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一行。
五位行走,連同清歡和葉曦。
并未再有任何猶豫。
自藥師一脈的幽蘭殿離去后,便借著幻法繼續(xù)佯裝二長老,直奔下一處殿闕而去。
眼下唯一能爭取的。
也只剩這魏元發(fā)覺之前,最后的一點時間差了。
至于何處留有九玄遺澤?
倒是不需要再如何尋覓。
但凡周遭仙木生機濃郁的古殿,除卻幾位長老坐鎮(zhèn)之地外,直接往里進準沒錯。
魏元和穆敬修,能夠憑借生機流轉(zhuǎn)的衰弱,迅速發(fā)覺九玄遺澤是否變化。
那他們,自然也能通過生機流轉(zhuǎn)是否強盛,準確至極的錨定遺澤所在。
爭取的,便是這其中的時間差。
——偷的肯定比發(fā)現(xiàn)的快。
畢竟趙慶若不動,幽蘭殿外的生機也不會孱弱。
……
甚至說,他們這一行人不能算偷。
直接就是明搶了。
不過片刻后。
那落于綿延的仙木之間的經(jīng)闕外。
趙慶便已帶著六人傳渡而至。
他以二長老的陰翳容貌遮掩,傳渡帶人過來自然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二長老是元嬰修為,憑虛御空合情合理??!
這一次。
他根本沒再理會那迎來的金丹。
直接陰沉著臉擺了擺手,顯得飽含慍怒,帶著六人便深入了經(jīng)闕之中。
眼下倒也不怕被懷疑了,也不用擔心當場被阻止。
因為,這本來就是魏元給所有人下的套。
他們現(xiàn)在只管仗著清歡的妙體,往圈套里死命鉆就是了。
想來。
饒是魏元如何穩(wěn)坐釣魚臺,也萬萬難以想到。
竟然有人偷完之后,會立即發(fā)現(xiàn)外界生機的流轉(zhuǎn)。
發(fā)現(xiàn)之后更是不逃。
反而變本加厲,直接就開始刨藥宗的根基。
……
趙慶和骨女帶著幾人。
匆匆又回到了那處幽邃殿廊之外。
立于威壓磅礴的鎮(zhèn)神古禁之前。
正是幾天前,穆敬修帶他們來的地方。
現(xiàn)在想來,其中深意不小啊……
不過這一次。
穆敬修卻是沒有出現(xiàn)了。
暗中給穆敬修傳訊的許婕,已然被南宮瑤取代。
“離靈推傷?!?/p>
“化乾入杜?!?/p>
“蘊在上九?!?/p>
“巽位是根,陣眼不用破,先截斷巽位……”
小姨再一次借助巫藥羅蓬,與司禾連攜魂魄,不不過數(shù)息便指點趙慶破開了古禁。
即便接連動搖命宮,催使如此巫藥,對神魂損傷極大。
但眼下這點代價,卻也只能稱得上微乎其微了。
過后安穩(wěn)修養(yǎng)回來就是。
隨著面前的鎮(zhèn)神古禁短暫消散。
趙慶一行迅速步入其中。
便又回到了那處,遍布殘碎碑刻、古卷玉帛的殿宇。
姬夢當即便感受到了什么。
凝望極遠處的古樸殿壁道:“有陣,幻法遮掩,與先前一樣!”
骨女美眸冰寒,匆匆低語:“前些日子,穆敬修帶我們來過?!?/p>
“現(xiàn)在想來,其中意味實在難明。”
趙慶隨意點了點頭。
這根本不重要。
他大手一揮,磅礴的靈力透體而出,直接便卷動著漫天塵泥,數(shù)十道玉帛古卷匯聚……
隨手一招便堆積在南宮腳下:“曦兒幫南宮一起收錄,所有的傳承碑卷直接帶走。”
“我們?nèi)ラ_門。”
事已至此。
這些藥宗整理的九玄碑卷,還用留下嗎?
完全沒那個必要。
特么的外面的木株都要腐了,藏不住也根本不用藏。
一股腦,清場!
全場一件也不放過,即便是封在玉璧里的草灰丹燼,也直接照單全收。
就算其中部分沒用,也能丟海里打水漂玩。
干!
不過片刻光景。
乃至葉曦和南宮瑤還在分裝儲物戒。
那藏匿于幻法之下的古闕大門。
便已發(fā)出了轟隆隆的沉悶聲響……
第二處九玄遺澤。
應聲洞開!
重見天日!
塵封已久的蒼勁木闕中靈霧激蕩,浩瀚洶涌的生機不息。
道蘊流轉(zhuǎn)的巨碑當面,盤根錯節(jié)的仙枝托起仙臺,依舊散發(fā)著蓬勃生機。
那碑紀之上的箓字。
與先前并無太大差異,與藥宗各處的殘碑也近似。
“王法千傳,縱劫九生?!?/p>
“明君策令,道闕封存。”
“羽師傳殿,澤被遺仙。”
羽師……明君……
趙慶一行目光接連掃過,不由驚嘆昔年道劫之下九玄殿的魄力。
緊接著。
便是匆匆去查驗這古闕中的珍寶與傳承。
依舊是一顆虛丹托于木臺之畔,保存的最為完整。
不同的是,仙株草木留存不多,早已腐朽失去了藥性。
反倒一座銀青色澤的偌大丹爐,保存下了數(shù)以百計的奇珍丹藥。
“不是靈寶!”
“比靈寶更神異,能自養(yǎng)丹蘊!”
趙慶與楊霄雙雙對視,當然對丹爐了解頗多。
藥能養(yǎng)爐。
爐能養(yǎng)藥。
這是一座極為珍貴的異爐,無論任何手段都難以煉制,唯能依靠經(jīng)年累月的煉丹溫養(yǎng)。
只看爐中那動輒六品的珍丹,便能知曉……這絕對是一位無上丹師的傳身至寶。
不過眼下。
他們一行倒也沒功夫精細研究。
紛紛留意向那傳承木臺之上。
“一傳九妙體?!?/p>
“登臨逸思臺,領法。”
“二傳,少邪瞳?!?/p>
“登臨逸思臺,受澤?!?/p>
“三傳……飲月骨?!?/p>
“——承道?!?/p>
楊霄匆匆一眼,當即便道:“這是丹師傳承。”
“不適合清歡,只能領法!”
趙慶當然也對此頗有了解。
尤其是少邪瞳。
便與曦兒的流云體一樣,是天生的無上火靈根,陽精入目化作異瞳。
可這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他沒有少邪瞳,也根本用不上丹師傳承。
此刻不由側(cè)目一眼,看向楊霄:“你是飲月骨?”
楊霄:……
他不由露出古怪笑意,隨意搖了搖頭:“不是?!?/p>
“讓顧師妹去?!?/p>
趙慶當即眉開眼笑。
不由推了清歡一把,直接把小奴再次送上了生機流轉(zhuǎn)的木臺。
且極為肯定的笑語。
“丹師傳承不重要?!?/p>
“切記留意座下木臺的生機藥性,若藥體承受不住便停下?!?/p>
關于九玄殿丹師的傳承。
趙慶是根本一點用不上。
楊霄作為藥王弟子,也用不上。
純粹是來取寶了,順帶借古闕積攢四萬年的生機藥性,為清歡渡塑藥體。
而這一次。
幾人的動作更是迅速。
不過盞茶時間,便將這古闕中所有能帶走的,直接打包收入各自儲物戒。
大都都留給了楊霄收著。
也根本不用清點瓜分。
有這清點的功夫,不如多搶幾處古闕傳承。
仙枝纏繞的逸思臺上。
女子瀑發(fā)飛揚,側(cè)顏之上青鱗宛若盛妝,璨璨金瞳猶勝昭昭烈陽!
若單憑肉眼觀望。
清歡此刻渡塑藥身,便仿佛是隱匿于生機仙霧中的一尊幼龍!
五位行走安靜等待之間。
仙霧深處更是傳來清歡的溫柔輕語。
“主人……骨師姐的命蝶,可以入我命宮,一起塑修養(yǎng)煉真蝶。”
呃——
?。???
剛剛怎么不說?
趙慶聽著心下不由暗笑清歡的小心思。
這哪是跟骨女分享機緣啊,這純粹是她自己吃的太撐了,再將命蝶溫養(yǎng)下去也無濟于事。
不如借助古闕渡塑藥體之余,幫骨女也精進一些命蝶底蘊。
趙慶心下暗戳戳的跟司禾吐槽。
側(cè)目對骨女一笑:“師姐還不快去?叫曦兒的神識幫你穩(wěn)住尸傀就是。”
骨女:???
這。
你——
我合適嗎?
她眼下分明很想去,但一想到自己的命蝶,與清歡的命蝶同處修行……心中竟尤為忐忑不安。
葉曦幫我穩(wěn)住軀殼?
清歡幫我塑煉命蝶?
這算怎么回事兒!
真該死啊。
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稍顯冷艷的瞥了趙慶一眼。
緊接著便飛身去往木臺之畔,陪在葉曦身邊安靜打坐,一只翩翩小蝶析出鎮(zhèn)入顧清歡的泥丸……
見此情形。
趙慶自己也不耽擱,重新取出了剛剛收起的丹爐,從中取出兩?!瓰樵獘胄奘胯T嬰身的寶丹。
直接就往嘴里送。
雖說吃了對他修為沒什么大用,可不吃不就浪費了?
入口即化,香膩回甘。
磅礴的藥力充斥四肢百骸,近乎命宮都因此更加穩(wěn)固,三魂震顫與金丹同震不止。
尤其是那股,經(jīng)由無數(shù)歲月溫養(yǎng)后的至臻藥性,使得他修為都隱隱攀升。
但因濁精鬼魄未定,提升卻也不大。
“味道不錯,瑤妹小姬也來嘗嘗,這些和我吃的不一樣?!?/p>
趙慶很是大方,又拋了幾顆給身邊兩人。
饒是他擁有殘片帶來的丹道體悟。
也從來沒有這么奢侈過……一口一個嘎嘣脆?。?/p>
根本不用擔心藥性殘余影響經(jīng)絡,這般神異的九紋寶丹,即便是紫珠五行走,都夠嗆能煉的出來。
反正是要吃的。
他們不吃,也不過是給光頭多留了些口糧。
……
……
·
匆匆一夜。
將近四個時辰。
他們一行接連流轉(zhuǎn),穿行于藥宗各處殿群之間。
連下五處古闕!
收獲的草木仙珍不計其數(shù),就連為金丹修士塑鑄五氣的小丹,也翻找出來一些。
而關乎元嬰化神的仙珍丹草,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
甚至是七品虛丹,都拿下了四顆!
且也真正明白了。
這九玄殿的傳承,究竟有什么門道。
大體來說分為三脈。
丹師一脈,藥師一脈,木靈一脈,對姿體的要求各不相同。
但顧清歡的九妙藥體,卻是每一處都能入。
很顯然,這也是那所謂九臂靈身的關鍵所在,根本就是開啟傳承的鑰匙!
以至于短短一夜光景。
清歡雖說修為暫時止步金丹三境。
但體內(nèi)那顆近似寶藥的金丹,已然是生機流轉(zhuǎn)威壓無盡。
眼下半妖之身都無法穩(wěn)固,側(cè)顏之上隱現(xiàn)血痕,伴隨著一抹抹幼鱗浮生,將鬢發(fā)淚痕都遮掩,尤為美艷妖嬈。
趙慶對此全然不擔心,只覺高興都還來不及。
若是平時這般境況,可能是清歡修行出了差錯,亦或是朱靈雨壓不住她的血脈了。
可現(xiàn)在……
純粹是吃的太撐了……
這是什么云海試煉,難道不是九妙藥體自助餐?
饒是他血衣行走。
也根本不可能撐得住,讓清歡把仙珍寶藥當飯吃,甚至如此品階的萬載遺珍,他根本摸不到。
但九玄殿可以!
藥宗較為核心的一千五百里,那五處古闕周遭的近百處仙株云殿群,都會因此迅速腐朽崩塌!
這一夜。
雖說不至于拋了藥宗的根。
但吃飽是真的吃飽了。
不說清歡如何,哪怕是趙慶隨口嘗嘗……都有些承受不住經(jīng)絡中的藥力。
……
而至天光微亮之時。
一道飛舟穿行于浩瀚殿群之間,奔赴下界藥谷而去。
趙慶負手立于舟畔。
只覺一夜光景猶似夢幻,望著天地盡頭的微光難免恍惚。
乃至身后隨時會爆發(fā)的危機感,都有些模糊了。
跟特么做夢似的!
其他仙路也是這樣的試煉?
麻煩多來點!
直至一行人在幻法遮掩下,回到庾株殿的西三谷。
得見昏黃燈影下,那依舊掙扎的藥人怪物,隨處可見的尸骨血痕。
才算是被拉回了一二心緒。
烈烈法旗在寒風中鼓蕩,壓下了那恐懼與哀嚎組成的挽歌。
趙慶七人與守在此地的光頭會面。
根本無暇商酌停留。
直接便傳渡返回了秘境中,瀘江之畔!
……
片刻后。
七國秘境。
霍風國瀘江附近,已然是玉京諸脈齊至,數(shù)十位修士各自匯聚。
大家皆是有些凝重擔憂,卻也隱約間帶著振奮。
趙慶更是不用多解釋什么。
回到秘境的第一時間,掃過嬌妻和檸妹境況無恙后。
直接便對眾人言道:“此行西去,十三萬里?!?/p>
“姬夢已經(jīng)在藥谷中布下了幻法?!?/p>
“我和葉曦協(xié)力,帶大家傳渡脫離藥宗。”
“繼而便由寧夜錨定陣盤,直接遠離九玄遺域?!?/p>
“盡快提升實力修為……”
趙慶和司禾商議下,早已籌備得當。
眼下應該做什么?
當然是直接跑!
兵貴神速!
根本無暇考慮外界境況了,猶豫不決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這特么秘境是魏元的地盤。
在這里繼續(xù)呆著,豈不是甕中之鱉?
天肯定是要塌的。
雖然不知道怎么塌,但是大家留在秘境,跟在踩在魏元臉上沒什么區(qū)別。
眼下先離的遠一點,就算日后奔逃也更方便啊。
只是。
當姜言禮聽聞趙慶所言,叫他們一行十道仙舟,蟄伏滄海化外的時候。
也尤露出疑惑神情,謹慎低語道:“賢弟你呢?”
對此,趙慶只是輕松搖了搖頭。
繼而深深呼吸,含笑從容回眸掃視眾人。
“我自己留下。”
“司禾也帶著血衣一脈,和天香一起離開?!?/p>
“骨女的命蝶跟我有個照應就是?!?/p>
“放心——”
姝月立于小姨身邊,眼看夫君如此從容打算,只覺得心疼無比滿是擔憂。
卻也知道……他必須留下。
這是在給所有人的修行爭取時間,即便僅僅多三天五天,在海量仙珍古藥的助力下,也是極為關鍵的差距。
而且這秘境中。
還留有不少被治愈的藥人。
有玉京諸脈留下的道統(tǒng)傳承。
這些都是近半年來的心血……
只要他還在,那禍祖只會盯著他,不會再分心尋覓任何。
當然。
用趙慶自己的話來說。
他留著保命的虛天道辭,還沒完成變現(xiàn)呢。
怎么能走?
這一走,豈不是天直接就塌了?
而且魏元要的是開門的鑰匙,不會輕易對他下死手。
他繼續(xù)留下拖延,給光頭曲盈兒姜虎等人爭取修行的時間,才是最為穩(wěn)妥。
難道藥宗幾個長老,作為魏元的工具人,都能吃藥吃成元嬰。
玉京行走把九玄遺澤當飯吃,還比不過幾個長老?
故而……
血衣行走負手轉(zhuǎn)身:“我留下,保得住秘境無恙?!?/p>
言罷,趙慶便一步邁出,帶著鳳皇一脈……自這瀘江之畔消失無蹤。
余下諸脈行走面面相覷,難免心緒繁雜,卻也震撼。
南仙行走秀拳暗自握緊,幽幽望著洶涌的瀘江,抿唇無聲。
檸妹水眸撲閃不定,眼中少許的擔憂散去,化作一抹古怪笑意。
“嘁~!”
“娘娘,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