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午,喬巖來到百福中餐廳,并沒有想象中的糟糕,依舊人頭攢動,不過不見開始時排隊的場景。他特意看了眼對面的火鍋店,三三兩兩,冷冷清清。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同一層,可對面干什么都做不起來。找不到根源,只能用玄學(xué)來解釋。
剛進(jìn)門,副經(jīng)理王麗芳看到他,立馬笑盈盈上前,熱情打招呼道:“喬總,您來了。”
喬巖并不習(xí)慣這個稱呼,也從來沒糾正。放眼掃了一圈道:“生意還可以嘛,辛苦您了。”
王麗芳臉上露出捉摸不定的表情,淡淡地道:“再好也經(jīng)不起杜總折騰,您可算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辭職了,上個月的工資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服務(wù)員已經(jīng)走了好幾個人了,包廚的要不是吳總好說歹說,也早跑了?!?/p>
這些情況喬巖都知道,點頭道:“別擔(dān)心,我今天來就是解決事情的。告訴服務(wù)員,上個月和這個月的工資最遲明天結(jié)清,每人額外獎勵一千元。如果堅持要走的,沒必要挽留,我也不喜歡動不動就拿辭職說事的人?!?/p>
這話看似說服務(wù)員,實則是說給王麗芳的。她立馬明白其意,面露尷尬道:“喬總,不是那個意思,跟著您干,我一百個心甘情愿,可是杜總……”
“好了,先招呼客人,回頭再說?!?/p>
喬巖徑直來到后面的辦公區(qū),推開杜洋的辦公室打開燈,桌子上落了一層灰,煙灰缸里塞滿了煙頭,杯子里剩下的茶羹早已發(fā)霉,魚缸里的魚全都死光,就連供奉的關(guān)公,也不知啥時候掉下來,周邊還散落著玻璃碎渣,貌似是被砸下來的。看樣子,杜洋很久沒來過了。
喬巖找來掃帚簸箕,正打掃著,吳凱興沖沖地跑了進(jìn)來,看到這一幕趕忙搶過掃帚道:“這種事還用得著您,我來?!?/p>
喬巖面無表情站在那里,吳凱用余光掃了一眼,知道他想什么,道:“杜總從來不讓外人進(jìn)他辦公室,也就是您,我們不敢?!?/p>
喬巖點燃煙,隨便抹了下沙發(fā)坐下道:“他人呢?”
“不知道,有陣子沒見他了。前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讓我開車去酒吧接他,喝得醉醺醺的。他的車好像不見了,不知道哪去了。”
喬巖沒有開口,良久從身上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上,道:“去把這里面的錢取出來,把工資發(fā)了,外面的欠賬清一清。和財務(wù)說一聲,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同意,不準(zhǔn)再任何人轉(zhuǎn)一分錢。”
吳凱愣了愣,點頭允諾。
喬巖把抽了幾口的煙掐滅,起身道:“我出去一趟,隨后咱倆再聊。”
喬巖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喜怒哀樂,吳凱敏銳地捕捉到他的怒氣,連忙道:“要不要我陪您去?”
“不必了,安心看好家?!?/p>
從餐廳出來,喬巖來到杜洋的住處,敲了半天門沒反應(yīng),只好打電話給他。等了許久才接起來,說是在喜來登酒店。
喜來登酒店,全市最貴的酒店。杜洋舍得花好幾千住這里,也不愿回他的出租屋。
喬巖又輾轉(zhuǎn)到酒店,按照門牌號找到了他??礃幼樱莿偲鸫?,裹著浴巾一臉頹廢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剛要開口,衛(wèi)生間走出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女子,看到他毫不驚訝,淡定地穿好衣服,背起小包沖杜洋揮揮手,踩著高跟鞋,夸張地扭著身體瀟灑離去。
喬巖想笑,卻笑不出來。嫌棄地將女子穿過的浴巾手指夾著挪開,坐下來道:“杜總,你這日子過得瀟灑啊?!?/p>
杜洋一只腳踩著沙發(fā),扒拉了兩下頭發(fā)淡淡地道:“我又沒女朋友,找個快活一下沒什么吧?!?/p>
喬巖拿起桌子的中華煙點燃,道:“我平時抽的二十多塊的芙蓉王,接待的時候才舍得抽中華。”
杜洋噗嗤笑了聲道:“你是當(dāng)官的,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一包煙而已,沒那么多說法。”
杜洋的語氣似乎在責(zé)怪喬巖暗諷他,喬巖不想見面就開吵,收起話題道:“不是要找我聊聊嗎,在這里還是選個地方?”
杜洋噌地站起來,一邊解浴巾一邊輕飄飄地道:“就在這兒,我先去洗把臉。”
看著他走路的架勢,腰板挺直,頭顱高昂,兩條腿往兩邊甩,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大老板。趁他洗漱的時候,喬巖環(huán)顧四周,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把保時捷的車鑰匙,旁邊還有一塊手表,看樣子價格不菲,完全是有錢人的日常生活。
不一會兒,杜洋走出來穿好衣服,紀(jì)梵希的T恤,愛馬仕的皮帶,拿著最新款的手機(jī)往茶幾上一放,靠著沙發(fā)翹起二郎腿道:“也沒啥事,那兩天資金周轉(zhuǎn)不開,想和你借點錢來著。這兩天緩過來了,晚上不走吧,正好帶你去個地方玩玩?!?/p>
喬巖饒有興趣道:“看樣子,你是發(fā)財了吧?”
杜洋并不避諱,擺弄著頭發(fā)道:“賺了點小錢,還湊合吧。對了,既然見面了,那就一起說了吧。我不打算在餐廳干了,朋友那邊叫我過去,一個官二代,他爹是副省長,開了一家超跑俱樂部,讓我過去看場子?!?/p>
喬巖還想著如何開口,既然他提出來了,沒有任何挽留,道:“行,尊重你的意見?!?/p>
杜洋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在餐廳付出了不少,除了應(yīng)得的那部分,多多少少該給我分點吧?!?/p>
喬巖一愣,這還是當(dāng)年落魄的杜洋嗎,從進(jìn)門那一刻,就表現(xiàn)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似乎對他怨氣很大。這些暫不說,現(xiàn)在又開口要錢,如此直接仿佛在做交易,沒有絲毫情義。
喬巖不由得冷笑,道:“你說吧,要多少?”
杜洋不看他,歪著頭道:“你看著給吧,多少都行,不給也行?!?/p>
“別!既然你開口了,肯定心里有底數(shù),直接說出來,只要在我承受范圍內(nèi),沒問題。”
杜洋尋思了片刻,舌頭在口腔里轉(zhuǎn)了一圈道:“一百萬?!?/p>
喬巖似乎有預(yù)感,很果斷地道:“太多,給不了你,最多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