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但異常的是,幾乎聽不到尋常集市那種吃喝叫賣的喧囂。
“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古遺跡出土的殘篇,內(nèi)藏無上大道!”
“剛挖的鹿皮鐵,藥性十足,換一柄水屬性飛劍!”
“上界傳下的一小塊靈鐵,煉制法器的極品材料,價高者得!”
道路兩旁,隨處可見修士直接席地而坐,面前鋪著一塊布,上面擺放著玉簡、靈草、礦石、殘破法器,甚至是一些氣息晦澀、名頭嚇人的功法秘籍。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草、礦石混雜的奇特氣味,以及隱隱的法力波動。
江巖看得眼花繚亂,嘴巴無意識地張開:“熾陽晶、千年血參......《噬魂訣》?這種東西也敢公然擺賣?!”
他感覺自已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腦袋都快轉(zhuǎn)不過來了。
葉見微微微側(cè)首,仿佛在用耳朵‘看’著這紛繁的街景,聲音平靜無波:
“秦字旗下,無人敢壞規(guī)矩?!?/p>
“正因無人敢在此生事,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反倒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p>
“此地,是法外之地,亦是秩序之地?!?/p>
這里的人守且只守 一個法,那就是秦家的法。
秦忘川對眼前的景象并不意外,他的目光在幾個看似隨意站立、實則氣度沉凝的黑衣人身上短暫停留——那是秦家的巡邏衛(wèi)士。
看來,此地如計劃般在正常運行。
他頭也不回的說了聲:“先找個地方擺攤。”
幾人隨著人流深入,江巖依舊忍不住左右張望。
尋常城池中,大多都是普通商販居多,而功法那些則需要去專門的地方才能買賣,甚至大多還是拍賣制。
但這里則不同。
售賣吃食的攤販極少,需要刻意去尋找才能看到一兩家。
此地一切,皆只為修士而設。
秦忘川帶著他們穿行片刻,在一條主干道岔出去的、人流稍次的街角,找到了一處空位。
他動作熟練地從儲物法器里取出桌案、布幡,支起了他的符攤。
攤子剛擺好,一名身著青色秦家執(zhí)事服飾、面容精干的青年便走了過來,他手里拿著一枚玉簡,語氣簡潔:“新攤位?登記。”
秦忘川點頭。
“來歷,經(jīng)營內(nèi)容,預計停留時長。按規(guī)矩,城內(nèi)經(jīng)營所得,兩成納為城稅?!?/p>
“問道宮,符修,慶......”
“不問具體姓名?!眻?zhí)事抬手打斷,目光在秦忘川身上掃過,帶著一絲例行公事的淡漠,“售賣符篆?停留多久?”
“暫定一月?!?/p>
執(zhí)事筆下不停,隨口確認:“嗯,問道宮,符修,一月......”話到一半,他記錄的動作突然頓住。
倏然抬頭,目光再次落在秦忘川身上時,先前那份淡漠已迅速收斂,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失敬,原來是上宗道友?!?/p>
他態(tài)度明顯轉(zhuǎn)變,在玉簡上重新劃了幾下:“既是問道宮來人,稅收可減半,只收一成。這是憑證,請收好。到期可免費延續(xù),憑此物來尋我上報即可?!?/p>
他雙手遞過一張材質(zhì)特殊、烙印著簡易符文的單據(jù)。
秦忘川接過單據(jù),神色如常。
他對這套流程毫不意外,因為這正是他當年向爺爺提議的構想——
秦家勢力遍布諸天,若只作鎮(zhèn)守、接待之用未免太過浪費。
不如將一部分的建筑給讓出來,立下鐵律,吸引四方修士。
如此既能收取稅收、匯聚情報,又能將秦家威名遠播。
長久以往,秦家將從高高在上的帝族,走進所有人心中。
只是沒想到,當初隨口一提的設想,竟已在不經(jīng)意間鋪展得如此迅速。
待那執(zhí)事交代完畢,正欲轉(zhuǎn)身離開時,江巖像個傻子一樣好奇問道:
“這位執(zhí)事大哥,為什么問道宮能減稅?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嗎?”
執(zhí)事停下腳步,看了江巖一眼,又瞥向一旁神色平靜的秦忘川,語氣比方才更緩和了些:
“問道宮與我家神子交好,自當享有優(yōu)待。”
這名執(zhí)事說著頓了頓,好似有什么要補充,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實,一開始問道宮的人來秦家駐地,是免稅收的。
但那些人是真不知道收斂啊,有羊毛是真薅!
恨不得舉家都搬到秦家駐地來,吃相有些難看。
這才改為了如今的規(guī)矩。
“秦家神子?聽名字就好牛逼??!”江巖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迅速涌起毫不掩飾的興奮與向往的看向秦忘川,“原來問道宮和秦家有關?”
秦忘川點頭,“有些淵源?!?/p>
江巖緊張地左右看看,確認那執(zhí)事已經(jīng)走遠,才一把將秦忘川拉到攤位后面,用幾乎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急切地問:“那大哥,既然問道宮和那什么神子交好,你怎么惹上秦家的?。俊?/p>
聽到江巖那既緊張又充滿求知欲的問題,秦忘川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輕描淡寫地低聲道:
“沒什么,不過是冒用了他家神子的身份,做了點小事罷了?!?/p>
“冒用身份?!”江巖驚得眼珠都快瞪出來了,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猛地捂住自已的嘴,左右張望了一下,才湊得更近,豎起大拇指,用氣音驚嘆道:“牛逼啊大哥!”
“你在問道宮就敢冒用秦家的身份,那如果生在秦家,豈不是要逆天?”
“這要是被知道了,非手撕了你不可!”
他說完,自已又覺得不夠分量,連忙搖頭糾正:“不不不,手撕都算輕的!怕是得......”
一旁的葉見微雖目不能視,卻也仿佛看到了江巖那豐富的表情變化,唇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這傻小子。
誰也想不到,那位本該在云端之上的秦家神子,此刻就矗立于此。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倨傲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低語:
“喂,賣符的?!?/p>
只見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站在攤前,目光掃過攤下掛著的橫幅上,眼中流露出幾分興致。
秦忘川臉上笑意不變,只是抬手,指向攤位旁那片空地,對江巖說道:
“過去挨打?!?/p>
江巖臉上的表情如同變戲法一般,從震驚到興奮再到此刻的愁苦,垮著臉,嘴里不情不愿地小聲嘀咕:
“好歹......好歹先讓我去城里逛一圈啊...這才剛擺上攤呢......”
然而抱怨歸抱怨,在秦忘川那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磨磨蹭蹭地朝著那片空地挪了過去。
開始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