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陰霾,寒風凜冽
兩百里之外,二環(huán)金壁長城已然升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幕。
光幕后面,趙升站在墻頭,身后站著一排排神情堅毅的興龍道兵。
一個白天的漫長等待,眾人從最初的狂喜興奮,到期待,再到猶疑不定,最后到了這時,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形勢大大的不妙。
這時,一位趙氏族老悄悄走到趙升身后,低聲詢問道:“老祖,調(diào)令已經(jīng)下來了!您看?”
趙升點點頭,凝望著百里外的深淵戰(zhàn)場,隨口問道:“嗯,調(diào)令上說最遲什么時候動身?”
“最遲可以拖延一個時辰。若延誤不到,必軍法從事?!?/p>
“那就一個時辰后動身好了。通知下去吧。
另外,讓大家早做好準備。”
“是,老祖!”
老祖的話雖然沒有說透,但他的意思趙家上下全都了然于心。
兩人說話的時候,趙升腰間的傳信靈牌一直閃爍個不停。
他神識也一直探入靈牌中,及時接收著從第一線傳回的最新情報。
在戰(zhàn)場上混了兩個多月,刻意籠絡(luò)和結(jié)交了許多人脈關(guān)系,如今總算派上了用場。
從前線傳過來的情報很多,但有效信息極少。
,從反攻大軍失去音訊開始,聯(lián)盟一連派出三波人,最后一波甚至派出了兩位元嬰老祖,但都一去不回。
然而,聯(lián)盟上層始終沒有大佬出面安撫人心,反倒開始大肆調(diào)動人馬,大有死守第一線的意思。
單方面的信息黑洞,高層反常的沉默,令絕大多數(shù)修仙勢力都意志動搖,產(chǎn)生了不祥預(yù)感。
趙升目光幽深,忽的爆出一團神光,接著兩邊眼角血水滔滔流出,轉(zhuǎn)眼間染紅了臉頰。
他低下頭,長袖遮面,掩飾著抹去血水,也掩飾了他臉上的震驚之色。
剛剛驚鴻一瞥之下,趙升駭然發(fā)現(xiàn)前線眾生的氣運再次大幅度降低,至少有半數(shù)的氣運之柱蒙上了濃濃的血光和黑光。
此為殺身之劫,死亡之兆!
這時,他抬起頭,放下衣袖,猛的扭頭看向左側(cè),正好看到一羽白虹從遠處疾飛而來。
呼!
羽袍飛旋,玉孚子落至趙升身側(cè),面露焦急之色,“趙真人,大事不妙啊!你接到調(diào)令了嗎?”
“趙某也接到了!玉掌門無需如此焦慮吧!”趙升眉毛一挑,溫潤道。
“唉,可...可是如今都什么時候了?,F(xiàn)在調(diào)我等上戰(zhàn)場,莫不是把我們當炮灰用?”
趙升聽完厲色道:“玉掌門慎言,此番喪氣言論若是傳到上面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p>
玉孚子面色一僵,頓時后怕不已,連忙傳音道:“趙真人莫怪。在下也是一時心急口快!”
“即是如此,趙某也當做什么也沒聽到,玉掌——”
話說到一半,趙升忽然停頓下來,瞳孔驟然一縮,隨即恢復(fù)如常,繼續(xù)說道:“玉掌門,我族正在整軍備戰(zhàn),趙某瑣事纏身,不能陪你了。您請自便,若是有事以后再說吧。”
玉孚子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他抽空來此正是為了與趙家結(jié)盟,守望相助。
如今大事未成,怎能空手而歸!
“趙真人,你聽我說,在下此——”
“好了!玉孚子道友,大變當前,我族也自身難保。你的提議再好,趙某也不能答應(yīng),十分抱歉!”
短短一兩句話,趙升態(tài)度陡變,變得不耐煩,言辭也異常直白。
玉孚子聽完這話,臉色青白不定,隨即一撇袖,羞惱離去。
趙升眸光閃爍了幾下,立刻身形化光,一閃沒了蹤影。
片刻后,二環(huán)金壁長城十里外的地下百丈,一處臨時開辟的地下空洞里,趙升一看見趙玄靖,頓時大吃一驚,立即上前扶住頹頹欲倒的偉岸身軀。
此刻,趙玄靖面色慘淡,全身氣息極其劇烈波動,幾乎控制不住自身法力,一縷縷的土黃光焰從體表泄出,攪得周圍土層塌陷,塵土沸騰,環(huán)境惡劣的一塌糊涂。
更可怖的是,在他身側(cè),山龍小七真身縮小成僅有三尺長,下半截龍軀已不翼而飛。
它全身僵硬的橫在地上,氣息全無,仿佛已經(jīng)死了。
似乎看出了趙升的驚駭,趙玄靖擺了擺手,臉上黑氣一閃而過,同時咧了咧嘴,中氣不足的開口道:“我沒事!小七也沒死,只是為加速自愈,主動陷入沉眠了?!?/p>
“老祖,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您的傷勢...?”
說著,趙升忍不住向趙玄靖體內(nèi)探入一縷真元,剛剛進入?yún)s忽然被一股極寒無比的詭異力量吞噬了。
不僅如此,這股詭異力量似乎擁有某種靈性,竟然順著真元來的方向,主動追了過來,試圖反入侵他的身體。
趙升臉色微變,金烏真火驀然化作一張火網(wǎng),順手太陰肺經(jīng)逆沖而上,將侵入手掌的一絲詭異力量包裹住,灼燒殆盡。
饒是如此,他震駭?shù)陌l(fā)現(xiàn)自己的半個手掌赫然變成了青黑色。
所幸金烏真火是一切陰寒之力的克星,經(jīng)真火一刷,青黑色很快褪去,手掌重新顯現(xiàn)出紅潤。
一見真火收到奇效,趙升不敢拖延,心念一動,所有金烏真火立即飛快從掌尖涌入趙玄靖體內(nèi)。
片刻后,趙玄靖面色稍顯紅潤,身上氣息漸漸穩(wěn)定下來,但趙升卻仍然非常憂慮。
因為金烏真火只是燒去了淺顯的一些詭異力量,可仍然有不少詭異之力因為隱藏太深,始終找不到蹤跡。
這種詭異之力簡直跟活物似的,靈性且狡猾之極。
見到趙升神情驚駭,趙玄靖笑了笑,調(diào)侃道:“現(xiàn)在知道厲害了吧!不過經(jīng)真火煅燒,老夫已經(jīng)能控制局面,有把握抹滅殘余的鬼力,無非是多花幾十年苦功罷了。”
“老祖,是什么人竟能將你打成這樣?這種至陰至寒的力量,層次極高。莫非是幽冥鬼界的哪位大能偷偷潛了進來,然后讓您給撞個正著?!?/p>
趙玄靖看著自家最杰出的后輩,目露贊賞,點了點頭,萬分凝重道:“你還記得開戰(zhàn)那天,突然現(xiàn)身的那個詭異之極的鬼影嗎?”
“難道是它出的手?!它竟然瞞過了本界諸多化神真君的神念。還有它潛伏過來有多少天了?此撩一直隱弓不發(fā),莫非正在謀劃天大陰謀?
趙升越是分析,心里越感不妙,最后更是忐忑不安。
不是為自己的安危,而是擔心自家族人的生死。
“不好,大事不妙!”
“清陽莫急!在半刻鐘前,我已經(jīng)將此事上報給謝真君。想來聯(lián)盟開戰(zhàn)前也一定考慮到了類似情況。
那頭鬼影企圖上我的身卻被我察覺。
那鬼影著實強橫無比,一打起來,我與小七聯(lián)手才堪堪擋住它,但很快被打成重傷。岌岌可危之時,小七不得不斷尾自爆,這才讓我們逃脫生天。
那頭鬼影如此厲害,卻僅是一道分身,可見其主體定然是一頭媲美真君的絕世鬼王。
這樣的絕世鬼孽偷偷潛伏至今,難以想象最后會造成何等的災(zāi)難。
我甚至猜測鎮(zhèn)守地下的本宗弟子有可能已經(jīng)全部淪陷了。
若真是這樣,恐怕...恐怕固若金湯的長城防線大概率是守不住了。”
趙升聞聽此言,悚然而驚,立即說道:“可是調(diào)令剛剛已經(jīng)下達!道兵軍團必然要上戰(zhàn)場。
但...反攻大軍一直音訊全無!
老祖,您覺得我們現(xiàn)在要如何做,是進還是退?”
“.嗯,確實進退兩難!”
趙玄靖說完,氣息又顯不穩(wěn),臉皮一白,飛快浮現(xiàn)一絲黑氣。
趙升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雖焦急,但不再露于言表。
轟?。?/p>
正在這時,地面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大片泥土從洞頂簌簌掉落。
“不好!”趙玄靖和趙升兩人齊齊色變。
下一秒,耀眼黃光塞滿整個洞穴。
倏而,黃光散去,洞穴里已沒了兩人的身影。
……
一處荒蕪的地面忽然間黃光一閃,兩道流光從地下一飛沖天。
百丈高空中,趙升二人眺望兩百多里外的深淵戰(zhàn)場,神情俱都遏制不住的十分震驚。
此時,方圓五百里范圍大地劇烈震蕩,地面裂開了無數(shù)粗長彎折的裂縫,裂縫極深極黑,非常恐怖。
兩百里外,籠罩整個戰(zhàn)場的七彩光幕正爆發(fā)出耀眼光芒,成千上萬顆栲栳大的湛然雷球,鋪天蓋地的砸向深淵。
深淵中央,一頭百顱千臂,渾身遍布錘頭骨甲,甲面長滿無數(shù)參天骨刺,身軀龐大如山的白骨巨怪,正站在尸山上,大半身軀探出深淵之外。幾百只巨大骨臂瘋狂揮舞,掀起颶風狂潮,硬生生擋下漫天雷火。
剩下的幾百只巨大骨掌則白光隆隆,瘋狂的錘擊著四周城墻,每一擊都帶著傾山覆海之力。
與此同時,巨怪的百顆頭顱正一顆顆沖天而起,化為一個個千百丈大的慘白骷髏光團,宛若炮彈般砸向正橫壓而下的飛仙城。
即便每顆骷髏光團威力極強,連元嬰老祖也難以抵擋,但在飛仙城面前,這點攻擊的效果一點不大。
只見一道道璀璨劍光從飛仙城的中央高塔上飛,輕易擊潰了迎頭而至的骷髏光團。
然而這時,一陣得意猖狂之極的桀桀怪笑聲驟然在戰(zhàn)場上響起,瞬間傳遍方圓幾百里。
轟隆!
隨著大地劇烈的震動,一段二十余里的金壁長城在眾人驚駭之極的注視下,轟然垮塌,大量土石崩濺,煙塵飛揚,彌漫整個深淵。
經(jīng)此巨變,金壁長城上布置的眾多陣法禁制當即出現(xiàn)了重大缺口,不少陣法當場崩潰。
而最核心也是最厲害的九霄神雷大陣也被撼動,七彩光幕立即暗淡了許多,開始明暗閃爍起來。
嗷嗷!
下一瞬,就見白骨巨怪突然仰天長嘯,其斷顱之處迅速重新長出一顆顆骷髏頭。
不知何時,萬千漆黑鬼影已然環(huán)繞在白骨巨怪身側(cè),同時桀桀怪笑著。
怪笑聲刺耳之極,無比詭異的鬼音直接洞穿眾人耳膜,深入腦海。
金丹以下聽之,頓時頭暈?zāi)垦?,跌倒在地,腦海里恐怖幻象叢生。
“孽畜,拿命來!”
隨著一聲憤怒之極的吼聲,飛仙城中瞬間飛出一道劍虹,而在高天之上也有三道流星極墜而至,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幾乎在四大化神現(xiàn)身的同一時間,“彎月”那邊突然有了大動靜,三股浩瀚的氣息驀然從時空裂縫里傳出,
剎那間,三道人影從彎月上電射而出,一個閃現(xiàn)便越過千百丈虛空,攔住了天柱界的三位本土真君。
“爾等找死!”
謝真君惱怒無比,剛要揮手放出虛實元域,卻被一團黑光拖入了無比漆黑的空間里。
“哈哈,老頭嘗嘗本教大黑天的厲害...”
另外兩邊,水姆姥姥周圍環(huán)繞千丈冰界與腳踏血海的天道教宗拜天交上了手,一開打便是風云變色,冰暴血海滔天。
最后一位本土真君不是別人,正是大雪山佛主三圣佛陀覺通老和尚。
老和尚一聲佛號喧出,揮手撒下大片佛光,與他交手的是一位身罩雪白神袍,頭戴白金塔冠,氣質(zhì)圣潔莊嚴,一臉悲天憫人神情的玉面老者。
此人舉手投足間生出無窮無盡的耀眼白光,身周涌現(xiàn)陣陣圣音,無數(shù)虔誠的魂靈環(huán)繞其左右,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玉面老者發(fā)出的刺目白光仿佛擁有極強的腐蝕之力,剛和佛光觸碰就滋滋作響,企圖同化老和尚的本真佛元。
三位同道被阻,劍神林逸之只得單人獨斗兩大化神老怪。
劍修殺伐無雙,大部分同階在林逸之的見下都討不了好處,偏偏這回遇上了最詭異的千影冥神。
千影冥神壓根不與其正面交手,只仗著自己化身千萬的特殊性,任憑林逸之如何斬殺鬼影分身,只管游走糾纏,拼命拖延時間。
而不化骨神化身的白骨巨怪卻不管不顧,一門心思的吸引飛仙城的注意,讓其繼續(xù)下降。
因為它十分清楚,對本界大軍威脅最大的不是幾個化神,而是這座超級戰(zhàn)爭堡壘。
就在飛仙城開啟戰(zhàn)爭狀態(tài)之時,天上的那輪“彎月”突然浮現(xiàn)一抹金光。
在無數(shù)修仙者的注視下,一座又一座宏偉浩大的浮空神廟穿越兩界裂縫,終于降臨到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