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弛看喬惜惜護在喬昭昭身前,還氣得渾身發(fā)抖,心想:這只笨兔子,竟然敢對他齜牙。
那雙純凈的杏眼里燒著怒火,像是要把他燒死了。
他忽然意識到喬昭昭不愧是高材生,腦子還是夠用的。
一巴掌就把他塑造成了仗勢欺人的惡霸,把自己變成了忍辱負重的受害者,還順便收獲了妹妹毫無保留的保護。
有點意思。
商宴弛的視線越過炸毛的喬惜惜,落在了旁邊早已被支票和房產(chǎn)證晃花了眼的李桂花身上。
他也知道,對付一條蛇,只要捏住七寸就行了。
他朝韓銳遞了個眼色。
韓銳會意,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拿起了茶幾上的支票和房產(chǎn)證,準備放回文件袋。
商宴弛佯裝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西裝袖口,聲音平靜漠然:“伯母,看來今天不方便。我先走了?!?/p>
李桂花見他要走,被錢財迷住的神魂瞬間歸位。
“哎!別!商總,您別走?。 ?/p>
“商總,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她見商宴弛的目光依舊冰冷,沒有半分留戀的意思,心一橫,猛地調(diào)轉(zhuǎn)槍頭,當然,迎著商宴弛冰冷的目光,她不敢動喬惜惜,但她敢動喬昭昭。
李桂花一個箭步?jīng)_到喬昭昭面前,怒目噴火:“喬昭昭!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你是不是瘋了!”
她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喬昭昭的鼻子上:“商總是什么人?也是你能甩臉色的?人家看得上你妹妹,那是我們喬家祖墳冒了青煙!你倒好,在這里演什么姐妹情深?你演給誰看!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么一到關(guān)鍵時候就掉鏈子!”
李桂花越說越氣,嗓門大得客廳里都能聽見回聲。
“你還敢對商總無禮,我看你是想上天!”
喬昭昭被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張臉也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幾巴掌。
丟人啊。
她就生活在這樣一個鼠目寸光又不講道理的家庭。
喬惜惜則是看傻了。
前一秒還跟自己同仇敵愾的二姐,下一秒就被罵得狗血淋頭。
她那顆簡單的小腦袋,完全處理不了這么復(fù)雜的信息,下意識想開口,卻在對上李桂花那雙要吃人的眼睛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從小就怕媽媽。
商宴弛看著這一物降一物的鬧劇,眼底的寒意終于消散了些。
這個污濁、吵鬧的地方,他一秒鐘也不想多待。
“人我?guī)ё吡??!?/p>
他丟下這句話,伸手就去拉喬惜惜的手腕。
喬昭昭臉色一變,立刻想上前阻攔。
李桂花卻像一堵墻似的死死擋在她面前,一雙眼睛里只剩下那張薄薄的支票和紅色的房產(chǎn)證。
“昭昭你別動!”
她一邊按住喬昭昭,一邊寶貝似的拿起那張支票,湊到丈夫面前:“老喬,你快看看,這個……拿到銀行就能換錢吧?這都下午了,銀行關(guān)門沒?過了今天還能取嗎?”
喬建橋激動得老臉通紅,嘴唇哆嗦著:“能能能!這叫現(xiàn)金支票,隨時都能??!”
李桂花又拿起那本紅色的房產(chǎn)證,翻來覆去地看,那叫一個愛不釋手。
“天譽華府……這別墅得值多少錢啊?商總,俺們現(xiàn)在能去看看房嗎?”
趁著這片混亂,商宴弛已經(jīng)抓住了喬惜惜的手腕。
“我不走!”
喬惜惜掙扎著,小臉寫滿了抗拒。
商宴弛懶得跟她廢話,手臂一收,另一只手抄過她的膝彎,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
喬惜惜驚呼一聲,身體騰空的感覺讓她下意識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反應(yīng)過來后,她羞憤交加,掄起小拳頭,就要往他堅實的胸膛上砸。
商宴弛危險地瞇起眼,她舉在半空的小拳頭就那么僵住了,漸漸不甘不愿地收了回去。
這個男人好兇。
“商宴弛!”
喬昭昭終于推開被金錢迷惑心智的父母,瘋了一樣追了出去。
她沖到樓下,在那輛黑色紅旗車前攔住了他。
“二姐!二姐!”
喬惜惜在商宴弛懷里掙扎,動靜不大,主要是怕他??煽吹絾陶颜炎飞蟻?,膽量也就上來了,扭動的幅度也大了。
“老實些!”
商宴弛拍了下她的屁股,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向喬昭昭。
喬昭昭眼睛通紅,隱忍著淚水,此刻,她外露的鋒芒收斂得干干凈凈,姿態(tài)放得很低。
“商總,三三她……心思單純,從小被我們慣壞了,不懂事?!?/p>
“她不懂人情世故,說話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p>
“萬一有什么地方?jīng)_撞了您,惹您不高興了,還請您千萬別跟她計較。”
“我這個做姐姐的,在這里先給您賠個不是?!?/p>
她說完,認認真真朝他鞠了一躬。
商宴弛看著她這副能屈能伸的模樣,還是有些意外的。但到底是出于姐妹情,還是圖謀更大的利益,暫時就不可知了。
喬昭昭不知商宴弛的心思,只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代表著那個她永遠無法企及的世界。
她知道,硬碰硬是蠢貨才干的事。
但她今天就要當一次蠢貨。
她向前踏了一步,迎著男人審視的目光,補充道:“但您要是敢對她不好……商總,您大概不了解我們這種家庭出來的人。”
“我們這種人,沒什么好失去的?!?/p>
“我喬昭昭更是爛命一條,什么都做得出來?!?/p>
空氣安靜了幾秒。
商宴弛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怕得要死,卻還要拼命亮出爪牙的女人,心里第一次對她有了些許贊賞。
“我的人,我自會養(yǎng)好?!?/p>
他丟下這句承諾,不再看她,拉開車門,將懷里的喬惜惜放了進去。
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喬昭昭的視線。
黑色的車隊悄無聲息地駛離了這條破敗的巷子,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喬昭昭在原地目送著車隊離開,許久都沒有動。
直到李桂花和喬建橋興奮地追下來,將那張支票和房產(chǎn)證揮舞到她眼前。
“昭昭!發(fā)財了!我們家發(fā)財了!”
喬昭昭的視線從母親那張狂喜的臉上,緩緩移到她手里那些決定了妹妹命運的東西上。
身體里那股強撐起來的勁兒突然就被抽空了。
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淚水,只覺得心里充滿了屈辱、無力,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