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暴露在了明面上。”陳無忌沉聲說道。
“不管你們做了多少的設(shè)想和推斷,這是不爭的事實。秦斬紅……和我現(xiàn)在確實有些關(guān)系,比較親密的關(guān)系。但是,在涉及到生死存亡的事情上,我不會完全信任她,除非她真的變成了我們自已人?!?/p>
“三叔,九叔,我們始終要做好最壞的打算?!?/p>
陳無忌這一番話讓陳不仕有些意外,也分外欣慰,“這個準(zhǔn)備我們一直在做,準(zhǔn)備了很多年。只是我們暫時并沒有做好反抗朝廷的準(zhǔn)備,這才是我真正要跟你說的事情?!?/p>
陳無忌目光灼灼的盯著陳不仕,“為了救我,你們就可以立馬讓陳氏落草為寇,可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其他支脈受人欺凌,被活活逼死?這難道就是家主一脈和支脈的區(qū)別?”
“是!”陳不仕的回答干脆而無情。
“在陳氏,誰都可以死,唯獨你不行!不要再說我迂腐,這是祖宗之法,也是無數(shù)陳氏先賢在歷史長河中驗證出來的結(jié)果。陳氏也不一直都是家主一脈掌權(quán),也曾爭斗過,內(nèi)亂過。”
“但最后的結(jié)果是,陳氏只能掌控在家主一脈手中,別人都不行。你可能覺得很可笑,但你不知道,勞資堂堂舉人老爺在你當(dāng)傻子的時候,都沒有否認(rèn)過你家主的身份,也沒有想過當(dāng)這個家主!”
“當(dāng)家主一脈就剩你一人的時候,你早已是家主了,這不需要誰來承認(rèn)和認(rèn)可,你就是!”
陳無忌重重吐了一口如山一般壓在胸腔中的濁氣,在祠堂門口的大石條上坐了下來,他忽然想來一根煙。
他穿的明明是傻子的嘛,怎么就背負(fù)上一族人的性命了?
“如果我們主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支脈也必然會遭難,你們也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陳無忌悶聲問道。
“是?!标惒皇伺阒悷o忌坐了下來,“只要你不插手,局勢起碼暫時可以保持現(xiàn)狀,多保持一點時間,我們就能多積蓄一分力量?!?/p>
“尤其是現(xiàn)在,你手中這些掙錢的營生,對家族現(xiàn)在的情況很關(guān)鍵。我先前所說的商隊,就是我們自已人。”
陳無忌瞥了一眼陳不仕,“那你不早說,鐵鍋是不掙錢嗎?”
“掙,商隊這幾日會跟羊鐵匠接觸?!标惒皇苏f道。
陳無忌嘴角輕抽,“要不是你是我三叔,我真想給你來幾招王八拳。就這些事情,你說你有什么瞞我的必要?找我不比找老羊容易?”
“需要給你成長的時間?!标惒皇穗S意說道。
陳無忌:……
明明對方才三十幾歲的人,怎么就活成了這個鳥樣子。
陳騾子忽然笑說道:“老三,你不想說,但好像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經(jīng)說了。我早就說過了,無忌比我們以為的要聰慧,也更有膽魄。你聰明一世,看來也有走眼的時候?!?/p>
陳不仕有些惱火的瞥了一眼陳騾子,“我沒瞎,這小子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也有數(shù)。但,當(dāng)一個破敗之家的家主并不好受,他能瀟灑的時間沒有幾年?!?/p>
“???”陳騾子有些尷尬的抹了把臉,“算了,當(dāng)我放了個屁!”
陳無忌頭一歪,看著陳不仕認(rèn)真說道:“我當(dāng)家主,活你干又不是不可以?”
陳不仕:……
陳騾子拍掌哈哈笑了起來,“妙啊無忌,這個主意我看挺好?!?/p>
陳不仕的臉有點兒黑。
陳無忌止住笑意,認(rèn)真說道:“別的事我也不問了,但你們之前舉的那個例子,我的建議還是弄死那個縣令,然后找人兼并了他的田地。這么做,不一定會出事,但起碼能讓我們的族人暫時有個安穩(wěn)。”
他都準(zhǔn)備炸了陸經(jīng)略了,結(jié)果陳不仕在對待縣令之事上瞻前顧后。
這家伙要是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估摸得給嚇?biāo)馈?/p>
膽子還是不夠野啊。
“你看,你還是忍不住想要插手,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我會去安排?!标惒皇它c頭,“至于別的事,明日我與你細(xì)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確實沒什么好隱瞞的了?!?/p>
“我放任那些糟糕的事一直保持著現(xiàn)狀,并非鐵石心腸,而是陳氏需要有一副老實的外衣來換取時間,積蓄力量。否則,到了山中,死的人只會更多?!?/p>
“大禹王朝雖然內(nèi)斗不停,但若我們陳氏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他們還是能非常輕松的一巴掌扇死我們,如今的陳氏太弱了,弱到經(jīng)不起任何的風(fēng)浪?!?/p>
“陳氏可以落草為寇,但不能真的成了賊寇!”
陳無忌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吃了一大堆難以消化的東西撐著胃袋,把心臟往死里擠壓,壓的他呼吸難受,胸腔之中總有一種氣吐不出來,吐不盡的感覺。
他倒在了石條上,雙手交叉撐到了腦后,“郁南城中好像很多人知道我們的背景?!?/p>
“不必在意他們,那些人跟我們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我們曾經(jīng)比他們站的高,也更高尚?!标惒皇瞬恍颊f道,“好歹,我們曾經(jīng)被稱為國之磐石,是這片土地上的守護者,而他們大部分都是有罪的。”
陳無忌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璀璨的星河。
在這個時代最美的大概莫過于頭頂這片星河了,很低,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色彩,美輪美奐,都像是假的。
“三叔,要想辦法把他們變成我們自已人?!标悷o忌忽然幽幽說道。
陳不仕有些詫異,“你想拉攏他們?這事并不容易,那些人來到郁南的原因千奇百怪,但每個人身上背的事兒就沒一個小的,這樣的人都有傲氣,他們不屑于向朝廷舉報我們,畢竟從某個方面來說,我們都是一樣的?!?/p>
“但同樣的道理,他們也不屑于和我們共事,成為我們的擁躉?!?/p>
陳無忌搖頭,“我是說這城內(nèi)的所有人,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官和民?!?/p>
陳不仕張了張嘴巴,半晌沒個動靜。
“不行?”陳無忌沒有聽到回答,仰頭問道。
陳不仕無語笑罵道:“你小子在做什么春秋大夢,拉攏他們先不說別的,你有銀子嗎?這需要海量的銀子?!?/p>
“我還以為什么呢,慢慢掙唄。”陳無忌隨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