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三人離開了熱絡的小殿。
依著之前的方向,直奔這十三祠最深處核心的祖殿。
三人飛掠,如入無人之境。
祖祠附近即便有浩瀚的煉虛禁制,也對三人毫無阻攔。
更不說剛剛見過的幾位化神,見三人直奔祖殿,也都是心照不宣的當做沒看見了……
短短十數(shù)息光景。
趙慶三人便深入祖祠,到了空蕩的宮闕之前。
——二進宮。
又來見翠鴛樓主了。
仔細數(shù)起來,這應該算是青君、藥尊、凰女之后。
趙慶面對面有過交流的第四位樓主。
當然,天香大樓主和承君他也見過,不過是在司禾的心念幻境里,算不上有過照面。
至于仙幻殿那一趟,他根本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不算。
這里面,顯然翠鴛樓主是最沒有逼格的……
一念及此。
趙慶自己都不由唏噓,自己這還沒有誕生元神,便已經(jīng)見過了數(shù)位玉京樓主。
這還了得?
此刻。
他與司禾張姐才剛過了禁制。
只見宮闕的殿門無聲洞開,顯露其中幽邃的長廊……
趙慶:……
他腦海中陰華回蕩,司禾當面蛐蛐:“他還挺急?”
“那肯定急啊?!?/p>
趙慶心下念叨,稍稍落后一步,將司禾和謹一護在了身前。
面見樓主這種事,司禾仙君和五師姐走在前面就行。
到這南宮滄元的宮闕里。
趙慶全然不似面對凰女那般緊張,甚至還有心思開個玩笑,給張姐遞一個眼色。
三人不疾不徐,行過深宮長廊。
抬眸便見到了立于殿中的白發(fā)老者……
趙慶劍眸漣漪輕蕩。
說實話,他修行以來這些年,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老頭出現(xiàn)。
那些壽元將盡的化神,閉了死關自沉精氣神,白發(fā)蒼蒼也就罷了。
您一個堂堂仙君,整的直不起腰的模樣……喜歡cos嗎這是?
壽元是不影響容顏的,尤其過了金丹之后,只要精氣有續(xù),都稱得上永葆歲月了。
故而,趙慶很是疑惑面前這位的架勢……
司禾也是心下念叨。
“畢竟是老祖宗,整的太年輕不夠威嚴。”
“個人癖好吧?!?/p>
“道信也喜歡cos老頭?!?/p>
趙慶:……
他們心下嘀咕不斷。
表面上當然是恭敬施禮,口稱樓主。
而南宮滄元則含笑望來,先是對司禾認真頷首,伸手示意緩聲稱道:“道友,請?!?/p>
對此。
司禾自是點頭入座。
趙慶和張姐跟隨左右。
“他確實不強……感覺不是很有勁兒,合道之前耗費了太多壽元,我能一刀削死他?!?/p>
趙慶腦海中,司禾的嘀咕回蕩不斷。
使得他一時無言以對。
正經(jīng)點。
咱們是來拜見樓主的。
此刻。
隨著三人入座,南宮蒼元也坐在了對面,并沒有高居上首的位置。
他含笑唏噓:“瑤兒回來了?!?/p>
“她那境況本座看了,可惜族中沒有適合的軀殼?!?/p>
翠鴛新主僅是如此提了一句。
也不等趙慶三人應聲。
轉而便認真問起:“七脈碰過面了?”
嗯……
張瑾一螓首點動,沉吟輕語:“在五祠見了一面,前輩應當有所感知,就是那幾位道友了?!?/p>
南宮滄元聞言,目露了然。
再次開口時,便直接開門見山了。
“三位此行,青君可有交代?”
?。?/p>
趙慶跟張瑾一聞言,不免面露詫異。
青君?
青君哪有交代?
他無奈搖頭,輕笑斟酌道:“師尊尚且不知蹤跡?!?/p>
“不過……”
“剛剛與各脈碰面,關于南宮氏的境況,晚輩倒是有些建議?!?/p>
南宮滄元:?
你有建議?
老者目光微動,聽話聽音,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此刻自是一副新奇笑容,和善疑惑道:“哦?”
嗯——
趙慶見此,與師姐目光交錯,便開始平鋪直敘了。
“首先,翠鴛星辰之上,太多大能離散,且因水嶺注的消弭,星辰大地也支離破碎?!?/p>
“同為十二樓五城,眼下南宮氏倒是可以先塑星辰?!?/p>
“也算真正接下了仙幻殿中議定之事?!?/p>
……塑星辰。
南宮滄元面不改色,僅一聽就明白是青君的交代。
關乎塑星這件事。
說簡單倒也簡單,兩位煉虛出手輕而易舉。
但又極為艱難。
畢竟星辰一塑……就是實打?qū)嵉牡桥R十二樓了,他此前琢磨的便是先看各脈態(tài)度,不急一時。
塑星簡單,煉虛可以出手,補全星辰映照各州的道則也不難,他可以親自去嘗試。
但,也僅限于此了。
十二樓五城的超然地位并不在此。
否則但凡兩位合道同行,都能開一樓,十三樓十四樓……隨便開。
玉京事,生靈冢。
其真正超然的并非星辰映照,而是整個玉京多年以來的根深蒂固,各脈之間互有掣肘合作,幾乎死死壓著這九界天地。
這并非是加入早晚的問題。
畢竟當年那十七位,也是大劫之中橫亙一方的巨擘,最后在夢主的調(diào)解下,坐而平息才有了十二樓五城。
真要說……如今天下,誰能堂堂正正的登臨樓主之位。
除非……能打十七個。
至少能打三個五個,否則便只能算個傀儡。
包括那簡祖雷皇,亦是如此。
打不了十七個,即便成為樓主,也只是各脈認下的樓主罷了。
各脈不認,依舊什么都不是。
“嗯……塑星?!?/p>
老者沉吟,不忘反問:“這件事,七脈商議過了?”
聽聞此言。
司禾和張瑾一都是莞爾。
那……當然沒商議。
趙慶笑呵呵的也道:“只是晚輩的一些建議,七脈如何安排,想來之后會仔細商酌的?!?/p>
哦……
南宮滄元心里有數(shù)。
眼下自是頷首明白,到時候七脈怎么安排,有壓力還需要他去面對,至少妖庭的根是在的。
他合道之前,也曾縱橫中州多年,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一聽就心里跟明鏡似的。
此刻當即笑著頷首:“如此也好,本座酌情考慮?!?/p>
——妥。
趙慶眼看好師姐一聲不吭,只是觀望。
眼下只得繼續(xù)傳話。
恭敬對樓主一禮,繼而又道:“再者,便是玉京行走一事?!?/p>
“翠鴛往代行走,未必屬于翠鴛新脈?!?/p>
“想來前輩比小子更清楚?!?/p>
“如今既登玉京,不若行走試煉齊開?!?/p>
“也好補全行走之位?!?/p>
“無論如何,至少五臟俱全,也算是南宮翠鴛一脈,自此步入正軌了?!?/p>
行走之位補齊……
一聽這話。
南宮滄元不由短暫沉默。
只是笑著打量趙慶和張瑾一兩人。
見此。
張姐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便輕笑主動提及道:“此事七脈共商之后,或有專門的安排,但具體如何……翠鴛是南宮氏的翠鴛?!?/p>
“樓主當然自有考量,晚輩便不多話了。”
嗯……
老者頷首不語,心中雖然不算石頭落地,也是多少有了些眉目。
就是……自己去抗九劍和紫珠曜華幾脈的壓力唄?
扛不住再說扛不住的事。
想來問題不大,這里面還涉及不到族群存亡,一點小事而已。
此刻。
南宮滄元心下思索斟酌。
他真正關心的,儼然不是這兩件事。
畢竟這是遲早要提上日程的。
此行這三位過來,也只是表明青君的態(tài)度而已。
但既然已經(jīng)押寶了妖庭。
他自然想得到更明確的答復……最好是,妖庭來幾位仙君,直接坐鎮(zhèn)南宮氏才好。
只可惜,眼下看來……青君似乎沒有這個意思。
一念及此。
他不免心下微動,沉吟間對上白發(fā)女子慵懶帶笑的容顏,心中也算稍稍感覺輕松。
至少……這趟有司禾仙君出面了。
不是自己堂堂翠鴛樓主,面對一個元嬰一個化神。
南宮滄元如此思索。
不免望向司禾,仔細問詢旁敲側擊:“司禾道友?!?/p>
“以道友之見……”
“如今的翠鴛,是否當真去開圣地,布傳承?”
“傳承法門又該是何物?”
“老夫思襯許久,卻也沒能覓的合適的傳承之物?!?/p>
司禾一聽。
不免心下恍惚,自己一個打醬油的,這里面還有自己的事?
再說你問我,我也不知道?。?/p>
她心下與趙慶蛐蛐……
“南宮氏喜歡吃軟飯,看出來沒。”
“估計是想著……”
“不管什么事?!?/p>
“妖庭最好把飯都喂到嘴里,再派幾個妖主過來當家,他去當老二。”
趙慶:……
還真別說。
他和張姐當然看出來了。
老前輩不能說喜歡吃軟飯吧……只能說很茍了。
再說了。
人家保護費都交了,這么打算是理所應當?shù)摹?/p>
但很可惜……青君不喜歡喂軟飯。
以趙慶和張姐對師尊的了解,當然能差不多琢磨出青君的想法。
只是涉及的層次太高,他倆根本也沒多想過。
不過眼下,既然翠鴛樓主一心想著當老二,他倆卻也不得不解釋一二了。
此刻。
司禾面對翠鴛新主的問詢。
當然是輕笑搖頭,淡淡應道:“此事倒是需要斟酌,道友不妨多加尋覓,能真正取代鴛玉,傳承下去才好?!?/p>
而趙慶拱手一禮。
則認真道:“弟子之見,南宮翠鴛一脈,同為玉京十二樓,長遠大事……的確急不得?!?/p>
“若是前輩有意,不妨此事交于七脈?”
“看看到時候有沒有什么安排?”
交于七脈?
南宮滄元一聽,這能交給七脈嗎?
都交給七脈商議掌控,那寒玉蟬豈不是白白獻給青君了?
他打量趙慶小兒的含笑模樣。
一時甚至心下恍惚,有些沒明白境況。
直至對上張瑾一恭敬的神情后,才恍惚一剎……隱隱了然。
當即擺了擺手,隨意淡然道:“本座自己考慮吧,七脈那邊有什么商量,小友得閑過來坐坐便好?!?/p>
嗯~對啊。
趙慶一聽,心下不由輕松。
暗道這才對啊。
你特么的,你得背鍋啊,你得支棱起來啊。
您翠鴛樓主不上,讓誰去?
他和師姐,明里暗里,反正就是傳遞一個態(tài)度。
妖庭,肯定是在扶著南宮氏的。
甚至為期的兩千八百年里,南宮氏如果能成為一方巨擘,說不定還能延期,以后跟妖庭當個盟友。
但南宮氏自己得挺住。
這些,小青影雖然從來沒說過。
但以他和師姐對師尊的了解,根本就是寫在臉上了。
青君不要空殼子。
也沒功夫養(yǎng)一個空殼子。
態(tài)度顯而易見。
南宮一脈,真拿出翠鴛樓的底蘊實力,哪怕是有一半,先補全翠鴛對玉京界內(nèi)的掌控,表面過得去也行。
到時候,南宮翠鴛一脈如何輝煌,愿意認青君就認,不愿意認青君也可能不在乎。
就像是苗劍一樣,養(yǎng)著養(yǎng)著養(yǎng)壞了。
壞了就拉倒了。
青君要的是掌控大道殘片的苗劍。
而不是大道殘片本身。
放在南宮氏身上也一樣,青君當然會幫,但幫的是……以后有潛力踏入仙幻殿中的南宮氏。
而不是現(xiàn)在的南宮氏。
尤其一個空殼子。
要啥啥沒有,只等著喂飯,光送禮能行嗎?
趙慶對老前輩很能理解。
畢竟要是換做他,他肯定也這么選,尤其是關乎著一族血脈的延續(xù)存亡。
但青君儼然不需要這款。
不說熱火朝天的拉開架勢干吧……多少把牌坊先立住了,以后真有什么艱難,再去請教青君。
現(xiàn)在人還在南宮氏,州內(nèi)翠鴛都還沒傳承,就開始等著喂飯了?
即便退一萬步說。
小青影她自己,現(xiàn)在不說是茍著,也在安靜修養(yǎng)自身,妖庭和血衣乃至整個玉京天下,都需要一段時間的平穩(wěn)。
不會插手七脈共掌里面的門道。
修行至今,成為天下行走多年。
趙慶也算是看清了些血衣的前路……
青君,可能是在等什么機會,可能是在培養(yǎng)什么隊友。
哪怕斬了翠鴛樓主,看似玉京將傾,實則都還在青君的克制之內(nèi)。
畢竟是劫前妖庭的帝君,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打算?
此刻。
趙慶眼看老前輩終于開竅,拿出幾分架勢,不免心下輕松了些。
他心覺已經(jīng)把青君該說的,沒說的,都傳達到位了。
自然是與師姐傳音。
兩人便同時起身,恭敬告辭:“既如此,便不打擾師叔了,我們到祠中走走。”
而司禾則落后少許,輕松寫意的也站了起來,要同行離去。
嗯——
南宮滄元眸光深邃,打量著趙慶和張瑾一的姿態(tài),不免心下感慨萬千。
自己竟還不如兩個小兒看的明白嗎?
可惜……
不是南宮血脈。
否則兩人都有繼承十三祠的潛質(zhì)。
他自兩人身上收回了目光,視線對上司禾,自然起身相送。
多少面對司幽仙君,他不可能真拿自己當樓主。
且同時。
老者頷首過后,沉吟笑道:“塑星一事,這兩日便有動靜了?!?/p>
“至于行走試煉齊開——”
聽聞此言,趙慶張姐腳步一頓,回眸望去。
只見老前輩目光從容,稍待笑意的問詢道:“血衣有什么人選的話,便與家主知會一聲。”
“一個名額,翠鴛酌情考慮。”
嗯~~
舒服了。
趙慶心下暗笑,不由很是意動認可。
啊對對對。
就這樣!
拿出態(tài)度,直接接管。
您老人家撐住了。
什么七脈共掌,八脈同商的,你是翠鴛樓主,你直接往下發(fā)不就行了?
發(fā)給誰,誰肯定就不吱聲了。
發(fā)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兩三脈不是干瞪眼?
很棒!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