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栓子看向表情變得猶疑,明顯有些動容的紀(jì)澤。
問話里都帶上了不可置信:“你信了?”
紀(jì)澤沒說話,可臉上的表情足以讓人看得出來,對于馬萍韻的說辭,他信了六七分。
連帶著對馬萍韻的怒氣都消了不少。
張栓子嘆服,重新把視線轉(zhuǎn)回到他這能耐嫂子的臉上:“馬萍韻,你狠,明明說的是假話,臉上竟然能沒一點心虛?!?/p>
他們本本分分鄉(xiāng)下人,哪里見過說謊說得這么自然,順便還能引人可憐的人。
馬萍韻哭道:“我沒說假話……”
“你沒說假話你倆兒子怎么睡不醒?”
張栓子話一出口,但凡是長了腦子的人都聽出了不對。
趙大娥追問:“啥意思?怎么回事?”
張栓子媳婦周巧枝細(xì)聲細(xì)氣的把話接了過去——
“建設(shè)和建剛傍晚到家里的時候,爹和娘都挺高興的?!?/p>
“陪他倆玩了一會兒,他倆吃了馬萍韻給帶的吃的之后就開始吵吵說困?!?/p>
在馬萍韻愈發(fā)蒼白的臉色下,周巧枝沒有賣關(guān)子的意思,把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
“他們小哥倆說困了,爹娘也不能不讓孫子們睡覺,就直接給鋪了床讓睡下去了?!?/p>
“我和栓子來之前,順道就去看了倆孩子一眼。”
她加重語氣說:“睡得特別實。”
張栓子點頭:“不是正常睡覺那種睡得實,跟昏過去了似的,怎么扒拉都不醒。”
“當(dāng)時我和我媳婦還納悶,想說這是咋了,我娘還說要不要送衛(wèi)生所去看看,摸腦袋也不熱,沒發(fā)燒怎么睡這么死?!?/p>
“那個時候溫家兄弟找我們找得急,我們沒法,就只能把倆孩子的事放一邊,先過來看看是什么情況?!?/p>
“沒想到正好趕上這么一場大戲?!?/p>
他死盯著馬萍韻,終于在馬萍韻的臉上看到了他想看的慌亂。
看到馬萍韻表情變換,張栓子心里也有了底,估摸著自已沒猜錯。
沒猜錯就好。
事已至此他既然已經(jīng)露了頭,那就必須把這件事給踩死咯。
不然讓馬萍韻逃過一劫,之后肯定是要有麻煩的。
他故意讓自已表現(xiàn)得尤為氣憤,像每一個真心疼愛侄子的小叔。
氣到說話都語無倫次:“馬萍韻你個喪了良心的,我之前一直沒想明白倆孩子是咋了,身體是出啥問題了?!?/p>
“現(xiàn)在連著你找男人的事兒一捋,還有啥不明白的?!”
“一邊給男人下藥,一邊給倆兒子下藥,生怕孩子晚上回來打擾你好事是不是?”
“你下藥就下藥,我就沒見過像你這么狠的,明明是你自已給我哥守不住了,你還往孩子身上推?!?/p>
“小孩子懂個球?他倆才多大,他倆知道啥叫配種藥嗎你就把黑鍋給他倆背上了,你、你……你簡直……”
周巧枝心疼的給自家男人順氣,看向馬萍韻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馬萍韻慘白著一張臉求助地看向紀(jì)澤:“紀(jì)澤你信我,真不是我……”
溫慕善看戲看得高興,一邊磕馬萍韻家桌子上放著的瓜子,一邊插話說:“是不是你下的藥,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不就行了?”
“驗驗血,看看你是不是真中過藥?!?/p>
“縣醫(yī)院驗不出來就去市醫(yī)院,大不了我掏錢,我什么都不圖,就圖個真相大白?!?/p>
“還有建設(shè)和建剛,一頭驢是趕,兩頭驢也是放,帶他們一塊去驗血,看看是不是被他們狠心的親娘下了藥?!?/p>
“嘖嘖,小可憐,藥勁這么大,怎么扒拉都不醒,也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傷害,去看看也挺好?!?/p>
她在這兒看熱鬧沒夠,不僅要自費帶著去檢查,還幫著提建議。
“實在不行再查查配種藥的來源,小孩子八成買不著,誰買的,從哪買的,只要做過肯定就能查到?!?/p>
聽完她的話,再看馬萍韻,后者已然癱軟在床上流了滿頭的冷汗。
溫慕善笑瞇瞇的問:“這么熱嗎?是藥勁兒又上來了嗎?用不用給你潑點涼水解解藥性?”
沒人回答她,馬萍韻已經(jīng)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眼尾處眼淚仿佛流不盡的流……
事已至此,事實到底是什么,不用去醫(yī)院光看馬萍韻的反應(yīng)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就像張栓子說的那樣,藥肯定就是馬萍韻親手下的。
是馬萍韻自已守不住了所以找上了紀(jì)澤,同時還怕兩個孩子晚上回來打擾她,所以給親生兒子也下了藥。
這就是事實,事實已經(jīng)擺在明面上了。
再次意識到自已被馬萍韻耍了的紀(jì)澤此時的表情已經(jīng)難看到?jīng)]法形容了。
他剛才真是差一點,差一點又要相信馬萍韻的無辜。
第一次相信馬萍韻,喝了馬萍韻的水,然后被馬萍韻下藥,‘晚節(jié)’不保。
第二次相信馬萍韻,結(jié)果所有人都看見了,她被馬萍韻當(dāng)傻子一樣糊弄。
偏偏這么多人,只有他上了當(dāng)。
他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馬萍韻,仿佛兩輩子加一起,他直到現(xiàn)在才看清對方。
喉嚨里抑制不住的發(fā)出壓抑的笑聲,笑聲里全是自嘲。
周巧枝看他這樣,忍不住說:“那這么一看……紀(jì)連長其實挺無辜的?!?/p>
“他無辜啥!”溫國茂一點不同情紀(jì)澤,“他自已愿意的,愿意接濟寡婦,愿意大晚上送上門,愿意一直和人家你來我往眉來眼去。”
“勾勾搭搭的事都是他自已愿意做的,現(xiàn)在栽了賴誰?”
“說句不好聽的,這寡婦咋不算計別人偏偏算計他?還不是有信心知道能算計成。”
“他倆要是沒一點貓膩,這寡婦能有這么大信心?”溫國茂問周巧枝,“我就問你,她要是讓你男人晚上過來,甭管啥理由,你男人能來不?”
周巧枝想了想,打了個寒顫。
論長相論風(fēng)情,她比不上馬萍韻一星半點。
如果馬萍韻把對紀(jì)澤的手段用到她男人身上……
張栓子趕緊表態(tài):“我肯定不可能來!”
“她就是威脅說要找根繩子給自已吊死,我都不帶自已過來看她的!”
他情急之下為了表態(tài)舉出來的例子,不想正是紀(jì)澤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
一時間,知情人眼神都復(fù)雜起來。
趙大娥嘀咕:“人家正經(jīng)小叔子都知道避嫌,偏偏有些人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