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晃四十四個(gè)時(shí)辰過去。
將近四天的時(shí)間中,九脈修士沉浸參研,先后都通過了離宮禁制,離開了這第一層。
一時(shí)間。
浩蕩宮殿變得空蕩冷寂……
只剩了血衣天香白玉三脈,依舊逗留沒有離開。
“可以試試將靈覺與感知分離?!?/p>
“靈慧魄自匿后,一列丸宮,一守心外。”
“這與云海的浮影秘法相近,但后者還需要溫養(yǎng)蜃氣……”
趙慶孜孜不倦,循循善誘,帶大家開起了小灶。
能在這離宮之內(nèi),借著銀色道紋直接領(lǐng)悟神通,儼然比混個(gè)一知半解,日后再回頭摸索更好。
當(dāng)然。
他能教的,也僅限于這第一層的神通。
并非是自己琢磨出的隱身新法,里面還關(guān)系到云海的秘術(shù)和奇珍……
在夫君的幫扶下。
姝月和清歡,自是貼合著道紋的感悟,很是輕松的便掌握了無影神通。
小姨檸妹和葉曦,更不用多說。
畢竟這才只是第一層……
項(xiàng)沁學(xué)的尤為認(rèn)真,時(shí)而聽聞趙慶那些精妙言辭,都不由心下詫異難明……
自家血衣行走,竟然有這么高的悟性?
這……
這不對吧?
當(dāng)年天香城的時(shí)候,趙慶在城中傳道神識妙用,便已是讓她驚為天人了。
可如今再看……
簡直是匪夷所思??!
入宮才三五天,竟好像沉浸妙術(shù)多年一樣……得心應(yīng)手。
然而。
她的詫異,也只是因?yàn)榕c趙慶太過熟悉。
反觀白玉四位弟子。
便絲毫不覺得奇怪,相互對視間神色振奮,眉眼中都是壓抑不住的喜色。
這是跟著骨師姐沾光了?。?/p>
清嬈師姐和趙行走關(guān)系親密,連帶著他們也都能混的上好處!
還真是意外之喜了。
甚至如今再看自家行走的妖嬈倩影,都恨不得四個(gè)人一起給她抬起來,直接塞去血衣那邊算了……
什么師姐的名聲不名聲的。
他們白玉一脈,不要名聲!
趙慶眼看四人神色精彩,也不由露出笑意對其點(diǎn)頭。
都是一起上仙路,骨女的娘家人,自然得要照顧到的。
雖說,骨女沒啥娘家人。
而骨女對此,也由衷顯露些許溫柔神態(tài),聽趙慶講法引導(dǎo)間,時(shí)而便會淺笑頷首……
九脈先后離去之后。
他們僅是停留了三個(gè)時(shí)辰,便已皆盡通曉這式神通的精意所在。
接著。
自然沒有任何停留。
齊齊趕赴離宮正中央的禁制而去。
司禾在前先行,白發(fā)云裳轉(zhuǎn)瞬消失……
趙慶緊隨其后。
只覺玄奧真元侵襲變化,引導(dǎo)自身經(jīng)絡(luò)運(yùn)轉(zhuǎn)……
他稍稍回應(yīng),顯化無影神通過后。
便也輕而易舉的,離開了這離宮第一層。
……
·
道則流轉(zhuǎn),光影變化。
三脈魚貫而至。
離宮第二層,與第一層區(qū)別不大。
僅是漂浮的玉簡,顯得稀疏了些,不似那么繁雜。
趙慶詫異與司禾對視。
回味著方才的傳渡一晃,只覺尤為順暢絲滑,分毫沒有穿過虛空的割裂感。
便知這里面另有神異道則,他們依舊處在原本的空間。
這第二層中。
如今也只剩下了二十余修士。
菩提五位、紫珠行走、云海姬夢和卓虞師妹……很多人都不在此地了。
顯然領(lǐng)悟更快,動作飛速。
已是去往了第三層,甚至第四層。
而剩下的二十六人,眼看趙慶他們這才慢悠悠到了第二層。
不由皆是中斷了道紋感知……目光齊齊望去。
其中部分金丹男女,更是神色靦腆而又有些期待……
他們還沒學(xué)會。
但是趙師兄來了啊!
趙師兄,會把他們送上第三層!
這……這是直覺。
畢竟趙師兄仁義!
這絕不是僥幸!
南宮瑤杏眸彎彎,笑瞇瞇打量趙慶一行,直接拆臺:“他們悟不動了?!?/p>
“你快點(diǎn),抓緊時(shí)間?!?/p>
哦?
趙慶打眼一看小蘿莉的架勢,心下滿是玩味古怪。
什么叫他們?
說得好像你領(lǐng)悟了一樣……
“哈哈,賢弟?!?/p>
“縱地金光,一式身法神通?!?/p>
“也是筑基金丹適合的,身法裹挾的靈力金光,也能用來斬?cái)场凰闾y?!?/p>
姜言禮朗聲輕笑。
儼然早就等著趙慶過來了。
畢竟之前嘗到了甜頭,他還苦思體悟個(gè)屁?。?/p>
“身法……”
趙慶了然點(diǎn)頭,隨意笑問:“他們到第幾層了?后面是什么?”
“水月在第十三層,人宮?!?/p>
“光頭他們剛過了第三層……后面是水火大遁,與五行根性的親和有關(guān)?!?/p>
水火大遁?
趙慶聽著小南宮的言辭,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正立無影……縱地金光……水火大遁……
怎么全都是逃命的神通?
他帶著姝月打坐入定,心下玩味與司禾閑話。
該說不說。
離煙的地宮十二手段,還真是慎勇流派……
除了這三式遮藏逃命的神通外。
可還有隔垣洞見,純純的偷窺秘術(shù)。
更有潛淵縮地,已是入了傳渡的范疇,但也是用來趕路的……
趙慶心下泛著嘀咕。
不過很顯然。
正合他意……
這些,肯定要肝個(gè)明白,傳授給姝月小姨她們,包教包會的。
……
·
與此同時(shí)。
離宮之外。
數(shù)十位化神之上的前輩,聚而論道。
也不時(shí)凝望一眼離宮的變化。
此刻只見,第一層的玄奧流光,已是漸漸消散,歸于虛無……
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皆有修為波動傳出。
再往上……
便是人宮,第十三層了。
“十三層……是游神御氣吧?”
“水月那小子,修為距離化神還很遠(yuǎn),恐怕得耽擱在里面幾個(gè)月了?!?/p>
“倒也不見得?!?/p>
“借助五氣之一的游魂,也能效仿神通精意,闖過離宮禁制?!?/p>
“不過對自身游魂的需求極高,就看他們有沒有那個(gè)造化……”
“想來,能夠通過十三層的行走,不會超過五位?!?/p>
“哈哈,非也非也,道友此言差矣?!?/p>
“那位曜華闕的新仙君……化身可是入了離宮的?!?/p>
“可能離宮前二十四層,根本無法攔得住那位?!?/p>
“九玄新主嗎?”
“若論游魂掌控,白玉一道,天香一道,都能夠輕松破關(guān),第十三層不見得難……”
“前不久見三脈同行。”
“只看此代血衣行走,會不會拖了后腿就是?!?/p>
“且等等看,應(yīng)該要不了一個(gè)月,他們就能趕到人宮。”
“屆時(shí),仙路才算剛剛開始……”
血衣五行走的仙舟之上。
有筑基女子憑窗而望,穿了一襲白色綢緞素衫,修長褲遮掩著美腿……
她平靜凝望離宮周遭的虛空之時(shí),也不時(shí)留意一眼那些論道的大能。
聽聞眾人關(guān)乎離境況的討論,便會悠然一笑,眼底隱含幾分玩味……
青影并未觀望太久。
某一刻,眼底閃過微不可查的漣漪。
便收斂幾分笑意,平靜轉(zhuǎn)身尋望了另一道仙舟。
半盞茶后。
天香仙舟的小閣中。
慵懶入眠的白發(fā)少女,緩緩睜開了明眸,元神一掃附近境況,神情顯得有些意外。
“青影來找我了……”
“我先掛機(jī),分個(gè)心?!?/p>
司禾果斷跟趙慶傳念,專注離宮之外的境況。
雖說心里管人家叫小騷龍。
但誰是天王老子……
司幽娘娘心里儼然是有數(shù)的。
她扯去了仙舟禁制,心照不宣的讓青影過來,緊接著便開啟了九曜天封印。
趙慶會九曜天,她自然也會九曜天。
分享一下的事而已。
而仙舟之上。
青影感受到如此變化,不由微微抬眸,看向了仙舟宮閣中的某處小窗。
與那乘黃所化的白發(fā)少女,對視一眼無聲。
片刻。
小閣之中。
“你怎么來了?”
“不是在忙著?”
司禾笑吟吟的,上下打量小騷龍的神態(tài),愜意靠在床上一副居高臨下模樣。
青影也并未在意,略顯倦懶的坐在了茶案之畔,自顧自的給自己沖茶……
嗓音中多了幾分隨意:“送我離開吧?!?/p>
“我得走了?!?/p>
司禾:???
送——
送你離開?
這不是才剛到離宮外,還不過七天?
“什么意思?”
“那張瑾一呢?”
司禾打起了幾分精神,言辭意外而又帶著凝重。
言外之意。
自然是問問,青君這兩道化身,這就分開了嗎?
小閣之中。
隨著潺潺水聲,淡淡的茶香飄灑。
女子垂目打量著茶湯,輕聲開口:“她留下?!?/p>
“繼續(xù)推演離宮道則變化?!?/p>
“我留在這里,已經(jīng)沒用了?!?/p>
司禾聽著。
不由黛眉微微一顫。
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她狐疑道:“原本不是說,你們都留在這里?!?/p>
“等離煙的仙路結(jié)束后,你要跟隨清歡,去萬錫殿?”
青影抬眸一眼,彎彎的睫毛顫動。
眼底流露少許深邃。
“原本是如此安排?!?/p>
“但查驗(yàn)過了離宮的道則變化方向……自是又有不同的應(yīng)對?!?/p>
哦……
這樣啊。
司禾明眸微瞇,心思變得有些遲緩認(rèn)真。
她心下琢磨出一二。
原本的打算,是假定離煙樓并無異?!?/p>
那如今的打算……
青君借張謹(jǐn)一的殘片,推演了幾天離宮變化,發(fā)現(xiàn)事情徹底大條了!?
一念及此。
即便是司禾,都心下一緊,趕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別打啞謎啊。”
“方便說嗎……我有點(diǎn)慌?!?/p>
慌?
青影一聽,竟還流露少許意外,眼底滿是玩味揶揄……
面對這位活了一萬八千年的山海瑞獸。
她也干脆直言:“如你所想?!?/p>
“我的境況有些艱難?!?/p>
“離煙樓,在撥動天地道則,對我不利?!?/p>
“暗中的仙神,不知還有多少?!?/p>
“謹(jǐn)一那道化身,留下繼續(xù)推演變化?!?/p>
“——我得先逃?!?/p>
司禾:?
不是。
別啊!
饒是她如何諷刺小騷龍。
可如今當(dāng)真聽這位泰山,說她都要先逃。
那當(dāng)真是心里咯噔一聲,毛骨悚然。
“你往哪兒逃?”
“我送你去哪兒?”
司禾起身,湊在了茶案對面,繼而又問:“你要是死了,那我怎么辦?”
“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趙慶還帶著一大家子人……”
我要是死了?
青影皺了皺瓊鼻,盯著眼前孽畜滿是鄙夷。
不過想了想。
還是收斂了幾分神情,靠在椅子上慵懶輕語,言辭中飽含無上氣場。
“本座不會有事?!?/p>
“只是天地有可能走向另一側(cè)……”
“眼下你送本座先走?!?/p>
“兩年之內(nèi),離宮若能夠繼續(xù)最好?!?/p>
“若是不能……”
“離煙天宮的大道殘片,謹(jǐn)一會聯(lián)系協(xié)助你們,一起將其封入天衍圖錄。”
“合道無法臨世,有天衍圖錄護(hù)持,你們安危無憂?!?/p>
此言此話。
司禾明眸緩緩瞇了起來,妖異豎瞳一閃精光。
動大道殘片?
動離煙的大道殘片!?
直接搶?還是偷?
這必然是要捅破天的……
莫說青君不是蠢貨,就算她真是大傻逼!
也不可能說出來這種話。
唯一的解釋……
十七位仙神大亂!天真的要塌了!捅不捅無所謂!
呼……
司禾幽幽盯著青影神情,胸脯開始劇烈起伏。
言辭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
青影悠然喝茶,怡然自語:“暫不可知?!?/p>
“但玉京星闕,很快便會有大禍,天地格局的變化,我無能為力?!?/p>
“實(shí)不相瞞?!?/p>
“我借謹(jǐn)一殘片推參道則,離煙如今已是自成囚籠,隔絕于九界之外?!?/p>
“……這是在自保?!?/p>
自?!?/p>
司禾思索出神,下意識輕輕咬唇,當(dāng)然明白青君的意思。
玉京星闕,同氣連枝。
好端端的,離煙一脈自保什么?
神經(jīng)病嗎?
再加上青君自身的氣運(yùn)感知,她身上有兇劫將至。
莫說是血衣樓主了。
即便她司禾,都能琢磨出來,離煙之主沒安什么好心……否則干嘛先自保?
鬼使神差的。
司禾幽幽盯著青影,脫口就是一句:“我現(xiàn)在投靠紫珠樓主,還來得及嗎?”
青影聞言,不由眼底閃過意外。
輕笑挑了挑眉:“怎么不投天香?”
司禾:?
廢話。
曜華和天香,明顯就是兩個(gè)擺爛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而紫珠樓主,雖然不知道她是干啥的……但趙慶對她有用……
別特么黑燈瞎火的走到最后。
你嘎嘣死了,我跟趙慶倆天道殘片,成了案板上的死咸魚……
她神情懨懨的給了青影一個(gè)眼神。
也不用解釋琢磨。
干脆直接:“壽女也要和你為敵?”
“哼。”
“她最是無關(guān)緊要,與天地伴生?!?/p>
“——和事佬。”
司禾:……
她還真不曾想到,小騷龍竟也這么接地氣。
不由干脆又問:“那玉京星闕里面,究竟誰要干你?”
“你能行嗎?”
“沒準(zhǔn)兒的話,我們先投敵了……”
青影聽乘黃如此放肆,也分毫不顯冰冷神情,只是悠然輕笑隨意應(yīng)聲:“沒有人與本座為敵?!?/p>
“但大道爭鋒,天地走向……各自不同的選擇,比這更嚴(yán)重?!?/p>
司禾:……
我有一計(jì)!
她抿了抿櫻唇,一副沒骨氣的架勢:“要不……你考慮一下,你自己投敵?”
青影:???
“……”
“送我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