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山上,姬淵神色默然,與神墟的驚濤駭浪和蓋九幽的震撼頓悟相比。
作為這一切的源頭,姬淵的反應(yīng)近乎于無。
他的目光,僅僅是極其自然地垂落,如同不經(jīng)意間掃過塵埃。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刻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動作。
那根點落的手指,動作更是輕描淡寫到了極致。
抹殺一位極盡升華的至尊,其意義在宇宙眾生眼中重若星河崩滅。
但在姬淵的心中,連一絲最微小的漣漪都未曾蕩起。
那感覺,或許比拂去衣袖上的灰塵還要淡漠。
做完這一切,他的目光極其自然地收回。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的面容依舊平靜無波,眼神深邃如古井,映照著諸天星辰,卻又仿佛空無一物。
天帝山上,唯有永恒的寂靜與那超越一切理解的偉岸氣息,亙古長存。
這次出手比任何刻意的威嚴(yán),都更能詮釋何謂“天帝”。
......
北斗古星,姬家祖地。
古老的星辰大陣籠罩著恢弘的姬家祖地。
此刻,在姬家最核心的禁地。
一座懸浮于虛空亂流中的古老殿宇內(nèi),兩道身影正隔著星圖對弈。
正是虛空大帝與其子,姬子。
突然!
虛空大帝執(zhí)棋的手懸在了半空,那顆由星辰核心煉制的棋子微微震顫。
他那雙仿佛能洞穿萬古虛空的眼眸,猛地抬起。
穿透殿宇穹頂,望向無垠星空的深處,銳利的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劇震!
幾乎在同一時刻!
虛空大帝的目光死死鎖定著宇宙深處某個方位,那正是神墟至尊被抹除、氣息徹底歸于“無”的源頭。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跨越無盡星海降臨的、輕描淡寫的一指,以及其帶來的、顛覆認(rèn)知的結(jié)果。
虛空大帝心中震動,那股力量的源頭,他絕不會認(rèn)錯,正是他寄予厚望,卻已超越他想象極限的長子姬淵!
如今輕易就抹殺一位極盡升華的至尊?
如此徹底,如此恐怖這絕非人道!
是真正的比肩真仙的力量。
那份輕描淡寫,如同拂去塵埃般的隨意,比那抹殺本身更讓虛空大帝感到心神俱震。
作為父親,他震驚于兒子的成就竟至如斯境地。
作為曾守護(hù)人族的帝者,他更駭然于這股力量層次的絕對碾壓!
血脈在悸動,那是父親感應(yīng)到兒子已站在無法仰望的高峰時的復(fù)雜情感。
有難以言喻的驕傲,有顛覆認(rèn)知的震撼
......
“生命禁區(qū)將徹底在這一世落幕?!?/p>
虛空大帝緩緩放下手中的棋子,那枚星辰棋子落在玉盤上,發(fā)出清脆卻異常沉重的聲響。
他的目光依舊穿透虛空,望向那遙不可及的天帝山方向,眼神凝重如淵。
姬子則是更加震驚。
兄長的力量,已如天道般宏大漠然,那份威壓透過無形的血脈聯(lián)系傳遞而來。
“父親!兄長他…”
姬子聲音嘶啞顫抖,看向虛空大帝的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震驚。
那是他的兄長,竟已強大到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絕望的地步?
抹殺極盡升華的至尊如同拂去一粒微塵?那份力量,那份視至尊如螻蟻的漠然,讓他感到無比震驚。
兄長的存在本身,已成為橫亙在他帝路前方、無法逾越的蒼穹!
震撼之后,是更深的迷茫與自我懷疑。身為天帝的弟弟。
這身份是榮耀還是枷鎖?自己畢生追求的帝路,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虛空大帝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眼神中的波瀾緩緩平復(fù),重新化為深潭般的沉穩(wěn)。
他一步邁出,瞬間來到姬子身邊。一只寬厚溫暖、蘊含著浩瀚虛空偉力與深沉父愛的手掌,輕輕按在了姬子的肩頭。
虛空大帝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鎮(zhèn)壓乾坤的沉穩(wěn),更蘊含著對幼子的深切關(guān)懷。
“你兄長已非人道可限。那是成仙之路。”
他看著姬子蒼白的臉和眼中的迷茫,語氣無比鄭重:
“血脈相連,是因果,亦是造化。淵兒登臨至高,威壓寰宇,護(hù)佑眾生,此乃我姬家之幸,人族之幸,亦是萬靈之幸。”
“然,你之道,非在仰望其高,而在明悟己心?!?/p>
“虛空大道,包容萬有,承載諸天,亦可納此天威之重?!?/p>
“記住,你是帝子!也是虛空帝脈的傳承者!你的路,是你以手中之鏡,心中之道,一步步丈量出的帝途!”
“莫讓淵兒的光芒,遮蔽了你自己的星辰。你的價值,在于你是獨一無二的姬子?!?/p>
虛空大帝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蘊含著定心、安神、重塑道心的無上偉力。
姬子眼中的驚駭與茫然如同潮水般退去,雖然那份源自血脈的敬畏感依舊存在。
但一種屬于他自己的、在沉重壓力下萌生的堅定信念,開始在他眼底凝聚。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父親手掌傳來的力量與期望,望向殿外浩瀚的星空,用力地點了點頭。
......
姬子深吸一口氣,殿宇內(nèi)彌漫的古老氣機與父親掌心傳來的厚重力量感,讓他狂跳的心臟漸漸平復(fù)。
他望向父親深邃如淵的眼眸。
那里面不再只有震驚,更沉淀著一種歷經(jīng)萬古滄桑后的明悟與凝重。
“父親……”
姬子開口,聲音已不復(fù)之前的嘶啞顫抖,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沙啞,但更多的是沉靜。
“兄長之力,已非人力可及。視至尊如螻蟻,抹殺如拂塵……這,便是仙嗎?”
他問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也道出了對兄長那無法想象境界的認(rèn)知。
虛空大帝緩緩收回手掌,負(fù)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殿外那遙不可及卻又仿佛無處不在的天帝山方向。
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如撐天之柱,卻似乎承載了比萬古虛空更沉重的思慮。
“仙路縹緲,古來多少帝與皇求而不得,化作禁區(qū)茍延殘喘?!?/p>
虛空大帝的聲音低沉而悠遠(yuǎn),回蕩在古老的殿宇中,“淵兒,他已踏上了那條紅塵為仙路,我也是如此?!?/p>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復(fù)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生命禁區(qū)也將在這一世徹底落幕了,一切都要結(jié)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