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幾日,直到比試即將開始。
魏泱每日都會大搖大擺從屋子里走出,在掌柜的謝信那里白吃白喝,蹭吃蹭喝,喝個早茶。
接著,絲毫不顧之前掌門不要隨便出門的囑咐,每日都像二流子一樣在劍城里溜達(dá)一圈又一圈,正大光明地四處探查蚊獸的蹤跡。
不知道是蚊獸和葉靈兒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還是其他,總而言之,魏泱這幾日是一無所獲。
就連監(jiān)視、甚至可能滅口‘白墨’的事情,好像也就這樣結(jié)束了。
除此以外,因著這比試一事,劍城里來往勢力復(fù)雜,倒是鬧出了不少動靜。
劍宗為了防止邪修和萬妖林里的妖獸趁機作亂,干脆派了黑劍和白劍弟子在四周駐扎,同時也防止有人趁機進(jìn)入萬妖林,影響福壽秘境的開啟。
駐扎的弟子大多都是白劍弟子。
黑劍弟子并不喜歡白日里晃來晃去,他們更喜歡隱藏在人群和黑夜中獨行。
除了一些不知道劍宗的人,大多數(shù)知曉劍宗特殊性的,都是乖乖聽話,不會肆意冒頭,就怕一個不小心動了一個弟子,捅了整個劍宗這個馬蜂窩。
也是因此,哪怕這段時間劍城里再熱鬧,整體上講,還算和平。
就算真的有火氣,也會很有默契的上擂臺解決。
也有不少人,趁著這段時間加緊就近觀察參賽弟子,試圖得到更多一手消息。
據(jù)魏泱所知,已經(jīng)有不少人借此賺了一大筆靈石。
唯獨一點……
就在今日,客棧掌柜謝信跟魏泱說,她的消息已經(jīng)重新更新,很多人都不看好她……
主要原因就是,這幾日其他弟子都在修煉、或者互相交流的時候,只有她每天在劍城里溜達(dá),完全沒有趁機更努力一把的意思。
魏泱對此不置可否。
不是她不努力,實在是在找到極陽之火,讓熔爐功法進(jìn)化前,她再怎么努力,修煉的也終究只是黃級的功法。
就這幾日,黃級功法根本沒辦法讓她更進(jìn)一步。
魏泱干脆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緩解一下這段時間奔波的勞累。
別說。
就這幾日的修整,魏泱的修為沒有什么變化,還是筑基初期,但整個人精神好了不少,看著皮膚都亮了一些。
只是……
這一切在這一日,都結(jié)束了。
今天是比試的第一日,很多人早早就結(jié)伴去了劍宗,各宗門的弟子甚至在昨日就已經(jīng)入住劍宗,就等一早起來,精神百倍地迎接比試。
魏泱卻不是。
就在昨夜,掌門派莫云河和另一個不認(rèn)識的天元宗弟子來接她。
魏泱當(dāng)著兩個人的面拒絕得很徹底。
順便還對著莫云河冷嘲熱諷一番,幾句話的功夫,正大光明對著莫云河翻了好幾個白眼。
那名天元宗弟子瞪大了眼,眼角都要裂開了。
魏泱敢肯定,等這名弟子回去,肯定會把這件事傳播在整個天元宗來的隊伍中。
也就是說,葉靈兒也會知道。
這樣就足夠了。
一晚上。
整整一個晚上,魏泱和往常沒有任何區(qū)別,哪怕墨小巨都勸說她可以休息一晚。
魏泱只是按照自己的作息,背一背書,看累了各種天材地寶和礦石材料,就拿出蒼圣給她的那些書籍,上面還有蒼圣和梅笙師兄標(biāo)注的閱讀順序,以及一些字詞的理解。
就這么一字一句閱讀、背誦,魏泱的心也逐漸沉靜下來。
兩耳不聞窗外事。
心神都沉浸其中,直到天色蒙蒙亮,魏泱很是熟練地收起書,躺在床上閉目休息。
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
不用人喊,魏泱就已經(jīng)睜眼、起身和洗漱。
走出天子七號房。
第一客棧里,此刻幾乎都是空的,大堂里小二無聊地趴在桌上,時不時看向劍宗的方向,一臉羨慕,大堂里只有謝信敲打算盤的聲音。
踏踏——
魏泱的下樓聲,驚動了這點安靜。
謝信傳來的目光有些驚訝,只是看到魏泱的雙眼,他什么也沒問,和往日一般詢問道:
“今日沒什么客人,沒泡茶,后廚灶上還熱著些餡餅、雞蛋和豆?jié){,要的話自己拿?!?/p>
魏泱謝過,輕車熟路到了后廚,隨便拖了個凳子就坐在灶前。
吃完早飯,擦擦嘴。
走到第一客棧門前。
魏泱回頭,忽然一笑:“謝掌柜,最后的比試如果是我贏了,也算是給你的客棧做了宣傳,有沒有什么好處?”
謝信算著賬本,頭也不抬道了一句:“抵你這幾日的飯錢和茶水?!?/p>
魏泱撇嘴:“小氣死你得了?!?/p>
這么說著,魏泱揮揮手,深呼吸一口,沉下心。
一步邁出。
第二步邁出。
人已經(jīng)徹底站在客棧外。
從劍城看,是可以遙望到劍宗所在的。
崎嶇山峰,高聳入云,不見頂峰。
魏泱從袖里乾坤中拿出墨劍,認(rèn)真佩戴在腰側(cè),一襲天元宗外門弟子的灰色衣袍,宛如最普通不過的行人。
街道上的人都少了很多。
魏泱在離開劍城的路上,一步一步緩緩走著,并不引人注目。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穩(wěn),仔細(xì)看,每一步的大小甚至都幾乎一樣。
不像是在走路,仿佛是在丈量。
從背后看去,如同一個用雙腳丈量大地的苦修者,無悲無喜,只是行走在這條大路之上。
“苦修功?!?/p>
魏泱的雙腿愈發(fā)輕盈,每一步又踩得極為踏實。
本來苦修功的作用,會讓魏泱的每一步都在這普通的路上,留下鮮明深刻的腳印,但這段時日,魏泱對苦修功趕路,對它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控制力。
哪怕是帶著攻擊性的苦修功,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淺到無的痕跡,隨意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的沙土就足夠?qū)⑦@些印記掩埋,日后再來幾個鬧起來的人,這個地方的印記將被徹底掩埋。
一步,又一步。
上一世這個時候,魏泱也是這樣一步又一步,頂著刺熱的太陽,走在劍鋒漫長見不到的石階上,手中提著從山下溪流中打來的水。
她是葉靈兒的劍侍。
劍侍,也是侍從。
葉靈兒早起要洗漱的水,自然也是她來準(zhǔn)備。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身形確實有些單薄了,只是兩桶水而已,要比他人早起一個時辰才能按照葉靈兒的要求,把水送到該去的地方。
哪怕葉靈兒根本不會用,哪怕葉靈兒會嫌棄地將水打翻。
魏泱感慨著,心緒并未因此有任何波動,只是更加靜了些。
周身所有的情緒、所有外露的氣勢,都潛藏在體內(nèi)深處,沒有人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同。
當(dāng)徹底離開劍城范圍,穿過山林,走到劍宗山下。
太陽已經(jīng)高高懸掛。
魏泱停下,耳邊仿佛已經(jīng)聽到劍宗山上弟子們的喧鬧之聲。
四周有弟子快步路過,空中有御劍飛行之人。
魏泱看著進(jìn)入劍宗的臺階,沉默半晌,摸了摸墨劍的劍柄:
“我來拿回上一世,原本屬于我的東西了。”
腳步輕踏。
這一步,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被人打掃過、有些濕潤的石階上。
魏泱深深吐出一口氣。
那是她的靈魂,滿足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