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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認叔叔

溫言政在歡喜正面的沙發(fā)上落座。

歡喜還站著。

他抬頭看向歡喜,輕招手示意她坐。

歡喜小心翼翼的坐下,只坐了半個身位,腰背挺的直直的,小臉緊繃又板正,沉默著。

溫言政看著這樣的歡喜,心里有些好笑。

“溫董。”李特助拿著文件袋進來了。

溫言政示意。

李特助將文件袋輕放在歡喜面前的茶幾上,又給兩人都備了茶,才悄然退了出去。

溫言政指了指歡喜面前的文件,溫聲說話了,“看看文件先,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問我?!?/p>

歡喜目光落到了他指的地方。

心里天人交戰(zhàn)。

滿心的疑惑和好奇讓她想看,但理智讓她不要看。

其實她不用看,也大致知道這些應(yīng)該是和她父親有關(guān)。

她在對面坐著的人身上沒感覺到惡意和不善。

甚至,他對她的態(tài)度,溫和隨意到了似乎接近熟稔的程度。

就好像他非常非常了解她。

他十之八九是和她父親有關(guān)系的人。

李特助叫他溫董。

這里是中順大廈頂樓董事長辦公室。

這人身份呼之欲出,中順科技的創(chuàng)始人溫言政。

富甲一方的林家擱這人面前,應(yīng)該都不夠他正眼看一眼。

想到這,歡喜動了。

她伸手拿起了文件袋拆開。

溫言政端起茶淺飲著。

放下茶盞后,他修長挺拔的身體完全靠在了身后沙發(fā)上。

姿態(tài)松弛隨意的非常放松。

和正襟危坐著,因為已經(jīng)看清楚了文件大致內(nèi)容而瞠目結(jié)舌震驚無比的歡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歡喜呆呆地盯著手里的文件,就連相關(guān)的佐證和輔證資料她都一一看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同時,第一反應(yīng)是這中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究竟值多少錢?

但她估算不出來。

卻知道一定是個天文數(shù)字。

如果說是一百萬一千萬甚至是一個億,她不會害怕,她只會糾結(jié)自已要不要?

可面對巨額的估算不出來的財產(chǎn)時。

她沒有高興,只有害怕。

無法形容的恐懼感,讓她渾身的汗毛根根直立。

冷氣形成的寒意往打開的毛細管拼命的鉆。

歡喜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小臉煞白無血色。

“就這出息。”

溫言政起身從休息間拿來了毯子丟在的歡喜身上,“裹上?!?/p>

歡喜這會顧不得適不適合,失不失態(tài)了。

她此刻的感覺是她好端端的經(jīng)過一片湖,然后不小心一腳踩空,掉進了冰冷的湖水里。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會游泳。

正感到絕望時,突然有塊浮木飄到了她手里。

覆蓋在自已肩背上,瞬時就讓她生暖的軟柔羊絨毯,就是她的浮木。

她迫不及待的將自已裹的緊緊的。

拼命汲取暖意驅(qū)逐遍體生寒的恐懼的同時。

歡喜也垂低著眼,大腦瘋狂運轉(zhuǎn)著。

她該怎樣才能抓緊這塊浮木?

能將這么龐大的一筆遺產(chǎn)眼都不眨的拿出來。

首先,這些錢溫言政是不放在眼里的。

不然,他完全可以遺忘這件事,甚至以他如今的地位,他完全可以費點心思抹平這件事。

周宏安難不成還能跳出來找他對質(zhì)不成?

所以,至少在人品上,他一定是值得周宏安信賴的……而他對她釋放的是溫和善意。

權(quán)衡利弊之下。

歡喜心里有了決定。

她抬眼望向坐在沙發(fā)上的溫言政,下意識到朝他露出非常乖巧的笑容,完全是晚輩的姿態(tài),“您剛才說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您的?”

溫言政挑眉,“你想問什么呢?”

“您和我……我父親是不是關(guān)系非常好?”

歡喜的反應(yīng)以及意圖,溫言政心里一點都不意外。

善于偽裝自已的歡喜在絕對的危機和絕對的機會面前,腦瓜子轉(zhuǎn)的是非??斓摹?/p>

情緒不一樣,她是真的能第一時間感覺得到的。

他眼里有幾許恍惚,上次……她恐懼地知道自已孤立無援,第一時間選擇了退讓和示弱,將自已的無害和怯懦展露,試圖打動他,化解即將到來的危機。

這次,她第一時間選擇了迂回的親近,試圖用自已的乖巧和討好以及周宏安和他之間的情分得到他的庇護。

歡喜見他沉默不語,不由得忐忑了起來,細白的手指抓緊了裹在身上的毯子邊角。

溫言政在她情緒繃緊起來后,溫聲回答了她的問話,“你父親在臨死之前,將你母親和你托付給我照顧,我答應(yīng)了?!?/p>

歡喜愣住。

“你母親執(zhí)意離開京城,回到你外婆的身邊,我尊重了她的意愿?!?/p>

“但你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成長軌跡我一直在關(guān)注,之所以沒有打擾,也是尊重你母親的意愿?!?/p>

歡喜眨了眨眼,視線非常隱晦的在他臉上打量了一圈。

難道這也是她媽媽的裙下之臣?

不,應(yīng)該不是。

最多是單方面的暗戀者。

她媽戀愛腦,愛她父親愛的不顧一切,都郁郁而終了,應(yīng)該不會再有心思招惹別的男人。

她自以為隱晦的情緒,溫言政收入眼底,也沒解釋。

“還有問題嗎?”

歡喜搖頭,臉上小動物式乖巧笑容非常走心。

是真由內(nèi)而外的討好。

“那我可以叫您叔叔嗎?”

溫言政目光頓了頓,在歡喜期盼的目光下,輕頜首,“可以?!?/p>

“謝謝溫叔叔?!?/p>

嘴里甜甜的喊了溫叔叔,歡喜下一秒就將手里那堆的資料往他這邊推了推,心虛開口,“那這些我可以繼續(xù)交給您處理可以嗎?就是……反正隨便您處理,您如果想買,我就賣給您,嗯,價錢您隨便看著給,我保證不還價,就是……”

她吞吞吐吐的看著他,似乎不好意思說。

溫言政順著她的話接,“就是什么?”

歡喜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臉色,終于期期艾艾的說出自已的小心思,“就是,能不能不公開,也就是說,不讓我父親那邊的親人知道這……這件事?!?/p>

溫言政看著她,沒說話。

歡喜的心提了起來,眼睛卻緊迫的盯緊他看不出來喜怒的臉。

溫言政卻是突然叫她的名字,“歡喜?!?/p>

“你知道你父親的背景嗎?”

歡喜心一沉,臉上的笑容都差點維持不住了,她難堪的別開眼,語氣平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老婆有兒女,知道他死了,而他至死也沒和他老婆離成婚?!?/p>

說完這些,她遲疑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是今天之前我知道的。但今天我看了您給我的這些東西,我就知道他一定來頭很大,他老婆來頭也一定很大,都是我惹不起的存在,對嗎?溫叔叔?!?/p>

溫言政淡淡點頭。

歡喜無意識的扣著自已的手,怯生生的道,“溫叔叔,我是不是不該來京城的?”

“可是你來了,不是嗎?”

歡喜臉色一下變了。

她確實不知道周宏安的背景,可是她知道他是京城人。

知道他的家就在京城。

她還是來了。

事情都過去二十年了,不管是周宏安還是她母親都早就死透了。

人死債消。

也許大家都開始了新的生活。

她來京城根本就不是為了周宏安。

周宏安在她心里,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可溫言政信嗎?

周宏安的家人信嗎?

這一刻,歡喜心里其實是有悔意的。

她似乎不該存有僥幸心理來京城的。

“那我現(xiàn)在離開京城行不行?我可以離開京城的。我以后再也不來了,行不行?”

她和謝景成即將分手,就算她不想回東江,她也不是非得要在京城找工作,她完全可以去別的城市找工作穩(wěn)定下來。

溫言政沒回答她,而是起身又拿了份文件出來。

“這是你父親的詳細背景,你看了你就知道答案了?!?/p>

歡喜一臉抗拒,她不想看。

眼前的文件此刻在她眼里,和張牙舞爪想要吃人的猛獸沒什么區(qū)別。

可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她不得不看。

他說他一直在關(guān)注她的成長,也第一時間知道她來京城了,周宏安的家人會不知道嗎?

細思極恐。

歡喜甚至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咬咬牙,拿起了文件。

看完后,歡喜渾身癱軟,心里駭然到了極點。

許久,她回過神,看著溫言政,眼露彷徨,無助地問,“我能逃嗎,溫叔叔?”

“你自已覺得能嗎?”

不能,歡喜知道。

“害怕了?”

歡喜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神色,非常誠實的點頭,“我害怕,溫叔叔?!?/p>

“如果我說,不必害怕呢?”

歡喜呆愣住了,眼里燃起一絲希望的看著他。

溫言政看著她,淡然道,“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歡喜,你得要去面對他,解決他。”

差點陷入絕望的歡喜突然心神一動。

他愿意幫她的是不是?

否則他也不會特地和她說這么多了。

溫言政站起身,“走吧。”

歡喜莫名,“去,去哪?”

溫言政淡看了她一眼,“不是害怕嗎?那就跟我回九鼎山莊學本事,你什么時候不害怕了,覺得自已能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了,你就什么時候出來解決掉令你害怕的人和事?!?/p>

坐上車了,歡喜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竟然在他辦公室待了這么長時間。

這會都傍晚了。

車子行駛在路上,歡喜小心翼翼偷瞄著身旁坐著的人,幾度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

“溫叔叔,我的行李還在……”

“你的行李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九鼎山莊你的專屬房間里,你等會就可以看到?!?/p>

歡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夕陽西下的時候,歡喜到了九鼎山莊。

全程她都是木訥地跟著,心里波瀾起伏。

她跟著外婆在林家長大,作為富甲一方的林家,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打小,她生活的也非常富足。

錦衣玉食,金錢無憂。

可林家和九鼎山莊相比,林家就顯得有些普通了。

畢竟這里才是至尊奢靡華貴之地。

歡喜都被震懾住了。

溫言政把她交給了管家李凌自已就上樓去了。

在李凌的介紹下。

歡喜知道自已住二樓。

三樓是書房,也是她每天需要上課的地方。

溫言政說了,從明天開始,周一到周五每天上午十點上課兩小時,其余時間她可以自由隨意支配。

稍后晚飯時間,他會將她的助理安排給她。

以后她的出行需求,都由助理安排。

在李管家的引領(lǐng)下歡喜去了自已的房間,果然在衣帽間看到了自已的行李。

她打開行李箱,好整齊。

整齊的她都不忍心破壞了。

她隨意的看了一下,直到看著被透明膠帶封存著的頭繩,震驚了。

連這個都幫她收來了?

這些人也太專業(yè)了吧?

專業(yè)程度幾乎都可以媲美電視劇里那些什么專業(yè)的法證人員了。

李凌為她介紹了一下衣帽間里的衣服。

“這邊目前都是成衣,您先委屈幾天,我已經(jīng)安排了裁縫上門,明天給您量身定制?!?/p>

“不用了,這么多衣服我都穿不過來了,不需要定制了?!?/p>

“溫董是這樣安排的?!?/p>

歡喜不說話了。

既然溫叔叔覺得有這個必要,那她聽安排就是了。

“歡小姐,您休息一下,稍后晚飯時間我讓傭人來請您?!?/p>

“歡小姐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或者其他人,我們竭誠為您服務(wù)。”

“好的,謝謝?!?/p>

“您不必客氣,這是我們份內(nèi)之事?!?/p>

吃晚飯的時候。

歡喜不僅看見了今天在中順大廈頂樓看見的李特助,還認識了自已的專屬助理。

一男一女,很有意思的名字,易年,黨歲。

都是精英人士。

晚飯吃的非常豐盛。

豐盛到很多食物歡喜吃到嘴里都吃不出來是什么食材做的。

晚上,躺在軟綿舒適的床上。

歡喜把自已裹成繭,躲在被子里自已復盤今天發(fā)生的事。

重點在今天認的叔叔溫言政身上。

歡喜咬著手指頭,暗暗唾棄自已貪生怕死,竟然病急亂投醫(yī),諂媚狗腿的認了個叔叔。

畢竟,她連親生父親都其實是心存一絲怨尤的。

溫言政這人,看著在她面前溫和親善。

可他平靜無波的眼睛,宛如深井般令人不敢直視的深沉和神秘。

再加上他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和懾人的氣勢。

這些可絕不會是溫和的人能有的。

不過,她打從心眼里,并不畏懼他。

也沒感覺到他對她有惡意。

這也是她輕易就接受了來九鼎山莊的原因。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幫她。

是基于和她親生父親之間的情分也好,還是單純的履行承諾也罷。

更甚者,他或許還有什么更深層次的目的也不一定。

歡喜都打定主意,既來之則安之。

歡喜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在這九鼎山莊,竟然沒什么不自在感?

要知道,她在林家生活了十幾年,都始終做不得完全從心理上認同那是自已的家。

所以,這九鼎山莊究竟有什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