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大約是感應(yīng)到了趙升的意識波動,命妖·真有些失望:“人族修士,你的心靈很骯臟,不要用你蟲子似的庸俗思想揣摩吾族行為。”
趙升心里一驚,連忙表示道:“不不,殿下可能誤會了,我只是疑惑殿下為什么要這樣做?畢竟在偉大如祇面前,我渺小得猶如螻蟻一般?!?/p>
“凡人啊,以你淺薄而有限的智慧,如何能理解吾族偉大的使命?!泵男θ葜袔狭艘唤z不悅:“其實,吾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壞,更沒有什么陰謀。吾只不過是在糾正命運的軌跡,防止命運大道走向失序而已?!?/p>
趙升聽完,臉上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
“命妖”這個種族,天生肩負(fù)著捍衛(wèi)命運大道的使命。
趙升第一次驚覺這方寰宇時空存在著類似“大道秩序”這種不可名狀的東西。
聽起來有著某種“冥冥之中皆有定數(shù)”的意思!
趙升的心念活動完全逃不過命妖·真的感知,只聽它冷冷的說道:“幸運的人族修士,吾族生來不死不滅,一身偉力無量至高,一念能毀滅無數(shù)恒沙世界。
爾等所謂的長生,所謂的稱霸諸天萬界,在吾先天始族面前都不值一提。吾等始族早已擺脫了這種無聊的低級趣味。曾經(jīng)親眼目睹了寰宇開天,看過無上道祖一一超脫而去的我們,早就明白了最終極的前路。
盡管先天始族都是倒在大道彼岸前的失敗者,盡管吾命妖一族如今淪為命運的守護者,但吾永遠(yuǎn)不會忘記超脫的渴望?!?/p>
聽到這里,趙升深深的看了冠冕老者一眼,索性放下心里所有戒備,坦誠問道:“殿下,你們在尋找擺脫“命運”束縛的方法嗎?”
“你很聰明!在吾所見過的人族命運眷顧者中,你是第六千七百二十六位大膽問出這個問題的人。
你想得一點不錯。吾族雖是命運大道的守護者,但同時也是命運的祭品!所有試圖掌控命運大道的大羅生靈皆是吾命妖一族的死敵。
人族修士,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原來如此!
趙升想明白了。
這么看來,他之所以遇上命妖,極有可能不是“巧合”,而是某種意義上的“必然”。
或者說,他很可能在未來某一世走上與命運大道相關(guān)的修煉道途。所以命妖一族才會提前在時間長河上游,通過交易的手段修正某些“幸運兒”的命運軌跡,以此扼殺不可知的威脅。
通過這點推測,趙升突然聯(lián)想到其他先天始族會不會也像命妖這般肩負(fù)著守護某一條大道的使命。
他們會不會也有著“類似”的行為!
難怪寰宇諸天,最終能成就大道之祖的生靈堪稱萬古無一,原來大道盡頭還有一群媲美大羅金仙的先天始族攔路。
趙升心里寒意直冒,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唉,人族不愧是這輪鴻蒙紀(jì)元的主角之一。區(qū)區(qū)一個凡人竟也如此聰慧。怪不得……”
話說到后面,命妖口中的語言已經(jīng)超出了趙升的認(rèn)知范圍,完全“聽不懂”在說什么。
“……吾泄露的天機已經(jīng)夠多了。到此為止吧!那么人族修士,你僅僅要求返回家鄉(xiāng)嗎?要不要換個愿望,比如成為長生不死的仙人?”命妖繼續(xù)說道:“對吾來說,這兩個愿望毫無區(qū)別,實現(xiàn)它們輕而易舉!”
命妖·真多次用立地成仙誘惑他改變心意。
實話說,趙升說不心動是假的,但他還是選擇放棄:“殿下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我現(xiàn)在只想返回家鄉(xiāng)天柱界。”
“嗯?”
命妖所化的冠冕老者聽到這話,目露詫異:“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
趙升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從對方神態(tài)變化中感知到一絲“人”的味道。
“真的不考慮了!”他恍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很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
“唉,你不知道錯過了什么!道不同,不相為謀?!泵龂@息一聲。
然后,人類幻身崩潰。
衪已經(jīng)失去與趙升對話的興趣了。這個時候,世界崩塌,灰白霧氣涌現(xiàn),命妖重新轉(zhuǎn)化回千眸萬臂的奇異形態(tài)。
緊接著,霧氣涌動,暗金電光云集而至,須臾間一副浩瀚無垠的星河云圖浮現(xiàn)出來,星圖三維立體,看上去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狀星云,不計其數(shù)的星辰環(huán)繞羅布其間,散發(fā)著微弱星光。
而在星云漩渦的外圍,有一塊巴掌大的區(qū)域被灰白霧氣遮蔽,對比周圍的星辰大小,這片灰白區(qū)域顯得異常壯觀,足有百萬倍之大。
趙升看見此等浩瀚的星河云圖,心頭震撼到無以復(fù)加。
命妖一念攝去他身上的一絲血脈氣息,接著打入星圖。
下一瞬,只見星云東部邊緣,緊挨著灰白區(qū)域的一顆星辰忽然化為淡淡血色,趙升同時感應(yīng)到體內(nèi)產(chǎn)生了極為清晰的血脈共鳴,目標(biāo)便在星辰附近。
命妖微微一揮手,星河云圖瞬間虛化,那個血色星辰所在時空卻膨脹了億萬倍。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星空頓時出現(xiàn)在趙升面前。
然而,他目光陡然落到了恒星之外的第三顆行星上面,那里藍(lán)白交錯生機盎然,赫然有一根筆直山柱突出界外老遠(yuǎn),看上去十分顯眼,正是家鄉(xiāng)天柱界!
“可惜離得太近了,僅有四百余恒年!吾再問一次,你當(dāng)真不改變心意嗎?需知千年萬年,乃至終其你一生,吾也是你最大的機緣啊!”命妖再次“好意”提醒道。
“不改了!還請殿下施展神通,送我回家?!壁w升笑了笑,語氣非常堅定。
“好吧,臨別前,吾會送你一個小小的禮物。幸運的人族眷顧者!”
余音裊裊,灰白霧氣劇烈翻涌,命妖真身隨之掩去,趙升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暗金色電芒向他蜂蛹而來。
下一瞬,他眼前一花,等再看清面前景象時,頓時萬分震撼!
此時在他前方千里之外,天柱山筆直沖天,山體巍峨浩大,向兩邊無限延展,赫然占據(jù)了大半個視野。
位于山巔的飛升臺,此刻正籠罩在大片斑斕流光里面,時而見到一股股邪異血光撕裂陣法光云,輕易侵蝕出一個個千百丈大的“孔洞”
一陣陣宏大而磅礴的法力波動驟然自飛升臺那里傳出。
趙升見此情形臉色微變,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向飛升臺激射而去。
區(qū)區(qū)千里虛空,轉(zhuǎn)瞬飛過!
飛到防御大陣邊緣,趙升驟然停下身形,往飛升臺上望去。
一場驚心動魄的化神大戰(zhàn)立刻落入他眼底,再看清那個熟悉的巨大身影時,趙升心里猛的一緊,剎那間一股驚天殺意爆發(fā)而出,徑直沖飛升臺而去。
轟?。?/p>
趙升背后虛空瞬間扭曲模糊,一顆直徑萬丈的璀璨“大日”陡然顯現(xiàn)出來,釋放著極致而無窮的光熱。
他的元神法相一出世,立即驚動了正在飛升臺上游斗的三位化神級絕巔。
“該死,什么人在外面?”
就在這時,一道全身血光繚繞的血色詭影,突然然暴退到飛升臺邊緣,抬頭向外看去的同時氣急敗壞的暴喝道。
隨著它一聲暴吼,身下血海掀起陣陣巨浪,浪花中無數(shù)慘白人臉騰空而起,帶著長長的血色尾焰,向著飛升塔瘋狂沖去。
流光溢彩的飛升塔前,一位九丈余高,通體玄黃猶如金鑄一般的偉岸巨人忽然面露喜色,看也不看來襲的血靈,猛的一拳轟出。
拳光席卷而去,浩浩湯湯充塞天地,摧枯拉朽的將漫天血靈泯滅一空。
與此同時,一道佛光閃過,一位身形瘦弱,身上僧袍破破爛爛的的老和尚忽然出現(xiàn)在巨人身旁,一臉驚喜的嚷嚷道:“老衲之前找人算過,卦象顯示枯木逢春!這不關(guān)鍵時刻,果然有援軍來了!”
玄黃巨人...不,趙氏老祖宗趙玄靖對癲僧的話充耳不聞,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大日法相之前的那個人。
突然間,哈哈狂笑起來!
癲僧見此情形,,目光也隨著望向飛升臺外,等看清來人面容,臉上頓時露出大為驚異的表情。
恰在這時,一道浩蕩如雷霆的肅殺之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老祖宗萬安,孫兒應(yīng)該沒來遲吧!”
“哈哈,來的正好!”趙玄靖豪氣干云的大笑道,冰冷的目光同時落到了那個血神子身上。
眼見破壞飛升塔的機會無法實現(xiàn),血色詭影忽然顯現(xiàn)出一張慘白陰鷲的面孔,陰惻惻的喝道:“該死,趙降龍,這會算你走運!日后山高水長,咱們走著瞧!”
說完,它根本不見任何遲疑,身下血海陡然收斂成一團血色光球,輕松洞穿了大陣光云向下方界膜急墜而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趙升眼中兇光一閃,背后大日法相驟然涌現(xiàn)出數(shù)以千計的巨大熾白火劍。
伸手一揮,密密麻麻的火劍閃電般激射而出,沖血色光球飛快追殺過去。
下一刻,他身化玄光,正要追去,耳邊卻傳來:“穹天不要追了,讓它去吧!”
聽到趙玄靖的吩咐,趙升不由散去玄光,抬頭看向飛升臺,正好看到大陣光云裂出一條光路。
他微微一笑,身體陡然從原地消失。
很快,趙升,趙玄靖和癲僧三大化神重聚于飛升塔前。
趙玄靖收起玄黃戰(zhàn)體,重新縮小成兩丈余高。他望著略顯滄桑的趙升,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癲僧本能卻是嘖嘖有聲的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再三打量過后,一臉驚奇的唱喏道:“阿彌陀佛!老衲還以為你小子早死在時空風(fēng)暴里了,沒想到如今居然能活著回來!
趙老大,你真的瞞得世人好苦??!”
癲僧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當(dāng)年南天趙氏便對外宣稱,家族十六老祖供奉于祖先堂的本命魂燈突然熄滅,而這也代表著本人已經(jīng)隕落。
誰又能想到趙穹天不僅“死而復(fù)活”了,甚至一舉晉升成世間罕見的化神真君。
趙玄靖欣慰的看著自家最杰出的子孫,絲毫不在意癲僧小小的陰陽怪氣。
“孫兒讓老祖宗擔(dān)心了!”趙升整理衣袍,當(dāng)即沖趙玄靖深深躬身稽了一禮。
“人回來了就好,就好啊,哈哈!”趙玄靖哈哈大笑著,伸手將他扶起,此刻憋在心頭五百年的郁氣,終于完全釋放出來。
趙升站直身體,臉上也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這次要不是有命妖出手相助,他今世都難以飛越長達(dá)四百恒年的遙遠(yuǎn)虛海,同樣無法活著返回家鄉(xiāng)。
大笑之后,趙玄靖收斂笑意,扭頭看向癲僧:“老和尚,我與孫兒正有一肚子話要說,你嘛,該去哪兒,去哪兒!”
“好你個趙老大!剛才是誰幫你打退血神子的,你想一句話趕老衲走,老衲偏偏就不走了!”
趙玄靖見癲僧故意“撒潑”,不由哭笑不得,面對幾百年的老戰(zhàn)友,他真不好用上強硬手段。
趙升見狀,輕輕上前兩步,單手一翻,指間光芒閃過,手上忽然多了一尊尺許高,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金身佛像。
佛像半身跌坐,面容似笑似怒,雙手各自捏出一道奇特法印,隱隱散發(fā)出隱晦而玄妙的禪意。
“咦,這...這是...”癲僧一見之下,頓時吃驚的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道。
“這尊迦羅世尊法像,乃晚輩無意間偶得,今日便送與癲僧前輩吧!”
其實,佛像是趙升從須彌戒里翻出來的,反正放在無用索性送給癲僧,順便把他打發(fā)走。
“好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日后別在反悔!”癲僧一把奪過佛像,表情異常認(rèn)真的說道。
這位大雪山圣心寺的大德活佛,著實乃無數(shù)僧人中的異類,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活佛身份。
趙升笑道:“前輩放心,在下絕對不會后悔!”
“那行,老衲找地方禪悟佛理,不打擾你們祖孫倆了。去休,去休!”
說著,癲僧單掌一豎,接著步步生蓮,須臾間走出飛升臺,很快落入茫茫云海深處,消失不見。
等到癲僧離去,趙玄靖便急切問道:“穹天,你快說說,這五百多年來你為何出現(xiàn)身,都躲到哪兒去了?”
“五百年?!”趙升聞言心頭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