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寧沒料到,世子如此敏銳多疑。
她和孟心慈之間的恩怨,一旦泄露,便會讓整個陸家陷入無妄之災。
故此,她疑惑否認。
“世子你怎會這樣想?”
男人的視線猶如利箭,直擊她魂魄深處。
她面上從容不迫,與他對視。
“提議讓母親放手中饋,卻又不接手。我很難不多想?!鳖欑衲曋?。
陸昭寧溫柔淺笑。
“世子應該知曉,我也是睚眥必報之人。母親做錯事,理應受到懲罰。
“但,母親已失去中饋,我若再替代她掌中饋,只會激化矛盾。終歸是一家人,要留些體面和余地。孟姨娘執(zhí)掌,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早晚還能還給母親。
“更何況,小叔子即將迎娶榮姑娘,諸事繁雜,我不想牽扯那些是非?!?/p>
顧珩薄唇輕抿。
當初長淵和林婉晴借種一事,他就看出陸昭寧的報復心有多強了。
他沒再問什么,只提醒她。
“外祖母雖簽下買賣文書,卻未必甘心相讓,早日去官府過個明路,以免生事端。”
陸昭寧垂下眼簾。
“謝世子提醒。我明日就去?!?/p>
……
榮家。
誠如顧珩所言,老太太的確不甘心。
可眼下,還清債務,才是頭等大事,她也顧不上去找陸昭寧的麻煩。
榮父與她商議。
“母親,還是把五弟叫回來,一起籌措吧?!?/p>
百姓愛幺兒。
榮老太太也不例外。
老五是她最小的兒子,從小就被她捧在手心寵著。
“你五弟不比從前,他現(xiàn)在是地方官吏,如何能擅離職守?再說了,他那點俸祿,能存下幾個銀兩?你指望他還債,好比向和尚借梳子。”
榮父急上心頭,又上眉間。
他站起身,來回踱步,好似壓抑著什么情緒。
“平潭一戰(zhàn),打了兩年,國庫的銀兩每天像水一樣往外流,現(xiàn)在大戰(zhàn)是結(jié)束了,可國庫也空虛了,皇上想再一次削減官員俸祿,以充盈國庫。
“如今欠陸氏那么多……您說,怎么還!您必須讓五弟回來!”
說著,他手背擊打手掌,以表達那難以言喻的憤怒。
老太太滿臉嚴肅。
“你五弟他不容易……”
榮父立馬炸毛。
“能有多不容易?他是偷盜兒媳的陪嫁,還是去制贗品了!他不過是待在南邊,朝天攤開雙手,就有金銀往他手里砸!”
老太太厲聲喝斥。
“混賬!有你這么做哥哥的嗎!
“定是你那媳婦出的主意,讓你來逼我的吧!這個家還沒散呢,她就想想著挑撥兄弟、母子……”
老太太捂著胸口,一副被氣到的模樣,“出去!”
榮父也不想氣壞母親,只能先離開。
屋外廊檐上,王氏陰沉沉地盯著他。
王氏是陪著丈夫過來的,只不過,她一直站在外面。
母子倆方才的談話,她全都聽見了。
瞧見丈夫這么不中用,她忍不住想沖進去,好好問一問婆母,她怎么就挑撥了?
榮父預判到她的行動,立馬拽住她胳膊,壓低聲音喝斥。
“回屋說!”
王氏到底是敬重婆母,沒有當場撕破臉。
回到自個兒屋里,她才發(fā)作,“什么意思,?。克鞘裁匆馑?!老五怎么就不能回來分擔債務了?你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她把火氣發(fā)泄到丈夫身上,手捏拳,不住捶打丈夫的后背,還拉扯他衣裳。
“你這殺千刀的!二十萬金,我愣是一個銅板都沒見著!你把我當什么?
“現(xiàn)在可倒好,你急了,連欣欣的陪嫁都要拿去還債,你讓她怎么嫁人!我跟你拼了!”
榮父心里也窩火,抓住王氏兩只手腕。
“你急什么!總會想到辦法的!”
“想想想!別光顧著說,你倒是想出個法子??!你們這一家子,只知道搜刮我們女人的陪嫁!”
每每想到那二十萬金,王氏簡直要吐血。
比起這筆巨債,她更生氣的是,丈夫欺瞞她,連她親生的兒子,也一直瞞著她。
她成外人了?!
“不行!這欠債,憑什么老五不用還?。 ?/p>
王氏立即吩咐丫鬟,去侯府傳個話,想將小姑子拉到同陣營,一起逼婆母——把五弟喊回來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