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一晃。
便已是仙路開啟大半個(gè)月了。
不過對(duì)于這漫漫仙路來說,十?dāng)?shù)個(gè)晝夜似乎也不算什么。
晚秋,晚陽。
風(fēng)愈寒,草漸黃。
江府后院開始有枯葉漫天飛舞。
天香一脈,還未曾走遍褚良國,便又回到了家中。
而趙慶,也開始持握鴛玉,頻繁與諸脈傳訊。
這一天。
顧清歡親自指點(diǎn)了江含露的修行。
不過并未敦促小姑娘凝氣入體,只是手書了一些凝氣的體悟,留下了些許丹散丹藥。
“前輩要帶您離開了嗎?”
江含露俏生生站在清歡身邊,輕蹙著柳眉低語,言辭中的情緒說不出是疑惑還是不舍。
“嗯,或許會(huì)回來,或許不會(huì)?!?/p>
清歡淺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給一個(gè)準(zhǔn)確的答復(fù)。
她親手照顧出一個(gè)柳盼后,對(duì)這種小丫頭顯然已經(jīng)開始提防了,尤其這江府的大小姐到了出嫁的年紀(jì)。
近來還時(shí)常到后院問詢餐宴,送一些書畫殘冊(cè)……不可不防啊。
江含露儼然還對(duì)修行抱有期許,近來與顧清歡王姝月言語,也不覺得畏懼太多了。
低垂著螓首輕輕點(diǎn)頭:“江府的后院會(huì)給前輩留著?!?/p>
清歡淺笑抬眸瞥了一眼,隨意言語笑道:“當(dāng)然要留著,走之前我們就打上鎖頭,不用你幫忙?!?/p>
?。???
小姑娘神情一怔,繼而顯露無奈笑容。
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們家?
……
入夜時(shí)分。
三輛華貴馬車,自江府的大門而出,沿著燈火繚亂的熱鬧長街,一路出了興饒城,直至臨近荒寂江畔。
前幾日葉曦去了骨女那邊,眼下也從鄰國返回。
女子姿容絕艷,面遮輕紗,彎彎的眉眼間帶著一抹獨(dú)韻風(fēng)情。
此刻立于畫舫之上,接到了江岸馬車上的一位位師姐,也接到了她的趙師兄。
繼而,這道燈火明艷的畫舫,一路渡江……遠(yuǎn)出褚良國。
血衣天香兩脈齊聚。
這是要去與大家匯聚了。
……準(zhǔn)確的說,其實(shí)跟血衣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天香必定得過去幫忙。
趙慶和司禾,雙雙接到了瑤妹的傳訊。
【云錦國君,廣邀七國仙客入柏山居,資易道法,重開婁祖盛世?!?/p>
這沒頭沒尾的傳訊后面,還緊跟了更加沒頭沒尾的話語。
【小國君給碎星找到了合適道場,陣法大致布置齊全,光頭這幾天就要結(jié)丹?!?/p>
云錦國君……
姝月此刻摸索著夫君的鴛玉,一時(shí)還有些迷茫懵:“云錦國?碎星?”
她剛剛還在居臥中藥浴打坐,突兀被夫君抱起,拾掇拾掇便拉上了馬車,這會(huì)兒發(fā)絲都濕漉漉的,有些不明所以。
云錦國,是這片山河的七國之一。
乃是第一位飛升之人,婁書懷的后輩血脈傳承。
可這國君,和他們玉京有什么關(guān)系?
畫舫游廊之畔,趙慶帶眾姑娘喝上了小酒,大家眼看姝月一臉茫然的擦拭著發(fā)絲,皆是有些忍俊不禁。
檸妹笑的最是輕快,水漣漣的眸子彎成了月牙。
可實(shí)則……一開始,她也沒能弄明白。
還是趙慶和小姨一眼看出端倪。
此刻,小姨莞爾拉過姝月身子,抬手幫夫人梳理著青絲低笑:“云錦國哪兒還有國君?”
???
嬌妻神情一滯,繼而與夫君帶笑的玩味眸子對(duì)望。
當(dāng)場明悟,悻悻輕語道:“是姬夢啊。”
趙慶輕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咱們最近應(yīng)是在那邊停留了,也好觀禮體悟大家接連金丹?!?/p>
正如他們沒有選擇飛舟橫掠長空而去。
玉京諸脈,眼下也都安穩(wěn)的緊,不愿在這山河間留下過多痕跡。
只不過各有各的手段。
其中最是一言難盡的,顯然要數(shù)云海一脈了。
——直接鳩占鵲巢,小姬夢黃袍加身,取代了一國君位。
對(duì)此,趙慶還曾與司禾調(diào)笑。
姬夢也算是熬出頭了,修行八十年,終于認(rèn)祖歸宗,多了一位早已飛升的金丹老祖。
如今也算名門之后,好起來了說是。
不過玩笑歸玩笑。
姬夢的確借助幻法,直接坐上了龍椅,而且是傳承最完整的婁氏君主。
他近來傾盡朝廷之力,簡直是把云錦國的古往今來,摸了個(gè)底兒朝天。
且還在婁氏一族中,取到了各種各樣的古法秘法……
說是古法,其實(shí)是幾百年前婁祖后輩留下的功法,或許能從其中推敲那位化神的手段。
畢竟這片山河,不可能無緣無故仙道盛隆,背后顯然有那位化神的影子。
而這其中的推法摸索之事,便要靠司禾上手掌掌眼了,想來能夠看出些許端倪。
再不濟(jì),司禾擺爛的情況下,皮無妄和曲盈兒,也有資格去摸索其中一二。
此外。
在云錦國柏山本有的修行道場之上,碎星一脈開辟了繁奧大陣,用來削弱天地連攜雷罰,幫大家接連結(jié)丹。
光頭顯然是第一個(gè)破境之人。
若無意外的話,諸脈眼下能夠結(jié)丹的,顯然也要接二連三的下餃子。
這就需要司禾這邊出工出力了。
起碼檸妹,葉曦,蒲秀,三位天香仙子,離煙水月帶的四位妻妾,都得給大家讓出來。
好過去連攜七魄琴曲秘法,輔助眾修心境與修行。
一切順利的話,血衣這邊趙慶和曉怡,也要先后結(jié)丹。
便就索性兩脈同行,一道過去觀禮盛事。
……
翌日清晨。
天空逐漸泛起微弱光亮,薄霧未散的柏山之上,帶著幾分朦朧與涼意。
滿地枯葉掛滿了夜露寒霜,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冷冽的晨風(fēng)掠過,發(fā)出沙沙低語。
趙慶一行沿著山間小徑,登臨而上。
可不曾想,這柏山之上,竟然出奇的熱鬧。
時(shí)有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健步而來,一身濃郁靈氣毫不遮掩,更有妖禽掠空載著三五修士,直赴云巔。
“云錦國君,終于愿意拿出婁祖的私藏了嗎?”
“哎,婁氏如今沒落,有此行徑倒也尋常,道友咱們且登山一觀。”
“不可唐突,據(jù)聞四位筑基老祖之一,姚仙母今日同臨盛事……你我后輩收斂些?!?/p>
趙慶探出神識(shí),隨意聽聞著眾修言辭,一時(shí)心中尤為無語。
他有些懵了。
這是弄啥呢?
便又重新摸出了瑤妹的鴛玉查看。
——云錦國君,廣邀七國仙客入柏山居,資易道法,重開婁祖盛世。
他與司禾古怪對(duì)視。
哦……原來是這個(gè)意思嗎?
今天過來的不只有他們玉京十二脈,更還有來自七國數(shù)不清的修士。
小姬以云錦國君之名,借著婁氏那位飛升之祖的傳承,直接廣邀仙客招呼人過來……
純炸魚來的。
順帶看一看這片山河,大抵能有多少仙道力量。
趙慶一行這才后知后覺。
想來玉京布道之事,也要在最近打下根基了,也好給玉京諸脈合適的身份,真正與此番天地同修同渡。
“道友好雅興,不知在何處修行?”
有中年男人朗聲笑著,從容邁步向趙慶一行見禮。
所謂雅興,儼然是見趙慶身邊一眾貌美女子,而又面生,便如此問詢。
至于修為,趙慶大抵上還維系在練氣中期,來人則是練氣七層,一身修為尤為渾厚。
“褚良國,興饒城,趙慶。”
“這是夫人,司禾。”
趙慶淺笑還禮,并沒有介紹姝月,畢竟司禾容顏太過扎眼,如瀑雪發(fā)全然不同常人。
眼下也是顯露練氣修為。
他們倒也不是非得裝練氣……可這片山河,世人所知的筑基老祖攏共也就四位。
若是玉京諸脈毫不遮掩,轉(zhuǎn)眼就快七十位筑基老祖了……實(shí)在過于抽象。
“原來是褚良國的道友?!?/p>
“云錦國師,婁春秋,諸位在此有何需求,可尋婁某一敘。”
“居中仙客已到了不少,諸位——請(qǐng)?!?/p>
男人笑著還禮,并未言語太多,繼而便匆匆又迎向修為更高者。
趙慶當(dāng)然也不會(huì)在意。
云錦國的國師啊……被小姬騙的有夠慘的。
他不經(jīng)意間笑望小姨一眼,兩人各自心領(lǐng)神會(huì),這片山河修士太過散落,若能有此一聚倒也不錯(cuò)。
可正當(dāng)此時(shí)!
浩瀚的筑基威壓洶涌而來,壓得整片柏山靈力都開始四溢。
“姚仙母!”
“筑基老祖!”
“嘉澤山之仙!”
一陣竊竊驚嘆四起,紛紛示意身邊道友不可唐突,來人乃是四位筑基老祖中,唯一的女子。
事實(shí)上,不僅他們帶著好奇與畏懼抬眸遙望云端。
趙慶一行十位玉京,也同樣目光中滿是震撼與古怪,直勾勾盯著那自長空飛掠而來的靈玉臺(tái)……似是這片山河才有的御空靈器。
但這顯然不是重點(diǎn)。
重點(diǎn)是那玉臺(tái)之上的美婦,眉眼間依稀能夠見到皺紋,據(jù)傳這位姚仙母已經(jīng)歲過百年。
姿容看上去倒也不算衰老,一身華裳妖嬈貌美,更帶著一股別致的成熟風(fēng)韻。
而且這位老祖并非獨(dú)自一人。
身邊更跟隨著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練氣男子……像是她的道侶?
趙慶:……
紅檸:……
司禾:……
檸妹姝月終究是沒忍住,唇角勾起古怪笑意,默默低下了頭。
趙慶好懸沒有倒吸一口涼氣,屬實(shí)是開了眼界。
那位嘉澤山仙母身邊的男人……不是水月還能是誰?。?/p>
離煙行走!水月!
此刻。
那翩翩青年立于美婦身側(cè),笑望掃過晨霧柏山,自也能發(fā)現(xiàn)趙慶一行的古怪目光。
他神識(shí)直接傳音笑道:“來了?”
離煙行走的神識(shí)秘法何其高深,莫說身邊仙母,即便是玉京諸多修士,也少有能夠感知端倪的人。
趙慶一時(shí)有些牙疼。
“嗯……來了,她們四個(gè)呢?”
趙慶問的,當(dāng)然是水月的四位妻妾。
何曾想過,這家伙三十多小娘子沒能帶上仙路,可上了仙路當(dāng)場又有了小娘子。
這下……離煙已經(jīng)是六個(gè)人了,如果把姚仙母算上的話。
水月從容傳音笑著:“四位師妹已經(jīng)在皇城歇息了,近來需幫著大家連攜曲陣?!?/p>
“姚兒還不知境況,且如此一起參宴就是。”
哦……這樣啊。
趙慶冷不丁笑著傳音問了一句:“她叫什么?有孩子嗎?”
水月見到趙慶目光中隱晦的古怪。
自也明白其中意味,輕松笑道:“姚素榮,孩兒我就不要了,我打算他年布道之后,安排她返回玉京。”
趙慶:……
很好,你特么真是個(gè)天才。
他輕輕點(diǎn)頭,示意水月容后再議,便收回了目光帶身邊姑娘入山。
“夫君羨慕了?”
姝月的嬉笑傳音在耳邊響起,嬌妻明眸中滿是奚落促狹。
“羨慕什么?羨慕仙母嗎?”
趙慶輕笑傳音,換來嬌妻沒好氣的哼笑:“我又不是男人,不清楚?!?/p>
曉怡神識(shí)與兩人勾連著旖旎,此刻也輕輕撩撥泥丸打趣。
趙慶便就悻悻解釋道:“為夫還是喜愛年輕姑娘。”
曉怡笑眸撲閃不定。
是司禾足夠年輕?還是師尊足夠年輕?
沒太久。
他們便隨著匯聚的修士,入了云錦國君布置的柏山居。
時(shí)隔半月,也再次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
姜言禮依舊帶著姜欲四人,此刻哈哈笑著拍了拍師妹香肩。
姜欲便就嫵媚笑著臨近趙慶低語:“趙慶道友?我家老爺相邀,晚些有時(shí)間一起坐坐。”
而另一邊。
則是白玉一行五人入宴。
骨女眉眼間罕見的沒有了那妖異蓮印,收斂修為自也收斂了蠱相,褪去幾分美艷妖嬈,多了少許柔弱之感。
再者。
九劍皇甫鳴也同樣入宴,對(duì)著趙慶一行含笑微微點(diǎn)頭,他孤身入座,不見四位九劍弟子。
碎星寧夜與紫珠楊霄同在,兩人入宴,身邊一案則是弟子跟隨,不過并不齊全。
當(dāng)然。
嘈雜山居之中,更多的還是這片山河,自七國而來的男女修士。
一眼望去,練氣也有過百人,更有三兩筑基初期,并未入四老祖之名。
趙慶一行目光交錯(cuò)……
盛世啊!
他輕笑回望年輕妖嬈師妹:“好,美人相邀,自是欣然前往,還不知你家老爺……?”
“屠南國,書雁澗,姜虎?!?/p>
姜欲嫵媚笑著,不經(jīng)意間勾了小姨一眼,似是姐妹示意,昔年同與師兄在冰川偶遇之事。
待司禾也重新認(rèn)識(shí)了一下姜欲姑娘后。
血衣天香也分作兩脈,尋空置道臺(tái)入宴而坐,相聚大致有十?dāng)?shù)丈之遠(yuǎn)。
檸妹葉曦跟著司禾跑去了那邊,與紫珠白玉兩脈臨近。
趙慶這邊則是項(xiàng)沁留下,五人入宴恰在小南宮旁邊。
這時(shí)。
山居之中漸漸平靜了聲息,不少修士紛紛望向那位仙母老祖,目光也在她身邊的青年身上留意不定。
趙慶不由心中暗笑,無奈感慨。
與嬌妻笑眸交錯(cuò)之后,拖著屁股下的椅臺(tái),湊到了身邊三位姑娘與兩位男子的宴畔。
他從容笑道:“姑娘在何處修行?以往怎么從未見過?”
“嗯?”
南宮小蘿莉杏眸撲閃不定,微微挑眉淺笑道:“不曾見過嗎?”
“瑤兒褚良國修士,平時(shí)與眾親友在興饒城外山居?!?/p>
“可是聽聞過趙道友的名諱……”
趙慶似是意外,輕輕挑眉從容點(diǎn)頭:“趙某的確在興饒城內(nèi),倒顯得唐突了?!?/p>
他笑眸與四位翠鴛男女交錯(cuò),大家也都笑的輕快玩味。
這時(shí)。
趙慶冷不丁跟小蘿莉吐槽:“水月身邊的老祖,也叫姚兒?!?/p>
?????
瑤妹當(dāng)即改口:“道友叫我南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