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泱泱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毫無聲息的明若,又不確認的看向太子,
“這,這是真的嗎?”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趕緊走到門口關(guān)上窗戶,緊張的問,“那您就這么把他帶過來,不會有事吧?”
“已經(jīng)找了死囚替換了他的尸身,父皇就算事后懷疑他身份有異,查起來也只剩一具死尸,只要他離開京城,就不會有人能找到他。”太子回道。
陸泱泱有點驚疑不定的看著太子,忍不住問:“那你呢?陛下難道不會懷疑你嗎?”
“會,但是不重要。”太子頓了下,溫聲說:“我自有辦法應(yīng)對?!?/p>
陸泱泱聽他這么說,才稍稍松了口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有點古怪,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是哪里古怪。
她靜下心去拿過藥箱,專心幫明若處理傷口,她已經(jīng)用金針沖開了他的穴道,最多只有半個時辰,他應(yīng)該就能醒過來。
明若身上的傷看似嚴重,但多半都是皮肉傷,腿部的傷只需要正骨就行了,這都是陸泱泱最擅長的,她手腳麻利,很快就先將幾處大傷給處理完了,剩下都是一些小傷口,只要上藥就行了。
她洗了手,開始去給那些小傷口上藥,突然想起一個事情:“您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嗎?”
“若早知道便好了,”太子輕閉了下眼睛,“那天在表演臺上,薄大人的身份一暴露,我便知道了是他。”
“我那天同你說過,姑母是明靖王之后,明靖王復姓明月,他身為大將軍王覺得不好意思,便對外稱自已姓明。明公子以明為姓,加上我見過他真容,他是誰并不難猜,只不過知道姑母身世的人太少,不會有人往這方面想。但我能猜得到,父皇多半也會有所懷疑,因此我才必須讓明若這個身份盡快死去,好讓他不再深究下去?!?/p>
“接風宴刺殺的這個案子,仙音閣必然會受牽連,明若即便能證明自已無罪,他也逃脫不掉牽連,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會有人想要利用此案做文章,早日結(jié)案,對誰都好。”
陸泱泱聽著太子這些話,倒是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初見明若真容之時,也覺得眼熟,但是也不會往長公主身上想,但方才太子那么一提,她立即就反應(yīng)過來,明若的身份確實不難猜。
幸好是陛下還沒有見過明若的真容,濃妝之下,若非親近之人,很難辨別,但要是明若活著,事后陛下想起來召見,那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陛下連長公主都沒有放過,又怎會放過長公主同薄自安之子?
再想到她之前幫明若診脈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明若體內(nèi)的毒,想到梨端說的,陛下威脅長公主的事情,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長公主這些年之所以會妥協(xié),怕是一開始,就是陛下用孩子威脅了她。
這整整二十多年,都活在他的逼迫之下。
這是何等壓抑?
原來陛下,竟是這樣一個人嗎?
那太子殿下他……
陸泱泱有些擔心太子,從前沒想過,現(xiàn)在卻禁不住想,他是不是也隱藏了許多秘密,不能訴說也無法訴說?
她 心口莫名的泛起一抹酸脹,很想問問他,卻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這時,明若的手突然動了動,眼皮慢慢掀開。
陸泱泱驚喜的看過去:“你醒了?還認識我嗎?”
陸泱泱急忙湊到他跟前,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方才用金針沖刺他的穴道,很容易造成腦部的刺激,留下后遺癥。
明若唇角干澀,有些發(fā)不出聲:“陸,陸姑娘……”
“太好了!”陸泱泱激動的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念叨著:“還好還好,沒什么大礙?!?/p>
明若還有些恍然,不明白自已明明好像是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又會醒過來,他是已經(jīng)下了地獄,還是在做夢?
然后便聽見陸泱泱興致沖沖的朝著太子說道:“殿下,他沒事了?!?/p>
明若眼神微微一頓,腦子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這屋子里還有一個人,太子。而能夠從大理寺的刑獄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給弄出來,怕是也只有太子做得到了。
他沉默了許久,才啞著聲音問了句,“為什么?”
“明天一早,孤會安排人帶你去給姑母送葬,此事之后,你就隱姓埋名離開京城吧?!碧拥曊f道。
明若攥緊了拳頭。
陸泱泱拿著小勺子,先給他喂了一點點水,明若壓下喉嚨的癢意,還是忍不住咳了兩聲。
“我的生死,不勞太子殿下費心?!泵魅舯犞劬ν蓓?,眼底劃過一抹嘲諷,“我的命,早在多年前,已經(jīng)沒了,不過是早晚罷了,從前我尚有父母在世,如今父母皆死于狗賊之手,你覺得,我需要你的好心嗎?”
陸泱泱正給他喂水的手一頓,瞪圓了眼睛,直接將小碗里的水懟著他的嘴給灌了進去,嗆的他猛烈的咳嗽起來。
陸泱泱氣鼓鼓的瞪著他:“是殿下救了你!”
明若咳得臉色爆紅,額角都逬出了青筋,“我不需要。”
“你確實不需要,你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你也明知道,去找姑母,只會給她帶來麻煩。但是你恨,你恨這么多年,為什么姑母不能保護你,要讓你被折磨這么多年,還要為了父親的仇恨,走到絕路上?!?/p>
“所以你放棄了,你選擇順從他們的選擇,想著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死好了。”
“你閉嘴!”明若低喝一聲,強撐著轉(zhuǎn)過頭雙目充血的瞪著太子:“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話,二十二年,你知道二十二年是多久嗎?父親他什么都沒等到,等到快要死了,連見自已的妻子一面都不成,他在北燕為質(zhì)受苦,京城的這些人在干什么呢?狗皇帝的兒子們忙著爭皇位,母親高高在上的當著她的長公主,她跟陌生男人的女兒享受著榮華富貴,整日吃喝玩樂,你來告訴我為什么?他們可有一日,想過曾經(jīng)為了大昭的安寧到異國為質(zhì)的人?可有一日!”