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排好隊！”
王猛洪亮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貧民區(qū)按戶領(lǐng)取，每戶糙米五升，小麥三升！
有老人孩子的家庭額外多領(lǐng)半升豆油！普通民區(qū)的不要來冒領(lǐng)，否則殺威棒伺候，若實在有困難的，提交申請，官員驗證時候也會發(fā)放。”
隨著他的話音，糧倉大門完全敞開。
二十名壯漢扛著麻袋魚貫而出，在廣場中央堆成小山。陽光下，沒去殼的糙米閃爍著黃金般的光澤。
“感謝縣尉大人！”
“青天大老爺??！”
“孩子有救了...”
縣城內(nèi)人口十萬左右，其中有兩萬多人生活在貧民區(qū)，沒有土地種糧食，又從事縣城內(nèi)最臟最累收入最少的活計。
領(lǐng)到糧食的百姓們跪地叩拜，有的當場痛哭流涕。
一個瘦得皮包骨的老漢捧著糙米，突然仰天大笑：“老婆子，你看見了嗎？趙家也有今天！”
笑著笑著，淚水就滾落下來，滴在黃金色的稻子上。
城南貧民窟的劉寡婦抱著三歲的孩子，領(lǐng)到雙份口糧后，突然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官爺，民婦想見見縣尉大人，給他磕個頭...”
王猛正要勸阻，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騷動。人群如紅海般分開，牧長青一襲素色官袍，在韓元、王猛等親隨的護衛(wèi)下緩步走來。
“縣尉大人來了！”
“快看，那就是牧青天！”
“比想象中年輕啊...”
議論聲如漣漪般擴散。牧長青走到糧堆前，看著眼前這些衣衫襤褸卻眼含希望的百姓，心中五味雜陳。
“父老鄉(xiāng)親們?！彼穆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本官知道，這些年你們受苦了?！?/p>
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連孩子的啼哭聲都止住了。
“趙家魚肉鄉(xiāng)里、欺壓百姓，今日伏誅，是天道輪回?！?/p>
牧長青環(huán)視眾人，“這些糧食本就是民脂民膏，現(xiàn)在物歸原主。從今日起，赤嶺縣再無強征暴斂，縣衙會重新丈量土地，按實際收成定稅...”
他的話還沒說完，廣場上已經(jīng)跪倒一片。
劉寡婦抱著孩子擠到最前面，二話不說就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頓時見了血。
“大人恩德，民婦來世做牛做馬報答！”
牧長青連忙上前扶起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袖子被更多的手抓住。百姓們爭先恐后地想要觸碰他的衣角，仿佛這樣就能沾上福氣。
“諸位請起。”
牧長青的聲音有些哽咽：“明日午時，縣衙公開審判趙家余孽，還望大家做個見證?！?/p>
“我們一定去！”
“趙家的罪狀我能說三天三夜！”
“大人放心！”
在百姓的歡呼聲中，牧長青悄悄退出人群。
他轉(zhuǎn)身時，看見周武站在糧倉陰影處，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
“大人，值得嗎？”周武再次問出這個問題：“趙家在郡城有靠山，這事恐怕還沒完?！?/p>
牧長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值不值取決于你自己怎么想，有人視百姓為草芥，有人視為螻蟻。
周武，百姓和民心才是一個國家一個種族最重要的資源和寶藏，至于趙家后面的靠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怕這怕那，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關(guān)關(guān)難過關(guān)關(guān)過，付出行動永遠比光說不做有意義?！?/p>
次日清晨，縣衙前的廣場比廟會還熱鬧。
天還沒亮，就有百姓帶著干糧來占位置。
到日上三竿時，廣場上已經(jīng)擠得水泄不通，連周圍屋頂、樹杈上都爬滿了人。
縣衙大門前搭起了三尺高的審判臺，左右各擺著一排刑具。
最引人注目的是臺中央那一口口新鑄的鍘刀，寒光閃閃，令人不寒而栗。
“聽說這鍘刀是連夜打造的...”
“趙家那些畜生就該千刀萬剮！”
“噓...縣太爺出來了！”
隨著一陣鼓聲，牧長明身著七品官服率先走出，身后跟著一身戎裝的牧長青。
再后面是二十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押解著趙家一眾族老和嫡系子弟。
趙賢明被兩個膀大腰圓的衙役架著，昔日威風(fēng)凜凜的大族老如今面色灰敗，褲襠濕了一片。
趙冬則被鐵鏈鎖著，脖子上掛著“殺人犯”的木牌，走路一瘸一拐，谷門失禁——
據(jù)說昨夜牢里的犯人“好好招待”了他，給他開了門。
此刻的他面如死灰，眼中毫無生機。
“帶人犯！”牧長明一拍驚堂木，聲音威嚴。
衙役們將趙家眾人按跪在審判臺前。
牧長青上前一步，展開一卷黃絹，朗聲宣讀：
“經(jīng)查，趙氏一族盤踞赤嶺縣百年，犯下累累罪行：其一，強占民田，逼死農(nóng)戶。
其二，私設(shè)刑堂，草菅人命；其三，勾結(jié)匪類，搶掠民財。
其四，囤積居奇，哄抬糧價；其五，強搶民女，逼良為娼...”
每讀一條罪狀，臺下百姓就爆發(fā)出一陣怒吼。
當讀到“趙冬奸殺民女案”時，張老漢突然從人群中沖出，掄起拐杖就往趙冬頭上砸去。
“還我閨女命來！”
衙役們連忙攔住老人，卻不妨更多受害者家屬沖上前來。場面一度失控，直到牧長青親自下場安撫。
“諸位父老，本官理解大家的心情。”
他扶起一個哭暈過去的老婦人：“今日必給大家一個公道！”
縣令牧長明再次拍響驚堂木：“肅靜！現(xiàn)在宣判：趙賢明、趙賢海等十二名族老，身為首惡，判斬立決！
趙冬、趙南等二十三名嫡系子弟，罪大惡極，判斬立決！
趙家旁系三百余口，貶為罪籍，發(fā)配礦場勞作！趙家所有財產(chǎn)充公，用于賑濟災(zāi)民！”
判決一出，廣場上歡聲雷動。孩童們自發(fā)唱起了民間小調(diào)《青天謠》，歌聲如浪，一波高過一波。
當趙賢明被拖上鍘刀臺時，這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豪強終于崩潰了：“大人饒命！我愿意獻出所有家產(chǎn)...我在郡府有靠山...你們不能殺我...”
鍘刀落下的瞬間，全場寂靜，人頭滾落。
鮮血噴濺在黃絹罪狀上，仿佛給這場審判蓋上了最后的印章。
“青天大老爺！”
“牧青天萬歲！”
“赤嶺縣有救了！”
歡呼聲中，牧長青看著臺下喜極而泣的百姓，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牧長明，發(fā)現(xiàn)這位縣令眼中也閃爍興奮光芒。
“二弟，我們做到了?！蹦灵L明低聲說。
牧長青點點頭，卻沒有說話。牧長明興奮是因為可以吞并趙家土地了。
鏟除趙家只是開始，赤嶺縣的改革之路還很漫長。
但此刻，就讓百姓們盡情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吧。
夕陽西下，縣衙前的廣場上，百姓們久久不愿散去。
有人跪地焚香，有人對著縣衙方向作揖，更多人則是三五成群地講述著自己遭受的苦難和今日的快意恩仇。
而在縣尉后堂，牧長青正伏案疾書，制定著赤嶺縣新的田賦制度和賑災(zāi)方案。
窗外，一顆顆星星悄悄升起，照亮了這個不平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