在自己身邊。

  司禾心思沉重,更甚至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那嬌俏女子也緩聲輕嘆道:“長生者,為仙?!?/p>

  “呼……”

  司禾不自覺的放下了茶盞,沉聲嘆息間只覺有些慶幸,還好隔斷了趙慶的心念,這般真相實(shí)在是讓人惶恐不安。

  長生者為仙,但自己顯然不是仙。

  世間也只有一尊仙。

  “天?!?/p>

  司禾側(cè)目遙望窗外長空,僅是如此喃喃自語。

  玉京星闕想要補(bǔ)全的天道,血衣想要斬滅的天道,致使山海大神沉睡的天道……便是世上唯一的‘仙’!

  “呵……或許吧?!?/p>

  青年搖頭輕笑,起身踱步:“起初沒有人這般猜測?!?/p>

  “但祂卻仿佛有意志一般,合道之境需要祂賜予大道,但合道修士太多祂又會劫滅天地。”

  “祂是不是會累?會怕?”

  “祂散落了殘片,在大地上留下生機(jī),你身上有祂的力量?!?/p>

  “祂也許會收回這些,也許不會?!?/p>

  男子目光有些悵然,回眸望向司禾輕語:“當(dāng)我等走到極盡,卻發(fā)現(xiàn)修行……是一條斷路?!?/p>

  “在我等之上的祂,或許便是真正的仙。”

  “祂傷了,也倦了,昏睡了,但卻又掙扎著,惶恐著,渴望著,他是暴虐無度的仙君,也是普羅蒼生的父尊?!?/p>

  司禾沉默無言,只是默默接受著這些隱秘。

  天道,有可能是一位仙人?

  “那我們……”

  司禾喃喃自語,但卻被女子苦嘆打斷:“是祂的夢,是祂的念,或許是蒼茫歲月中的一絲欲望,或許……只是祂昏睡后身上誕生的些許螻蟻?!?/p>

  青年含笑轉(zhuǎn)身,負(fù)手而立:“司道友,若這世間是一場幻夢,你當(dāng)如何?”

  我當(dāng)如何……

  司禾一時出神,只覺得有些可笑。

  這般話語,她便曾問過趙慶,在心念交感的幻夢之中。

  但如今仙路將啟,不日便有機(jī)會踏足其他界域,能夠回到山?;蚴钦嬲纯聪幕省?/p>

  卻又有人告訴她……這世間,也許是一場夢。

  司禾并未猶豫太久,輕松笑道:“那前輩豈非也是夢中之人?”

  她慵艷美眸輕緩掃過三位女子:“前輩有自己的夢中客,我也當(dāng)去尋我的夢中客?!?/p>

  “至于日后天高海闊,厭倦了這場舊夢后,居于畫中也并非不可。”

  青年聞言并無任何神情變化,反而笑問道:“你來到這夢中多久了?”

  “一萬八千五百五十年?!彼竞梯p松回應(yīng),舉杯示意眼前端莊女子,而后含笑獨(dú)飲。

  且還從容反問道:“幾位前輩呢?”

  “記不清了,半夢半醒,也該有七萬歲月?!?/p>

  青年出聲低語,三位天香樓主也各自開口:“五萬載?!?/p>

  “我與夫君共生,七萬載。”

  嬌俏女子悻悻抿唇:“我是撿來的,六千年?!?/p>

  司禾:???

  什么東西?

  你怎么才活了六千年?

  聽此一言,司禾心中原本浮現(xiàn)的那些蒼茫孤寂,瞬時杳然無蹤。

  只覺得這清居內(nèi),好像混進(jìn)了什么東西?

  “天香小樓主嘛,不奇怪。”

  “子君曾是天香三行走,不知怎得便榮升小樓主了……”

  端莊女子輕松打趣,使得司禾一時竟無言以對。

  合著天香樓,是特么你家的備選后宮?。。?/p>

  別家玉京諸脈,行走就是行走,弟子就是弟子。

  你家倒好,天香行走還能晉升樓主……簡直了。

  “司禾前輩乏了隨時尋我出游,這是子君的元神封,這玉京界實(shí)在無趣~”

  那喚作子君的女子直接便打出了一道浩渺異光,籠罩在司禾手腕上……

  也就是其他十一脈行走不在。

  否則定是驚呆在原地瞠目結(jié)舌了……

  天香樓主喚司禾前輩?

  而他們卻喚司禾師妹?

  倒反天罡!

  司禾暗暗驚駭這天香小樓主的修為,竟只是六千歲月,便已超越了合道,實(shí)屬恐怖!

  世間所謂的天驕妖孽與其相比,便猶如是幾句笑話……

  “子君……司禾記下了?!?/p>

  她微微頷首輕聲低語,這也算是她來到玉京界后,除道信之外的第二位相識了。

  司禾抬眸回望男子,轉(zhuǎn)而問詢道:“不知山海大神為何沉睡?不知晚輩因何而生?”

  青年詫異回眸,滿是古怪的錯愕出聲:“沉睡?”

  “刑天祝融那些先賢?”

  他悵然搖頭,渾濁目光中似有幾分羨慕:“他們并非沉睡了……而是蘇醒了?!?/p>

  “自這場幻夢中蘇醒,再不會與你我交會?!?/p>

  司禾:……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青年顯然很是在意司禾的神情,似乎已經(jīng)有太久沒能坐下聊聊的生人了。

  他緩緩坐下攬過子君,含笑輕嘆道:“我等之所以茍延殘喘,便是不愿自夢中醒來?!?/p>

  “司禾?!?/p>

  “你死過嗎?”

  司禾:???

  她幽幽抬眸,無奈自語道:“我不想醒?!?/p>

  呃……

  三位女子紛紛暗笑,男人顯然也被嗆了一下,轉(zhuǎn)而含笑揣測著:“我閑時曾經(jīng)幻想,當(dāng)一個人的命魂徹底散去……”

  “是否便是真正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這場幻夢?去往了其他的山河,去往了……那與仙齊平的天地?”

  “真靈流轉(zhuǎn),攜魂渡生,當(dāng)真靈都不在這世間輪回,也許是被趕出了這無聊的夢境吧。”

  司禾沉默無言,只覺得這一家子不太正常。

  分明自己活得挺久,已經(jīng)有些尋不到七情六欲了。

  可眼前這位,顯然才是真的活夠了,什么猜測天道是一位仙人,被害妄想癥也就算了。

  竟然還想著從夢中蘇醒!

  會不會醒不知道,但肯定會死……

  司禾嬌軀前傾,素手托起下頜笑問:“那前輩打算何時醒去?”

  青年悻悻回眸:“我也害怕啊,怕把她們留在這夢中孤獨(dú),怕曜華與天香隕滅。”

  子君美眸一瞪,鄙夷啐道:“和離吧!我還不想醒!讓姐姐跟著你醒去!”

  司禾:……

  完蛋,本來以為這一家子,就這一個劫后人。

  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只有子君是正常人。

  她一時竟有些惶恐不安,誰知道這滿腦子把死亡當(dāng)成蘇醒的二逼,接下來又會干什么?

  青年似乎是察覺到了司禾的鄙夷,無奈反問道:“難道不對嗎?”

  “夢中之人不愿蘇醒,只因?yàn)檫€有流戀的舊客?!?/p>

  司禾沉默無言,只是輕輕頷首。

  這倒是一點(diǎn)沒錯。

  這世間與夢境無異,真幻僅在一念之間,生靈的苦念流連皆是因?yàn)樾闹袪拷O,若無掛牽,蘇醒也無需恐懼。

  “那……晚輩又因何而生?”

  司禾轉(zhuǎn)移話題,詳細(xì)問詢自己是怎么來的,這件事情,恐怕也沒多少生靈能夠解答。

  但那男子顯然還很神經(jīng),笑瞇瞇的輕松道:“司禾道友入夢而來,自是因?yàn)檫@夢中有等你的客人?!?/p>

  司禾:!

  她心下一沉,秀拳不自覺的緊握。

  要不是修為實(shí)在差距太大,她恨不得直接把這家伙打醒!

  但那男人顯然玩心大起,拉著妻子一起勸解:“難道有錯嗎?若道友無客,不如去醒?!?/p>

 ?。??

  你怎么不去醒,你全家都去醒!

  司禾漠然凝視,一開始對這幾位前輩的敬畏,早已是蕩然無存。

  她繼續(xù)凝重問詢:“天道的力量為何降臨在我身上?我是祂的一部分嗎?”

  端莊女子收起笑容,溫柔解釋道:“不是,祂的力量太過駁雜,長生的力量在你身上?!?/p>

  “但情與堅卻在其他人身上,便是你的那位夢中客?!?/p>

  “悟與理在謹(jǐn)一身上?!?/p>

  “殺與伐在柳義身上,但卻被柳義剝離化劍,護(hù)持妻徒殘喘至今。”

  司禾美眸微凝,恍然洞悉了所有。

  天道殘片的功用,是不會重復(fù)的!也不可能重復(fù)!

  趙慶身上便是仙的欲與韌,張瑾一有仙的理與悟,自己有仙的生與壽,如意仙宗有仙的殺與伐……

  司禾瞬息想到了什么,低聲追問道:“那改變資質(zhì)的玄心潭……?”

  “嘖,怎么能叫資質(zhì)?。俊?/p>

  青年玩味把玩著手中茶盞,輕松自豪道:“那是祂的法與意,匯作夢中仙姿。”

  他似是看到了司禾眼里的意外,又給子君遞了個眼神,女子當(dāng)即嬉笑輕語:“還有祂的氣運(yùn),你猜在哪里?”

  我草!

  饒是司禾一個女子,也不由跟趙慶一樣滿心震驚。

  青影!

  那條青龍,同樣有天道殘片!

  跟自己是一樣的,一模一樣,天地孕育的妖!

  “這有什么好意外的……”

  青年無奈嘀咕,給出答案:“能從道劫中活下來的,都有祂力量的庇護(hù),有些是生而孕育,有些是搶來的?!?/p>

  “但如今散落的天道殘片還是有很多,祂就像是一個破布袋,老子一直補(bǔ),他卻一直掉?!?/p>

  他像是恨鐵不成鋼一般,狠狠低罵:“這廢物,真想把祂弄死!”

  子君當(dāng)即嬉笑糾正:“是弄醒,夫君又錯了~”

  司禾:……

  饒是她看過滄海桑田一般的心境,眼下也不由被干沉默了。

  天道是個破麻袋,早已殘舊不堪,會不停的爆金幣,自己就是天道爆出來的……

  “前輩尋我至此,便是要告知這些真相嗎?”

  司禾凝聲輕語,已然是有了歸心,不想再繼續(xù)停留。

  可誰曾想……

  青年錯愕出聲:“嗯?。俊?/p>

  “哦,正事,說正事?!?/p>

  他訕笑起身,轉(zhuǎn)而一步跨回畫卷,消失不見。

  只留下三位天香樓主……滿是憐愛的目光,怔怔注視那畫卷中的背影。

  司禾心中狐疑,看著三人的那若隱若現(xiàn)的心疼,竟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說正事嗎?人怎么走了?

  去哪了?

  她恍然想起剛才對方口中的……半夢半醒,不知?dú)q月。

  一會兒活著一會兒死?不能吧?

  胡言亂語也就算了,你來真的啊?。?/p>

  “曜華闕主,承。我們的道侶?!?/p>

  子君柔聲輕語,這才向司禾低聲介紹了一句。

  “承?!?/p>

  司禾緩聲復(fù)述,示意自己記下了。

  便如血衣樓主其名喚青,螭尊主仆喚作螭與珂,這位曜華之主無上仙修,也同樣是單字喚承。

  眼看三女皆是恢復(fù)了些許神情,司禾心中暗動詫異低語道:“承前輩,去醒了?”

  “討打!別聽他胡言亂語,他瘋了~”

  子君吵鬧輕啐,繼而柔聲笑道:“去妖庭談?wù)铝??!?/p>

  端莊女子含笑抬眸,盈盈淺笑道:“司禾姑娘入我天香,也無什么機(jī)緣給你。”

  “但世間修行是斷路,若道劫再臨,浮塵生靈不得飛升,蒼茫之后余者無幾,你我亦是舊友……”

  司禾心中輕顫,驚嘆這位前輩的心緒,甚至直接看到了數(shù)萬年后……但也同樣悲觀。

  “青畢竟是妖,又為帝君,不似我們這般閑適,手段有些不妥。”

  女子目光溫柔,淺笑輕語:“天香八行走當(dāng)歸山海,我們送你一程?!?/p>

  司禾美眸瞬時動容,滿心感激幾乎溢上了側(cè)顏,但同時……

  一道顛覆了她萬載過往的思緒憑空浮現(xiàn)。

  ——我回山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