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棲渾身觸電似的，只覺得自已坐在一塊鋼板上，生怕稍不留神就碰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動不敢動地僵在原位。
手里的手機像個燙手山芋，陳棲完全不敢往后翻頁。
生怕下一頁就是什么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
他顫顫巍巍地，對上陸聿珩瞇起的眼睛：
“我現(xiàn)在說我不當嬤嬤了，還來得及嗎？”
陸聿珩冷笑：“當嬤嬤后悔三年，不當嬤嬤后悔一輩子？”
陳棲感覺自已在被戳脊梁骨，質(zhì)問他作為一個嬤嬤的骨氣。
但目前的形勢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談命以外的任何身外之物。
他腦袋點得飛快：“剛才沒想通，現(xiàn)在想通了，師兄！我從今以后再也不嬤你了，我要當你的公公，這樣行了嗎？”
連綿不絕的示弱讓陸聿珩很滿意。
嬤嬤，就該被摁著一邊懲罰一邊檢討錯誤。
像陳棲這樣。
“不嬤我還要嬤別人？”陸聿珩輕飄飄地問。
說著，溫熱的大手捏上他的脖子，像是擒小狗似的把人摁住。
陳棲腦袋要搖成撥浪鼓了：“不嬤了不嬤了，我嬤癮徹底戒掉了，從今以后我當個吃素的公公，好不好？師兄，我保證黃賭毒都不沾，做新時代的好少年?！?/p>
“起床就看文獻，睡前看單詞?！?/p>
陸聿珩知道他在瞎扯，不過口頭認錯總比嘴硬好。
“嗯?！标戫茬竦溃耙院笠懹浻谛?，你每寫一個文字，都是對他人身心的傷害，嬤嬤文看久了會變態(tài)的，知道嗎？”
陳棲：“知道?！?/p>
快放他回寢室吧。
師兄！
好師兄?。。?/p>
陸聿珩：“那我們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陳棲：“……”
他剛才講那些話，是要被嬤嬤群體槍斃的，現(xiàn)在陸聿珩告訴他還有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干脆還是把他拎起來打一頓吧，打完放他回去好嗎？
只見陸聿珩當著他的面解鎖手機，畫面還停留在陳棲的大作上。
陸聿珩指了指第一行：“海灘夕陽這一段不用讀，這段是干凈的能見人的，從兩人并排走開始讀?！?/p>
陳棲指了下自已：“？”
“對。”陸聿珩聲音意味深長，“你讀?！?/p>
停停停。
陳棲幾乎啞聲，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實在沒忍?。骸皫熜?，這個環(huán)節(jié)對于將你治療成直男起到的作用是？”
陸聿珩：“作用主要是解氣?！?/p>
陳棲：“?！?/p>
合著現(xiàn)在是#羞辱#自我展示#angrysex#。
陸聿珩說著，抬手掃了眼表。
“讀吧，讀十分鐘就放你回去?！?/p>
十分鐘。
陳棲作為一個經(jīng)常反復回味自已作品的小作者，深知只需五分鐘就能念完所有純愛的劇情，進入相當勁爆的偷情環(huán)節(jié)。
然后以陸聿珩的脾性，肯定越聽越生氣，決定再加大懲罰力度。
陳棲斟酌一番，握緊手機，清了清嗓子，忍著巨大的羞恥：“兩人…兩人并排走著，身上沐浴著日、日光，還有微風?！?/p>
“許久的沉默后，alpha……細細的摩擦著，低聲問……”
“omega一怔……”
“怔什么怔？”陸聿珩微笑，“中間那句呢？”
陳棲臉上都要燒起來了，牙齒咬得緊梆梆，干笑兩聲后：“哈哈……沒注意?！?/p>
陸聿珩微微頷首：“那繼續(xù)?！?/p>
“……”
陳棲眼睛瞟了瞟陸聿珩的臉，又看向他捏在自已手背上，滿布青筋的手指。
宋然誠不欺我。
他一拳，可能陳棲真的得下九泉。
陳棲認命地舉起手機，結(jié)結(jié)巴巴地念出來：“alpha低聲問……能抱一下嗎？師兄——”
“可以?！?/p>
陸聿珩輕聲回答。
沒等陳棲反應(yīng)過來，一雙大手環(huán)過他的腰。
溫熱的下巴貼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呼出的熱氣就這樣撒在陳棲的脖頸側(cè)。
陸聿珩就這樣抱著他，沒有過分的動作，只是下巴貼近了他的臉頰，手指輕巧的鉆進他的指腹，把手機拿走了。
順帶覆上他的手背，和他十指交叉。
——這是文里接下來的內(nèi)容。
陳棲心跳都要蹦出來了。
陸聿珩這個死直男……到底知不知道他這一段在寫什么？??？
文里兩個人馬上就要終生標記，這輩子都不分離了好嗎？??？！
陸聿珩沉默著聞陳棲身上的味道，是平時最常用的牛奶沐浴露味。
洗發(fā)露的香氣也讓人很舒服。
頭發(fā)很軟，湊得很近可以看見他翹起的睫毛，緊張的時候一顫一顫的，整張臉都是陸聿珩喜歡的樣子。
陳棲真是只干凈又可愛的小狗。
也真的是只很壞的小狗。
陸聿珩想。
空調(diào)風嗚嗚地吹，陳棲坐在他懷里被抱得很嚴實，只覺得渾身溫度都在上升。
恍然會覺得回到了夏天，而不是寒冬。
他紅著臉，紅著脖子，連手指尖都被陸聿珩暖成健康的淡粉色。
抬起來的臉上黏著幾根發(fā)絲，眼尾也是紅潤潤的。
陸聿珩覺得這才是嬤嬤們最喜歡的小男孩。
論品味方面，陳棲還得跟他學習。
“抱完了嗎……師兄，我好熱?！?/p>
陳棲很輕聲地問，鼻音黏黏糊糊的。
沒抱完。
舍不得。
還想抱。
最好能在別的地方抱，不是這個狹窄擁擠，環(huán)境惡劣的辦公室，而是他在學校對面的公寓，有柔軟的床墊，舒適的熏香，還有很多陳棲一定會喜歡的毛絨玩具。
陳棲可以被他抱著看文獻，不懂的地方他會給陳棲很細心的講。
可惜陳棲不喜歡他。
陸聿珩慢慢松開手，只覺得這個擁抱好短好短。
“好了?！?/p>
周遭的空氣再次變冷，陳棲大腦的血液迅速流通，血色慢慢降下來。
他依舊不敢抬頭看陸聿珩，仿佛靠這樣就能逃避這個已經(jīng)既定發(fā)生過的擁抱。
但他布滿褶皺的衣服，手指殘留的溫度，以及身上染上的那么一絲香水味。
都很清楚的昭示這一場曖昧。
他從陸聿珩身上起來，再坐回自已的工位，只覺得又冷起來了。
陳棲別開臉躲避了幾秒，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低著頭，相當不自然地整理衣擺。
“還要……讓我看文獻嗎？”
陸聿珩神色自然，仿佛絲毫沒有沉浸在剛才擁有過陳棲的半分鐘。
“不了?！?/p>
陸聿珩起身，“我送你回去，我開車了。”
陳棲趕忙拒絕：“不用了師兄，我自已走回去……順便吹吹風?！?/p>
陸聿珩腳步一頓。
這是陳棲第一次拒絕他。
明明剛剛在他懷里的時候，說話聲音小小的，弱弱的。
攥著衣擺的手指那么白，那么嫩，誰能看了忍住不想抱一下親一下。
現(xiàn)在說話就那么傷人心。
“好?！?/p>
陸聿珩很輕描淡寫地應(yīng)了聲。
他嗓音有點啞，在陳棲的注視下，脫下身上的風衣外套遞給他。
“你穿走吧，今晚風很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