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微微愣住,抬起的杏眸里,霧氣彌漫。
陸嗣齡站起身,走到書案旁,將那金鑲玉長命鎖從那漆紅的紫檀木雕花木盒里取出來,遞到薛檸面前,“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p>
薛檸看著那陌生又熟悉的長命鎖,瞳孔微睜。
她怎么感覺跟做夢一樣,整個(gè)人云里霧里的。
既然那長命鎖是她的,那上輩子他的亡妻是誰?
還是說,她嫁給蘇瞻后,他隨便娶了個(gè)女子,沒幾年,那女子便去世了嗎?
又或者,他根本沒娶妻生子,只是在她死后,便將她引以為亡妻,愛了一生一世。
可……他寵愛亡妻之名,在她還活著的時(shí)候便已經(jīng)傳出來了啊……
看來她還是猜錯(cuò)了,阿澈也許喜歡過她,不過在她嫁人后,娶了另外一個(gè)深愛的女子。
可現(xiàn)在,這會兒的他……是真心實(shí)意喜歡她的……對嗎?
他費(fèi)盡心思求娶自已,不惜配合她說什么假成親,其實(shí)一切都是為了將她娶回家。
又說什么將她當(dāng)做妹妹,不過也只是為了降低她的戒心。
難怪聽說她要替他納妾,他會生氣,難怪她發(fā)誓說自已不喜歡他,也會驟然黑臉。
如此一想,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她以為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是別人,沒想到竟是她自已……
但……真有人會喜歡她嗎?
無數(shù)疑問橫貫在胸口,薛檸想問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陸嗣齡肯定也不知道內(nèi)情,重生的又只有她一個(gè)。
若她都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誰又能給她解惑?
她腦中空白許久,心頭千情萬緒不知如何紓解。
只覺渾身血液默默沸騰,叫她再也坐不住。
“阿兄,我先回家去了!”
“哎,你別忘了你阿兄的大事兒!”
“放心!”薛檸含笑擺擺手,腳下生風(fēng),“忘不了!”
從陸府出來,飛快上了馬車。
一路回到鎮(zhèn)國侯府,薛檸的心跳越來越快,心里有好多話想問男人,可見了面,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又該怎么問他,為何要欺騙她,不與她直說?他知不知道,這段時(shí)日,她同樣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有多難受?
馬車在??亢罡畟?cè)門,車廂里的人卻久久沒有下來,寶蟬眼底掠過一絲疑惑,“姑娘,都到家了,你怎么還不下來?”
薛檸緊張地坐在車廂里,手里摩挲著那長命鎖,只覺得手心發(fā)燙。
“寶蟬,你去門房問問,阿澈回來了沒有?!?/p>
寶蟬仰頭看看天色,“姑娘,這會兒想是還沒回呢?!?/p>
薛檸心頭說不出的緊繃,按阿兄的話說,她才是阿澈喜歡了多年的心上人,那她緊張個(gè)什么勁兒,該緊張的是阿澈才對。
對,就這樣,她要平常心,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回來,她……她再見招拆招。
聽說李長澈還沒回府,薛檸深吸幾口氣,扶著寶蟬的手從馬車下來。
寶蟬總覺得自家姑娘今兒奇奇怪怪的,自打從嫣然郡主院中出來,便心神不寧,去了陸家之后,更是神色恍惚,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一群人從大門進(jìn)侯府,穿過走廊與花園。
“姑娘,小心腳下?!?/p>
薛檸也不知自已緊張個(gè)什么,平地一摔,“哎——”
“姑娘!”
“少夫人!”
幾個(gè)丫頭齊齊簇?fù)砩蟻?,將摔倒在地的薛檸扶起來?/p>
薛檸一臉狼狽與尷尬,臊得臉頰發(fā)紅,“我沒事兒,我真沒事兒,大家別緊張?!?/p>
“姑娘,你今兒怎么走路都不看腳下?!睂毾s無奈,小手撫了撫薛檸的衣袖,“是不是嫣然郡主說什么話讓姑娘不高興了?”
畢竟嫣然郡主是姑爺?shù)陌自鹿?,姑娘心神不安也理解?/p>
“別胡說,我與嫣然郡主好著呢?!毖幣呐娜棺?,沒事兒人一般往濯纓閣走,“寶蟬,你叫人去前門守著,若阿澈回來,一定早點(diǎn)兒來告訴我,我一會兒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去,夏闌,你去準(zhǔn)備熱水,等阿澈回來好沐浴,還有春祺姐姐,昨兒擱置的賬冊取來,我夜里看?!?/p>
那語調(diào)輕快軟糯,又安排得有條不紊,一看便知少女心情極好。
寶蟬意外,“姑娘,你今兒心情怎么這么好?”
薛檸莞爾,“找回長命鎖了,心情能不好么?”
“少夫人,長命鎖找到啦!”
一時(shí)間,滿院的下人們都驚喜躁動起來。
世子性情陰冷,又威重,府里上下都怕他和侯爺。
自打薛檸嫁進(jìn)來后,這沉靜肅穆沒人氣兒的鎮(zhèn)國侯府才多了幾分勃勃生機(jī)。
“嗯?!毖幷驹诶认拢θ轀赝?,對眾人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長命鎖,“找到了,大家不必?fù)?dān)心了,都下去忙罷?!?/p>
自嫁人后,薛檸已有些時(shí)日沒下廚了。
蘇瞻不愛吃她做的東西。
巴巴地給他做了十幾年,心思都白費(fèi)了,又總被他說上不得臺面。
最后還落得那樣一個(gè)尸骨無存的慘烈下場。
她知道,討好人也該有個(gè)度,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
多了,總讓人覺得膩,不會被珍惜。
但今兒,她心里實(shí)在高興。
困在她心頭許久的疑惑終于解開,是該高興的。
更何況,阿澈待她與蘇瞻不一樣。
如果他真心喜歡她……她也該回應(yīng)他真心。
但她實(shí)在沒有應(yīng)對喜歡自已的人的經(jīng)驗(yàn)。
只想著,人總要吃飽飯的,先給他做飯總沒有錯(cuò)。
李長澈的喜好她早就問清楚了。
他喜歡吃的東西不多,也不大挑食。
浮生說,“我家世子早早開始跟隨侯爺在軍中歷練,最難的時(shí)候,草根也吃過,所以不挑,少夫人想給世子做吃的,做什么都可以,世子都能吃,更何況,溫夫人還從來沒給世子做過吃的呢,少夫人若肯對世子用用心,世子定會開心的。”
薛檸想起浮生的話,心疼極了。
也不知是不是喜歡一個(gè)人就是如此,總覺得他值得更好,不想讓他受一丁點(diǎn)兒的委屈。
昔年,她喜歡蘇瞻的時(shí)候,也每每會因?yàn)樗桓吲d而難過。
如今她對李長澈心疼更甚。
薛檸如此想著,便一頭扎進(jìn)小廚房里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